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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驱不成的邪

    这几日,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了,秋府有喜事,要与之结亲的居然是郡主之尊!虽然这个郡主不是皇家出身,但是看起来,皇上对其十分偏爱。在长安城最最繁华的地段建了一座郡主府,光看那门帘,就奢华大气,非普通富户可以比拟。这气势,丝毫不必王公贵族的差!

    雪颜堂里,夜皎月埋头看着手中的账本,张氏剥了一颗橘子给她她也不吃,张氏无奈的笑笑,转手将橘子塞到了偷跑出来的墨兰儿嘴里。

    “长嫂,歇一会吧。”张氏说道。

    夜皎月头都不抬一下,“我不累,我眼睛是看着账本,其实我在想别的。”

    张氏和墨兰儿对视一眼,便不再打扰她,两个人聚在一起研究新品去了。

    夜皎月又看了一会儿,从账本里抬起头,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窗子的对面便是香月堂的楼阁,此时,不知道秋净远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墨先生找的那位高人什么时候会来。

    夜皎月合上账本,舒了口气说道“我去对面看看。”

    张氏站起身,“用我陪着长嫂去吗?”

    夜皎月笑着摆摆手,“不用,我就去看看。”说罢,抓起围帽戴在头上,便下楼直奔对面的香月堂。

    香月堂的生意还算不错,店内大堂有三五个客人在流连。夜皎月看了看殿内的伙计,大多都有些面生。

    “这位娘子,您是要看什么样的香料?”一个面生的小伙计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夜皎月看他脸蛋圆圆的,眼睛也是笑眯眯的,一看便挺和财的,也跟着他笑了笑,问道“你们秋掌柜呢?”

    伙计一听这语气,便像是老板的熟人,顿时点头哈腰更是客气了几分。“娘子稍后,小的去请掌柜下来。”

    不多时,秋净远便跟着伙计下了楼。夜皎月一直盯着楼上,就在秋净远刚刚从楼梯上露出脚的时候,似乎有那么一瞬,她看到了秋净远周身的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但只有一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秋净远下了楼,一见那围帽便知是夜皎月,略微有些晃神之后,忙上前说道“您怎么来了?”

    夜皎月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张扬,小声道“我就是来看看,这边现下如何?”

    秋净远看了看店内的几个伙计都忙活着,轻声道“昨日我不是将账本拿去给您看过?还算可以吧,不过跟您在那时相比,差得远呢。”

    夜皎月笑了笑,看了看他的右侧广袖,问道“生意的事情不打紧,现在也不打仗了,国泰民安,慢慢会更好的。不过你那手怎么样了?”

    秋净远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边,不在意的笑道“无碍的,满手臂的疤痕罢了,我一个男子,有些疤痕不碍事的。”

    夜皎月摇摇头,“总这样也不好啊,不是说有时候还会渗血,主要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谁能保证渗血的疤痕不会恶化?”

    秋净远却淡淡道“那样又能如何,大不了削了它不要便罢了。”

    夜皎月心惊,“你说什么呢!那是一根头发吗,说的那么轻巧!”

    秋净远抿了抿唇,并不看她,云淡风轻的说了句“都不重要。”

    夜皎月蹙着眉盯着他半晌,突然抓起他的脖领子拎着就往楼上走。一众伙计看着都傻眼了,身后的麦冬也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她再追上去,楼上房间的门都已经关上了,她只能焦急的等在门外。

    秋净远被她拽着有些怔忡着回不过神,只得踉跄着跟着她进了屋。一进屋,夜皎月便使劲将他甩到一边,死死盯住他问道“你究竟怎么了?”

    秋净远心中一紧,神色有些复杂的说道“没怎么,长嫂,这样不太好吧。”

    夜皎月瞪了他一眼,怒道“你究竟是谁?!”

    秋净远愣愣的看向她,有些失笑。“长嫂…”

    “别叫我长嫂,说,你是什么妖魔鬼怪?”夜皎月心中也有些没底,只是她实在忍不住了,她总觉得秋净远有异常,不如诈一诈虚实。

    秋净远眸光似乎闪动了一下,薄唇扬起一个弧度,微笑着说道“长嫂说这话没什么意思了,我若是妖魔鬼怪,长嫂又是什么?”

