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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香寻声望去,倏的又是一声滴水脆响。

    这回,愈发的诡异瘆人。即至漫漫吹打中,也未能盖去此音。

    可不就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么?

    然妖不妖的不知晓,倒是他抬眸瞧了些会儿,又掠了邹管家一眼。

    稍倾,见妇人神态蹁跹的从高处飘落,待至神女足下时,方委身依恋其裙摆处。

    皓首抵着神女像,双眼微垂,暼着素鹤转了个身,调整好姿势后。

    露出了拢在袖中的短刃,丝丝殷红仍未退却,依旧红的惊人。

    冲着素鹤笑道“小郎君,可是怕了?

    待我儿成为神女第十八的新妇时,必是要郎君厚义,求神女好好享用你才是。”

    素鹤眉头一皱,睇着妇人看了半晌,低垂着眼睑道“夫人盛情,小仙愧不敢当。

    就不知夫人所说的神女,可是指的这位?”

    说罢,目光挪至神女像。

    “咯咯咯,看不出,小郎君相貌无奇,眼光倒是不差。

    看看,看到了离你最近那尊侍女偶人吗?稍后,我儿将会是神女的新妇。

    而那之后,我们都会得到神女的庇佑。”

    素鹤闻言,心头一惊。定睛瞧去,果然左边那尊有些许不同。

    但他不敢肯定,遂一寸一挪,至偶人旁。仔细打量了片刻,终于知道这一尊为何看着不同,而乍看又看不出异样。

    别的偶人皆是低眉垂眼,她也是。只是,其偶人像有眼珠。而这尊,是没有的。

    登时,他心里有一丝明悟。大概知道之前那种奇异的感觉是什么,但此事尚需后面再证明。

    而眼前?忽的,转眸睇向妇人,视线落在了那把带血的短刃上“夫人言之凿凿,奈何小仙出身卑贱。

    及至此间,也无甚时日。”

    顿了顿,又道“还未向夫人请教,新妇之说从何而来?便是在下所知,新妇乃是指男子娶亲。

    夫人说令爱是给神女作新妇,莫不是戏弄与我?

    古往今来,何曾有雌兔双双对,而无阴配阳?”

    妇人食指点在短刃上,沾取了些许殷红涂抹在手背上。如同胭脂,被一层层的晕染开。

    神情甚是慵懒且欢愉的道“嗯,小郎君不老实。

    凡夫尚知眼见为实,如何你就不肯信呢?古往无人做,今来却未必。

    我们神女大人,不是做的很好吗?”

    “女子之间如何嫁娶?且嫁的还不是寻常人。”

    “咯咯咯,小郎君终于肯说实话了么?我看,这才是你想问的吧?

    啊,让我来猜一猜。

    你是不是还想问,我儿如何嫁与神女,又当如何嫁吧?”

    “……夫人慧眼。”素鹤被噎个正着,索性便大方颔首认了。

    如此,落在妇人眼里倒更显得初出茅庐的小子,经事不多。随便诈一诈,便什么都藏不住。

    “左右稍后你也是要做神女的人,给你讲讲亦是无妨。

    听见这滴水般的美妙之音了吗?”

    “听到了。”

    “嗯,听到终归不是见到,看到也未必尽是全貌。

    这样,我许个天大的好处与你,你上前来一观。”说罢,妇人伸手向素鹤招了招。

    “夫人?”邹管家一惊,这样会不会不妥?

    妇人稍稍挪了挪身,云鬓微斜,有几绺垂下的,是道不尽的风情。

    然看向邹管家时,则是叫人不寒而栗“邹管家,是在担心什么?”

    邹管家慌忙拱手道“老奴不敢,夫人勿怪。”

    “是吗?我还以为,邹管家……是看不上我的能为了?”

    “这,误会,误会。”一抬头,他竟不知何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旋即,急退数步,直把头恨不得埋在胸口。

    “哦?那我便放心了。”说罢,笑对素鹤道“小郎君,你还等什么呢?

    晚了,你可没这闲工夫看的哦。”

    素鹤垂眸,小心的挪步上前。短短一段路,愣是磨出了些许热汗。

    妇人也不催他,只是倚靠在神女像上饶有兴致的打量着。

    又行了十来步,素鹤终于挪到神女像座下,看看四周,并与奇特之处。

    只有血腥味浓了不少,遂寻着味道查找。然周遭坦荡,一无摆设,二无活人。

    对上妇人饶有意味眼神,素鹤忽的抬头望向上当。

    登时,惊的脚下一个踉跄,倚着神座半晌不能回神。

    好些时间过去,才靠着神座翻了个身,睇着妇人干巴巴的道“夫人,真是小姐的亲母吗?”

    “如何不是?”

    “若是亲母,怎么将亲儿推至此处?”

    “呵呵呵,说你见识少吧,你也别恼。你可知,但凡嫁给神女,我辈可胜却无数岁月修炼。

    多少人穷尽此生达不到的神之境,我辈轻易便可得。

    便是我们做爹娘的,也会沾着孩子无上的荣光,日后修行也是一日千里,不可同日而语。

    仙者修行的种种桎梏,再不能阻我辈一二。

    这等好事,岂是你这鼠目能明白的?”

    “……”素鹤僵住,一时竟被妇人的话激的不知如何作答。

    如此鬼话也有人信,这班人是怎么修到今天的能为?

