曹老夫人瞪着浑浊的双眼，死盯着曹家成，咬着牙问道：“家成，咱们曹家走到今天不易，你可不能糊涂，要是因为那个野女人把整个曹家拖下水，我死也不会原谅你。”
曹老夫人下了最后通牒，曹家成气势渐渐软了下来。
他含糊道：“娘这是哪儿的话，您好好养伤，外头的事儿，您不用记挂心上。”
王氏得了婆婆的偏袒，气势陡然拔高了几分，她上前帮曹老夫人掖了掖被子，道：“娘只管养伤，外头我帮您看着些，必不会让他行差踏错的。”
曹老夫人伤了自家儿子的面子，自然不会助长媳妇的气焰。
她没好气地骂道：“你以后也得敬着他，自己一肚子闺女，过门十多年也生不出一个儿子来，才让他生了外心，被外头的野女人给勾了魂去。
现在野女人没了，儿子也抱回来了，你如意了，就得想法子把他的心拢住了，万莫再让别的女人给勾走，那才算你的本事。”
曹老夫人说得极其粗俗，要是没有外人在，王氏也就忍了，恭恭敬敬回一句“婆婆教训的是”。
可今儿不是还杵着两个外人嘛，王氏点点头，弱弱地说了声“是”，眼角余光瞥了眼裴松和小翘儿。
裴松和小翘儿两个面面相觑，不情不愿中，看了一场狗血大戏。
小翘儿心道：果然富贵出龌龊，瞧着光鲜的门楣，磊落的富贵之家，却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真是让人大
跌眼镜。
曹家成已没了初来时的精气神，整个人委顿在一旁，垂着脑袋，低头不语。
裴松寻着一个机会，忙告辞离开。
两个人走出去好远，方才敢小声议论刚才的见闻。
小翘儿低语道：“我以为宫里女人抢爷们，就已经十分狗血了，没想到外头的天地也不太平，甚至还要麻烦。”
“怎么麻烦？”裴松随口一问。
小翘儿四下瞧瞧，见周围没人，压着声音道：“在宫里啊，就万岁爷一个爷们，跟蜂窝里的大蜂王似的，大家都围着他转，就像一个圆，还有个圆心扯着。外头可就不一样了。”
小翘儿叹口气，一副窥得天机的神情。
裴松轻笑，问道：“外头怎么不一样了，还望小姑奶奶赐教。”
小翘儿一撇嘴，道：“外头啊，男人多，女人多，诱惑多，互相牵扯，杂乱无章，更乱。”
裴松调侃道：“正所谓花花世界，滚滚红尘嘛。人多，热闹。”
热闹？
这思想可要不得。
小翘儿脑中警铃大作，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把裴松那张脸看了又看。
她眨眨眼，问道：“你觉得男人就该三妻四妾，家有贤妻，外有花柳？”
这坑挖得不小，一不小心就容易掉进去起不来。裴松知道她想要什么答案，却眨眨眼，准备逗逗她。
他目视前方，一副平和神情，说道：“若是遇上有缘的，也不能一棒子打死不是。人这一辈子，短短几十年，缘分这东西最
是奇妙，说不清楚。”
小翘儿撇撇嘴，冲他翻了个大白眼。
裴松却像是没看见，继续无辜脸，反问道：“你觉着不好？”
裴四爷脑子里的弯弯绕太多，小翘儿决意不跟他废话，直接表达自己的态度为好。
她一挑眉，道：“自然不好，男人在外挣钱养家，女人在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大家同样辛苦，凭什么男人就可以尽享齐人之福？这不公平。”
“若论公平嘛，若是女的有了他心，倒也不是不可以。”
裴松为了逗她，连违心的话都说了出来。
小翘儿却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一脸惊恐道：“你果真是这样想的？”
裴松再装不下去，摇了摇头。
小翘儿这才放下心来。她坦言道：“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感情，世间没几个女人不向往。只是，有些人身不由己罢了。”
“听你这口气，以后要是成了亲，自然是容不下妾室的存在呗？”
裴松一副试探口吻。
小翘儿抿着唇，眨眨眼，没有贸然回答他。
“这事儿......以后再说。”
她打了个马虎眼，脚步轻快往前走去。
裴松迈开长腿追上，不依不饶道：“今儿既然说到这了，不如说清楚得好，也免得......”
“免得什么？”小翘儿顿下脚步，扭头问裴松。
“免得......”
有些话说不出口，裴松指指自己，再指指小翘儿，一副你懂的表情。
小翘儿一扬下巴，滴溜溜
的大眼睛转了两圈，一弯唇角，率真道：“当然不行，以后娶了我，就不能再娶别人，身心都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裴松一听，假意嫌弃，撇着嘴“啧啧”两声。
小翘儿一看他这态度，心里凉了半截。
“你......你......”
她有点后悔，又有点庆幸。
这些问题以前未曾聊过，很庆幸现在聊了。
牛皮糖一样粘着她的裴四爷，却原来骨子里和别的男人一个样。
小翘儿叹口气，心里有了别的打算。
她默然转身，一言不发往前走。
裴松一看坏了，开玩笑没节制，惹得这位小姑奶奶生气了。
小姑奶奶哪儿都好，唯有一点不好，她心里有什么打算不明说，而是闷在肚子里让人去猜。
裴松猜不透，心里就跟着了火一样难受。
他不敢再继续逗她，小心翼翼跟上去，问道：“生气了？我跟你说笑呢，做不得真。”
小翘儿不理他，扭了扭肩膀，斜着身子，背对着他。
“我真跟你开玩笑的。”裴松做低伏小，语气卑微。
小翘儿腰背挺得更直了，甚至对他的话不屑一顾，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
裴松两三步走到她前面，伸开长臂，把人给拦住。
小翘儿也不看他，目光平视，视线落在他的喉结上。
看了一眼，又觉不妥，视线稍稍往下移，落在他的胸膛上。
“我跟你玩笑的，我要是娶了你，以后绝不会纳妾，倒不是你要我这么做，而
是我这人吧，有个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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