    夜皎月被这句话惊的顿时有些后怕了,怎么就一个冲动单独与其相处了,他到底是什么状况还没搞清楚呢!

    秋净远看出了她的害怕,微笑似乎有所加深。“长嫂不必害怕,其实长嫂是什么都没关系,我也不会伤害你的。”

    夜皎月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道“你…究竟知道什么?”

    “知道什么?”秋净远歪了歪头,“知道你已经死了,算么?”

    夜皎月只觉得周身都充满了寒气,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后悔今日来这里一遭了!“你怎么知道的?”

    秋净远似乎笑了笑,语气中有些不以为意。“薛世雪出殡那天,我在秋家祖坟看见了你的墓碑。”

    这话犹如当头一棒,夜皎月只觉得自己的命门被面前这个男人捏在手里一般。“你想做什么?”

    秋净远垂下头,似乎想了想,说道“不想做什么。”

    夜皎月看着他的神情,正常人知道自己是个鬼,怎么都不会是这样一副不以为然的反应吧?“你怎么了?”

    秋净远垂下头,半晌轻轻地摇了摇。“你让我说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我实话与你说,就是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我做过什么。”

    夜皎月缓了口气,轻声问道“净远…初一…是怎么死的?”

    秋净远倒是被他问愣了,迟疑的说道“仵作不是说,死因不明么?怎么了?”

    夜皎月看着他似乎真的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下意识的看了看他的右手臂。

    秋净远也随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臂,低声说道“长嫂觉得是我杀了初一?我杀了我自己的儿子?”

    夜皎月抿抿唇,“我什么都没说,我只是想不通。”

    秋净远似乎有些恍惚,蹙眉思索良久,才小声嘟囔道“初一…死了?什么时候”

    夜皎月惊愕的看着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秋净远听着脚步声看了看她的脚,又垂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思绪更加恍惚起来。“对,初一死了…大年初一那天死的…初一生,初一死……”说着,他捂了捂自己的头,似乎恢复了些许意识一般,语气中多了几分正常时才会有的客套,说道“长嫂,我现在记性特别差,很多事情记不清。”

    夜皎月蹙着眉,看着他的诡异说道“你有看过大夫吗?”

    秋净远努力的想了想,答道“好像看过吧……”

    夜皎月张了张口,刚要说话,便听门口麦冬的声音传来。“夫人,墨先生派人来传话。”

    夜皎月立即上前将门打开,麦冬立刻冲进来朝屋内恍惚的秋净远处看了看,这才缓缓道“墨先生的小厮派人来传话,说叫三郎君和大少夫人都过去一趟。”

    秋净远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不解的问道“我?叫我去有何要事?”

    夜皎月说道“我觉得你身体有些异样,便请墨先生寻了一位名医,想给你看看。”

    秋净远站起身,看了看自己满是疤痕的右手,面色晦暗不明。“这等小事还要劳烦墨先生,真是过意不去。”

    夜皎月见他好似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抗拒,禁不住想着是不是自己想多了?难道只是因为知道了自己是鬼,惊恐之下才有些精神恍惚?

    一路上,夜皎月坐在马车里神情都很凝重,动不动便掀开车帘看看外头的秋净远,就如以前一样,自己坐在车里,他为了避嫌,在外头牵马,就好似他并不是秋家郎君,只是一个普通的车夫一般。

    一路无话,到了墨府,守门人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便一路将他们俩引了进去。

    秋净远是第一次来,可夜皎月却是常客。一进秋府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自踏入门口,秋府的一切就都不一样了,特别是地上,图画着各种诡异的纹路图腾,说不出的古怪。

    此时,又过来一个小厮,客气的说道“夜娘子,您是女眷,请您跟小的这边走。”

    秋净远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她,夜皎月也有些不明就里,以前来时哪有这么多说道,不由得尴尬的笑道“先生做事总有些异于常人,既然咱们是客,便客随主便吧。”

    秋净远依旧一副谦恭的模样点头道“是,长嫂先去吧。”

    夜皎月应了声,便跟着小厮与秋净远分开,向旁边的长廊走去。

    虽说二人走的不是一条路,却相隔的不是很远。小厮带夜皎月走的这条路明显普通许多,与往常并无多大差异,地上也没有那些奇怪的图腾。从她这里也能看到走在正中的秋净远。

    一直到正堂大门,秋净远才顿了顿身子,朝里面的地上看了看。

    已经先一步从侧面进到正堂的夜皎月回头看了看顿住身形的秋净远,又看了看站在正厅门口的墨竹君和一个陌生的白衣男子。突然间,她感觉意识有些抽离,她下意识的看了看站在图腾正中央的秋净远,身体有些难受的无法呼吸。

