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望着窗外快速后退的景色,心底忐忑。
她以为上次自己对慕珺辰说的已经够清楚,可看眼下这男人……似乎没听懂。
或者说他听的很懂,只是不屑于在乎她的想法。
阮雪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呼。
想不明白这些,阮雪将身子往后一靠,开始闭眼假寐。
既然她不能改变慕珺辰的决定,那目前唯一能做的便是接受。
想到今日在法庭上疯疯癫癫的程菲菲,她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才能让原本人狠心硬,一心想要成为一线巨星的程菲菲变成这样。
但她还清晰的记得他们在月色下的对话。
“如果我一定要离开呢?”
“我会打断你的腿,养着。”
这男人可以有多温柔,就有多狠辣。
慕珺辰听不到身边人的动静,侧头望去,就看到阮雪闭眼假寐,长长的睫毛不经意的扇动,显然没有睡着。
“在想什么?”阮雪这样安静,慕珺辰有些好奇。
“想一会我们玩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慕珺辰知道小东西肯定不是在想这些,可他也懒得揭穿。
“嗯,会打靶吗?我不太会。”阮雪想到学点东西指不定以后有用处,忽然来了精神问道。
“我教你。”
“嗯?你厉害吗?”阮雪挑剔的问。
“我什么不厉害?”
这笃定又自信的语气,阮雪,“……行吧。”
“嗯?”慕珺辰很不满小女人的反应。
“我的意思是您最厉害。”阮雪笑,很假。
慕珺辰不置可否,因为他很快就会让小女人体会到他的厉害。
阮雪见此,耸耸肩,闭眼继续假寐。
手机就是在这时候响起。
阮雪掏出看了眼,先是愣了下,却一直没接起,直到一侧的目光看向了她,才迟疑的点了接通,“你好,贺医生。”
“阮小姐,麻烦您来一趟滨长疗养院。”贺医生语气慎重的说。
阮雪心紧了紧,才压着嗓音问,“我妈……叶女士怎么样了?”
“情况很复杂,建议您亲自来一趟院里。”医生隔着电话很严肃的回答。
“好。”阮雪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好。
挂了电话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医生让我去一趟疗养院,应该是我妈的病情有变。”
“嗯,我送你去。”慕珺辰点头。
“不用,你去陪朋友,我可以在这边下车,自己过去。”阮雪不想自己打扰男人的雅兴,更不想他陪自己去母亲那里。
可阮雪拒绝的话说完,驾驶座上的男人连眉头都没抬一下,已经开始掉头,往滨长疗养院的地方开。
滨长疗养院是滨州滨长医院旗下的一个分院。
叶撷之住在这家疗养院已有一年之久。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叶撷之的撷就是这首《相思》里的撷。
在阮氏没有出事,母亲没有同人私奔之前,阮雪一直觉得叶女士的名字很浪漫。
也一直坚信,叶女士带着自己一个人生活的这些年,没有改嫁,全都是因为深爱着父亲,如那首《相思》。
可阮氏面临破产、父亲被困、叶撷之却和公司四十岁的男艺人携款潜逃,最后父亲跳楼。
阮雪恨慕珺辰不择手段,将凯易传媒逼得无路可走,但更恨母亲。
她觉得叶女士的背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不是叶女士跟其他男人私奔,以父亲的性子一定不会放弃生的念头。
此后她再也没有叫一句妈。
哪怕在那场车祸后,叶女士根本听不到。
而她的女干夫则直接命葬于那场车祸。
阮雪一点都不可惜,因为那个男人还是父亲的挚友。
这种打击,怕是个男人都无法承受。
慕珺辰说他也没有料到父亲会自杀,想必是没有料到关键时候最应该陪着父亲身边的叶女士,会给予最爱自己的男人如此致命一击吧。
阮雪也没料到。
毕竟父亲那么爱母亲,不惜落下臭名,与家族决裂,将原配妻子驱至他国。
她本就存在的不光明,却还不懂珍惜。
车里的气氛因为贺医生的这通电话,变得压抑。
慕珺辰骨节分明的长指搭在方向盘上,余光却一直注意着阮雪的动静。
而想下车被拒绝的阮雪,没有多说句,只是安静的望着车窗外不断闪过的街景。
这半年,她会将自己赚的余钱打到医院的账户,可叶女士一天上万的费用,哪里是她可以承受的。
所以这一年,她受困于慕珺辰,不仅是那救了恺易传媒的六千万,还有叶女士高昂的医药护理费用。
人穷哪里有什么志气。
连恨人都显得底气不足。
阮雪隔着车窗,望着迅速退后的景色有些自嘲的想。
又想起自己那日失控的求慕珺辰放过自己,可如果那日男人真的大发慈悲放过了她?她怕还是要求着回去的。
她可以憎恨叶女士,却不能不管她。
于是那些说离开的话显得幼稚可笑,反而像是撒娇。
自尊心不过是仗着这些时日男人宠爱才生长出来的。
阮雪因为看的透彻,才更觉得痛苦。
车子一路开往滨长,滨州最贵的私人疗养院,除过市几大医院外,唯一有自己的研究中心的私人医院。
环境优雅,收费高昂。
这一年阮雪从送女士进去之后,就一直没有去看过,可却一直让人坚持用药,只是想在她醒来的时候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要那么做?
而今贺医生说叶女士病情有变,不是器官衰竭,应该就是要醒来了吧。
阮雪从贺医生的语气中没有听到沉重,想必应该是后一种可能。
想到这个可能……
阮雪的心情很复杂。
“到了。”车子停稳后,慕珺辰也不见身旁的小女人动,轻声提醒了一声。
“噢。”阮雪总算从自己的情绪中缓冲了出来,闷着嗓音噢了一声,就要下车。
慕珺辰却伸手按住她,“我陪你一起。”
“不用,我可以。”阮雪摇摇头,可慕珺辰只是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就替她解开安全带。
等阮雪下车,慕珺辰已经将钥匙交给了泊车小哥。
“还不跟上。”
阮雪还在愣,男人出声催促,她这才缓步跟上。
仰头滨长疗养院五个字,硕大显眼,她却似近乡情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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