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洛星阳将胡长武那事查得清楚了,便将证人和证据悉数送到了萧律真跟前。
萧律真将所有人证、物证仔仔细细考量了过了,没有发现任何有漏洞的地方,才决定在隔日早朝之上,将胡长武这事来个了结。
所有要商议的政事商议结束,萧律真开口“前些日子,太傅上奏参了胡相次子胡长武,那事如今已经查清。但此事重大,牵扯到了不少朝中官员,朕便决定将此事当着朝中诸位的面来理一理。”
胡相心里一个咯噔,皇上竟然当着满朝文武来说此事,莫不是这其中出了大篓子?
不管胡相心中所想,只胡相那一派的官员就有很多心里发虚了,皇上如此浩大的声势,千万别牵扯到自己啊。
“星阳,将人证带上来。”
洛星阳早就候着了,得了命令,直接将与此事有干系的一干人证带上了殿。
“胡相,此事到底是与你家次子有关,不如叫人回去接小胡大人来一趟吧。”萧律真表面上还是很客气的,毕竟这种时候也不宜闹得太过难看。
胡相心中却另有打算,“回皇上,犬子已经病了些时日了,此时将他带来,只怕是不好啊。”
在场的人自然知道胡相的话里有多少水分,少不得有对立阵营的人出声呛他。
“怎么,难道胡相还担心叫你家次子来一趟,会让他受累了不成?再者,想必那胡长武也没有病倒起不了身的地步吧,就算是真的病得起不来了,让人抬过来就是了。左右胡相家大业大,家中还找不到几个有力的仆从吗?若是真的找不到,我倒是愿意亲自去一趟。”
“周大人,你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太难听了。老夫虽然年纪大了,可脑子也没有糊涂。老夫不叫犬子过来,是怕扰了皇上的安康。如若皇上不在意,就算是犬子病入膏肓,老夫也会亲自把人带过来的。”这些人前的功夫,胡相还是做得很好的。
“胡相如此为朕考虑,朕心甚慰。但这件事毕竟牵扯到小胡大人,还是请他来一趟吧。他这正主不在,倒是不方便问话了。到时候若是有什么小胡大人觉得不对的地方,也能为自己辩解一二。”
“既然皇上已经如此说了,那老臣就叫人去一趟。”胡相自是不会把这个事交托到他人之手,自己人去,还能给长武通个口风,也能叫长武有个准备。
“星阳,趁这会儿小胡大人还未到,你把带来的这些人同诸位大人说一说,别叫诸位大人听不明白事情始末,万一到时候误了诸位的判断就不好了。”
“是,臣遵旨。”洛星阳指着跪在地上、风姿出众的女子说道“这位姑娘是城中寻芳楼的花魁凤仙,也就是当日和小胡大人一起的女子。这凤仙身旁的是她的侍女小翠,另一位是寻芳楼的鸨母茹娘。至于这边两位,都是聚仙楼的掌柜,当日小胡大人就是在聚仙楼喝的酒。”
“这些人便都是当日的人证,咱们只请这几位说一说当时小胡大人做过些什么,真相自然就水落石出了。”萧律真之前已经听过这些人说过一次了,自然是十分淡然。
洛星阳一个眼神过去,聚仙楼的大掌柜立马出声“草民是聚仙楼的大掌柜,二月二那日,因为晚上有灯会,草民便早早叫人把酒楼装饰一番,就为了多招揽一些客人。草民记得黄昏时分,胡大人的小厮到酒楼里传话,说是胡大人要宴请朋友,叫草民给胡大人留一间上好的厢房。”
路翊这一派的自有人出头,“臣记得当日皇上带领臣等去往城郊亲耕礼,直到天色擦黑,才回了城里。这小胡大人怎么黄昏时分就叫人留厢房了,莫不是?”
“这有什么?不外乎是提前叫人去说一声罢了,总不好等酒楼里人都满了,再叫别人腾地方吧。难不成陈大人要宴请朋友,都是等到了酒楼里才和别人说吗?”路翊这一派有人出头,胡相这一派自然也不会示弱。
“自然是不会,我若是要宴请朋友,定然是要提前一天去知会一声的,是万万不会在宴请当日才去酒楼知会。小胡大人的做派,倒像是临时起意,抑或是小胡大人根本就没有提前做准备的习惯,啧,这可真不是个好的习惯呢。”
“那陈大人还真是知礼,养了一身的好习惯呢。”这句回击十分阴阳怪气,但凡是长了耳朵的,都能听出一股子叫人不舒坦的意味在里头。
这位陈大人却笑得开怀,“多谢夸奖,这等小事,是个人都会做。就是不知道,没有这般好习惯的,又是个什么人呢。”出口是比之前那位更阴阳怪气的语调。
“你!”