    “皎月,到这边来。”墨竹君突然高声说话,仿佛惊醒了夜皎月恍惚的意识,她也不管其他,快走几步,冲着那白衣男子颔首示意,便站到了墨竹君斜后侧。站定后,才觉得呼吸稍稍恢复,暗自松了口气。

    此时再去看秋净远,只见他似乎笑了笑,瞥了一眼地上的图腾,便毫不在意的继续朝前走,直到来到墨竹君面前,抱拳施礼道“先生,有劳先生操心我的身体了。”

    墨竹君垂眸看了看他,有转眼看了看他身侧的白衣男子,淡淡道“进屋吧,让大夫看看你的手臂,再把把脉,这位是附近十里八村有名的神医。”

    十里八村…夜皎月抽了抽唇角,看了看有些黑脸的白衣神医,尴尬的笑了笑,既然墨竹君没有介绍他的名字,想必就是有些隐情涵盖其中。她也不多话,跟着众人进了屋。

    一进屋,秋净远也不掩饰,直接将袖子卷起,露出小臂上包的满满的细小伤疤,眼睛看向夜皎月。“长嫂要不要回避一下?”

    夜皎月撇了撇嘴,“一个手臂,我用不着回避吧?”

    秋净远见状也不扭捏,直接抬起左手掀开了右臂上的袖子。随着掀开的袖子,一条满是疤痕的右手臂展现在大家面前,有些疤痕还在微微流血,虽然细小,但却狰狞恐怖。

    伤口虽然密集的有些恐怖,但却不是夜皎月所想的那种奇形怪状的手臂,只是想被人用小刀割过一般。

    她偷眼看向墨竹君,见他依旧淡淡的,心中不免叹口气,这个墨先生,真是高深莫测的很,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白衣男子上前看了看秋净远的手臂,冲着不远处的一个小药童招了招手,小药童连忙走上前,将身上挂着的药箱交了出来。白衣男子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白瓷瓶。夜皎月看到那个小药童明显的愣了愣,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张了张嘴,被那白衣男子看了一眼,便闭口不言了。

    白衣男子拿着瓷瓶回过身,开口道“这是我们道观的奇药,不管虚症实症,都会药到病除。”说罢,他打开瓶塞,轻轻将里头的药面儿均匀的导入事先准备好的泉水碗中调匀,涂抹在秋净远的伤口上。

    白色的药粉均匀的涂抹在伤口之上,不见丝毫异样。白衣男子的神色淡淡,细致的将秋净远的伤口包扎好,并嘱咐他早晚各换药一次之类的平常医嘱,便收起药箱不再言语了。

    秋净远微微一笑,对着白衣男子和墨竹君抱拳施礼道“真是有劳墨先生,还不辞辛苦的请来这样一位神医帮我医治伤口,净远感激不尽。”

    白衣男子微笑着没有说话,墨竹君便摆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三郎君不必言谢。既然来了,顺便再把把脉吧。”

    秋净远也不推辞,乖乖地抬起手腕搁在了脉枕上。白衣男子上前又煞有其事似的把了脉,也没说什么,便淡淡的收了手。“无碍。”

    “无碍便好,劳烦日理万机的三郎君跑这一趟了。”墨竹君老神在在的淡言。夜皎月只瞪着眼珠看着面前二人江湖骗子一般的行径,心中愕然。

    白衣男子看了一眼墨竹君,笑道“既然无碍,又日理万机,便去忙吧,我收拾收拾也要继续云游了。”

    这便是下逐客令了,夜皎月忙施礼道“多谢先生,多谢这位…这位先生,那我们就不叨扰了…”

    “皎月,你稍等,我有个东西要你帮我转交给静玥。”墨竹君淡淡道。

    秋净远笑道“如此,那…长嫂,我先回香月堂了,还有许多账目需要处理。先生,一会儿能劳烦您派人送长嫂回府吗?”

    “自然可以。”墨竹君一口答应。

    秋净远便不再多话,躬了躬身便转身原路出了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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