    说是鬼迷心窍都不为过,不,鬼迷心窍都不足矣表达他的怒火。

    正想着该如何回答,那原本被小姐珠钗勾住的盖头,忽的飘落,砸在了素鹤脸上。

    一抬眸,正好对上倒悬在梁上的小姐,而她的那双水眸里。

    是极致的痴迷,在她的眼底,看不到对死的恐惧。

    只有女儿家的娇羞,及对美好的向往。哪怕她双颊,乃至整张脸都堆着可怖的殷红。

    都不能将这丝痴迷,减去半分。

    而此时,人已然断气多时。

    只剩着最后一滴血,顺着倒垂的发丝坠下。

    堪堪的落在荷叶玉盏里,发出一声极致悦耳的脆响。

    随之而来的是女子咯咯咯的娇笑,荡彻一殿。

    “姐姐们,妹妹我来了。”

    话音一落,小姐眼中陡然窜出两道流光飞入偶人。

    登时偶人双目毫光迸射,眨眼光芒即潜息。那本来没有眼珠的偶人,刹那间便有了双活灵活现的眼睛。

    素鹤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偶人便都是如此造就的吗?

    生而为草木走兽也就罢了,不通灵识,不通人性。如今既得人身,却做那走兽都不行的勾当。

    真真是,枉修了副好皮囊。

    而满殿的偶人,在第十八尊归位后。似都活了一般,平地骤生数股风旋儿,吹得灯火摇曳,帘幕晃荡。

    “咯咯咯……”

    “呵呵呵,好妹妹,我们等你很久了。”

    “姐妹们,我们快陪着小妹一起恭迎主人。”

    “好的呀,那旁边的傻哥儿怎么办?”

    “这个好办,让他候着便是。待主人来了,自会料理。”

    “咦……四姐,你说主人若是沾了他,会不会也生出男人的恶臭啊?”

    “小蹄子,皮痒了不是?连主人的趣儿,你也敢玩笑,姐妹们,挠她。”

    “哎,我们来啦。”

    “好姐姐……咯咯……好妹妹,快……快快饶了我,我……我不敢了还不成吗?”

    一时间,殿内尽是女儿家的打打闹闹,追追赶赶。

    无奈,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素鹤挣了挣紧缚的柳条,这邹管家也是个实在人,捆的真叫结实。

    挪了两步,睃了眼明灭不定的灯火,道“便是这般,夫人也不后悔吗?”

    妇人抬眸,掩袖满足的道“后悔什么?若不是这身子给了我那冤家,我都想亲身做神女大人的新妇。

    像你这种下界来的,不会明白神之境的美妙。”

    唯有达到神之境,你才能说自己在欲海天像个人。

    否则,终为蝼蚁。

    “夫人说的是,在下受教了。”唉……醒眼难叫装醉人,劝不过,便不劝。

    素鹤也懒得再言语,只将真元催遍周身。慢慢的挪至稍近的石柱旁,半遮半藏。

    隐在角落,到要会一会这神女究竟是何方神圣。

    又过了稍倾,一股令人战栗的威压忽的降落在神女像内。

    霎时,金光潋滟,殿内喷出滚滚白烟,衬的氤氤氲氲,还真似个神仙府地。

    十八尊偶人纷纷化作真人,袅袅娉婷的拜向神女“恭迎主人。”

    那神女像一阵光华流转后,顿见一雍容华贵的女子结跏趺坐与神座之上。

    妇人急忙起身,跪与一旁。

    神女掌托荷叶玉盏,凑至唇边,浅酌轻尝了一口,睇着妇人道“你是何人,胆敢亵渎本座金身?”

    “神女大人,小妇人……小妇人,乃是十八妇的母亲。因仰慕大人威名,故作此轻狂之举。

    恳请大人,勿怪。”妇人一见神女点名自己,登时喜的直磕头。

    “可是如此?”神女没有理会妇人,而是将目光投降了跪在左侧末位的小姐。

    小姐闻言,娇躯轻轻一颤,捏着袖口看了眼妇人,又偷眼看着神女柔柔软软的道“回主人的话,无差。”

    “也罢,看在你的份上,此回便作罢。倘使再犯,定不轻饶。”

    “多谢主人!”

    “多谢大人!”

    母女顿时双双叩谢,各自心喜。

    只见跪在右侧为首的女子道“不知主人此回,能停留多久?

    姐妹们,对主人身上想念,望主人多加怜爱。”

    神女勾着唇角,道“待喝了十八的新妇茶,本座与尔等温存一番,授些好处与尔等享用,本座即要离去。”

    说罢,端着荷叶玉盏连饮数口。

    而所谓的新妇茶,即是小姐以命浇灌的血。方叩开重重壁障,唤来这所谓的神女。

    众人闻言,连声叩谢!

    忽,中有一人指着石柱旁的素鹤“请教主人,这个腌臜之物要如何处置?”

    登时,众人目光齐齐射至素鹤。

    素鹤仰着脖子,咽了口唾沫星子道“要……要做甚?”

    “此间怎会有外男?”神女饮着新妇茶,目光却是直直看向素鹤。

    妇人急忙跪行至神女脚下道“回大人,这是小妇人的丈夫特地擒来孝敬您的。”

    神女伸出丁香小舌,舔着红唇道“办的不错,有赏。”

    说罢,扬手一只锦盒飞至妇人怀里。打开一观,赫见两枚圆溜儿丹药躺在其中。

    喜的妇人再三磕头道“多谢大人。”

    有了这丹药,他们夫妇便能百尺竿

    头再进一步。

    “你们都下去,本座要与他一谈。”

    众人会意,即个个归至原本,化回偶人。而妇人,则将锦盒纳入袖中,提着裙摆悄然退到外间。

    神女环顾了殿内一眼,放下荷叶玉盏,起身飘下神座,行向素鹤。

    素鹤一个不察,慌的往后跌了跌,急退间靠着石壁才没摔下去。

    “你是何人?”

    “呵呵呵,什么人?自然……是让你快活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