萧律真暗中乐了一声,不禁感叹路翊手底下的学生都是个顶个的嘴皮子利索。不过乐归乐,他也不能叫这正经的话题歪了去,“继续说下去。”
那聚仙楼的大掌柜紧张地搓了搓手,“草民得了胡大人小厮的话,立即就叫人将最好的厢房留了出来。等天色完全黑了,胡大人就带了一群朋友到聚仙楼,约摸在草民的酒楼里待了一个时辰才离开。”
“你可认得和小胡大人一起的都是什么人?”问话的事,自有路翊一派的人来做。
“那几位都是咱们聚仙楼的常客了,可草民只知道那几位的长相和姓氏,并不知道具体叫什么。”大掌柜其实是知道的,只是他还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若是将那些人全都供出来,只怕是这往后也不必在望京过活了。
萧律真眉头一紧,昨日这大掌柜的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如今却是改了口?难道他昨日只是糊弄自己的,想到这个,萧律真脸色极差,他是大乾的皇上,却连一个小小的掌柜都敢蒙骗他,实在是叫人恼火。
“这倒是奇了,既然都是常客了,怎的却不知姓名?到了朕面前,你还不说实话吗?”语气淡淡,却叫跪在地上的大掌柜背后一冷。
“草民……草民在这大殿之上,心中有些害怕,一时有些想不起来了,还请皇上容草民想一想。”
大掌柜先前不说人名,站在人群中的那几位还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不过瞬息的工夫,形势又有了改变,他们刚放下的心又高高提了起来。
“朕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既然大掌柜要想,那就留些工夫给你想。另一位掌柜的,你也是聚仙楼的掌柜,想必是认得那些人的。你抬头看看这群人,若是能找到平日里常常和小胡大人一处的,就给朕指出来。”
二掌柜的被点名,自然不敢磨蹭,立即在人群中找了起来。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不但将二月二那晚和胡长武一处喝酒的人找了出来,还将那些和胡长武私交不错的都找了出来。
“就这些人,没有遗漏了?”
“回禀皇上,草民已经将知道的都找出来了。另外还有几位是商户,并不在这里,如若皇上想要知道是何人,草民也能说出来的。”
这二掌柜还算是有眼色,知道皇上才是这里最大的,便老老实实全都交待了。
“好,暂且没有你的事了。”萧律真扫了一眼那些被点到的人,“被点到的都站到前头来,也好叫朕看看都是哪些人。”
被点了的人自然是心中着急上火,恨不得将那二掌柜当场斩杀了才好。
等人都站出来,萧律真都不用数,只一眼看过去就能大略估算出有多少人。“这事暂且歇一歇,寻芳楼的几位来说说吧。”
凤仙胆颤,并不敢第一个说话,毕竟胡长武被参的由头和她脱不了关系,她怎么着也是躲不掉的。
倒是她的侍女小翠,是个脑子灵光的,这种时候若是想尽快将自己摘出去,自然是要先开口的。“奴婢原是寻芳楼的粗使丫头,只因得了凤仙姑娘的喜欢,才成了凤仙姑娘贴身伺候的。胡大人是凤仙姑娘的常客,从凤仙姑娘还不是寻芳楼的花魁时,胡大人就常常到楼里见凤仙姑娘了。”
“二月二那日,你可曾见到小胡大人与凤仙会面?”
“回禀皇上,二月二那晚,凤仙姑娘原本是带着奴婢在灯会上玩耍的,后来一时兴起,就叫奴婢回寻芳楼拿了些香囊荷包,在灯会上送给了楼里的常客。”
“你这丫头说这些不相干的,莫不是在编瞎话?”胡相身后有人耐不住性子听这些,直接出来抢话。
小翠并不胆怯,“奴婢说这个,自有奴婢的道理。这位大人,皇上还没说话,您就不必这样激动了,这件事与大人又不相干。”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莫不是……”
“爱卿,这种时候,少说两句吧。”萧律真不悦,这些人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臣知错,还请皇上恕罪。”那说话的后知后觉,知道萧律真是真的生了气,连忙认错。
“罢了,小翠,你继续说。”
“凤仙姑娘送了东西后,有出手极为大方的公子哥想要请姑娘一起逛灯会。但因为姑娘是寻芳楼的花魁,自然是不止一位想要和姑娘一处,可姑娘只有一位,那些公子哥少不得要争执起来。那些公子哥争执不下时,胡大人就来了,他直接拉了凤仙姑娘就走,奴婢作为姑娘的侍女,自然也要跟上去的。”
听到这里,有人迫不及待问了,“你们后来去了何处?”
“去了聚仙楼,不过并没有去厢房,只在大堂喝了一会儿酒,奴婢就被打发走了,独留凤仙姑娘与胡大人一处。后面的事奴婢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凤仙姑娘回寻芳楼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你先退下吧,那鸨母又有什么话要说?”
“回……回禀皇上,草民是寻芳楼的茹娘,草民要另外补充小翠说的话。其实二月二那晚,凤仙不是后半夜回去的。在二更天的时候,凤仙曾和胡大人一起回了寻芳楼一趟,那胡大人找了草民说是要给凤仙赎身的。”
“住嘴!你这无知蠢妇,岂敢胡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