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贺青带着夜皎月来到侍卫居住的地方,秋静凉刚从银甲营被移出来,不知为何自己突然就换了地方修养,正不明所以的到处找镜子,想看看自己现在什么鬼样子。
这在这时,袁贺青便带着夜皎月也不说一声就进了屋。
夜皎月看到秋静凉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吓了一跳,“我的天爷啊!你这脸是关二爷附身了不成?!”
袁贺青惊愕的看着夜皎月咋咋呼呼的样子,感叹还好刚刚在陛下面前没有如此失礼,要不然估计就没命再来这里了。
“长嫂?你怎么进宫了?陛下真的宣你入宫了?”秋静凉说道。
夜皎月点点头,上上下下看了看像煮熟了的大虾一般的秋静凉,下意识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见他面色如常,才略微放心。“看来身上真的没受伤啊,可这脸也太惨了吧?还有这手,很严重啊!”
“很…很惨么?”秋静凉后知后觉,下意识地想摸脸。是不是毁容了,以后净兰会不会对自己避而远之?
“哎哎哎,能乱碰吗?”夜皎月连忙阻止,“请大夫看过没有啊?哎呦你瞧瞧你…咳咳…你看你那头发…咳……哈哈哈哈!跟草石蚕似的!哈哈!”
秋静凉表情有些无所适从,呆呆的问道“长嫂,何为草石蚕?”
夜皎月抹了抹眼泪,“嗯?你没吃过?就是一种植物根茎,长得就像你现在头发这样,一圈一圈的,跟蚕蛹似的!哈哈!!”
夜皎月笑的直不起腰,屋内秋静凉和袁贺青就呆呆的看着毫无女子形象的夜皎月不知所措。
夜皎月笑了半天,才擦擦眼泪,捂着肚子直起腰。“你…你跟熟了似的,噗!”
秋静凉看她笑的开心,心中不但没生气,还放松了下来。看来是没毁容了,要不然她哪还有心情笑!
夜皎月又借着光看了看他的脸,确定是真的只是高温之下脸很红,并无烧伤之后,才说道“还好还好,没毁容,缓一缓应该也就好了!等我回去,给你弄点獾子油,涂上一段时间就好了。呼……陛下刚说你不能回府的时候都把爹吓坏了!”
秋静凉抿抿唇,“还要劳烦长嫂告知家里,静凉无碍。我就是手有点轻微的烧伤,太医都给看过了,不必再劳烦长嫂送药。”
夜皎月一想也是,宫里有最好的太医,自己再给送药反倒显得太医院无能了。“好,你放心,我回去就把你这副样子说给爹听!哈哈!”
秋静凉无语的垂下头,“真的很难看吗?我这也没有铜镜,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鬼样子。”
“嗯…如何形容呢……”夜皎月捏着下巴思索良久,才继续道“就是…头发像雄狮,脸盘儿像铜盆!咳咳…哈哈哈!”
这下子,袁贺青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秋静凉听着她的形容,反正也知道自己会好的,一听这幅怪相,也跟着笑了起来,加上现在那副滑稽的样子,十分逗趣儿。
又笑了一会儿,夜皎月才道“你好好养着,有没有什么要我带话的,或者回家了想吃什么,我回去告诉他们。”
秋静凉想了想,正色说道“突然想吃那草石蚕。”
“哈哈哈哈,好,这个我记下了!哈哈!”
夜皎月不能久待,没再说几句话便出宫去了。袁贺青回到勤政殿复命,宇文邕问道“他们叔嫂都说什么了?”
袁贺青想起夜皎月的话,有些想笑。“回陛下,那娘子…挺有趣的。”
“哦?如何有趣?”宇文邕好奇的问道。
袁贺青憋住笑,回道“若是寻常女子,见到秋侍卫那般样子还不吓哭了?可她偏不,见秋侍卫没什么硬伤,便大笑了起来!还说…呵呵,还说秋侍卫头发像雄狮,脸盘儿像铜盆!还说还说秋侍卫的头发像草石蚕!”
“噗…哈哈哈!”宇文邕听后大笑不止,“果真是个没规矩的疯丫头!哈哈!不过草石蚕是什么?”
秋枫和秋李氏早早就等在秋府门口,见皇宫的马车回来,忙迎了上去。
夜皎月面色轻松的下了马车,赶紧对秋枫夫妇说道“爹娘放心,静凉无碍。”
秋枫和秋李氏纷纷吐出一口气,放下心来。秋李氏问道“受了什么伤没有?”
“都是轻伤。”夜皎月说道。
“轻伤为何不能回家?”秋枫不解,心中又担忧起来。
夜皎月笑道“爹知道宫里走水了吧?静凉去救火,身上穿着火浣衣,什么事都没有,脸啊,被火熏红了,头发有些焦咳咳,看着吓人罢了,陛下体恤,便准他在宫中养着,宫中有太医为他好好医治,不出几天应该就能养好,养好了再回家,免得爹娘看见他那副样子担惊受怕。”
“是…是么,如何吓人?”秋李氏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夜皎月说道“嗯…头发像雄狮,脸盘儿像红盆,头发像草石蚕!”
秋枫本来担心不已,听了这话却有些想笑。“你这孩子……”
“真的,爹、娘,真的就是脸熏红了而已,样子有些滑稽,过几天就好了。太医都去看过了,没事的!静凉还说,回来想吃草石蚕呢!”夜皎月安慰道。
秋李氏抓住她的手,轻声道“我们皎月说话比什么都管用,就是我的一颗定心丸!可是草石蚕娘只听说过,没见过。”
“没事,去乡野间找老农一问便知,买些回来给我就成,我会做!”夜皎月不禁想起了以前自己在田间挖草石蚕的时光。
“哦,对了,突然想起来个事儿。净远回来没有?”夜皎月问道。
“长嫂。”秋净远突然从暗处走了出来。原来从夜皎月走了之后,他便心烦气躁的在香月堂待不下去了,早早就回到秋府等着消息。
夜皎月吓了一跳,缓过神来说道“净远,劳烦你给青娘带个话,这里的宦者大人还等着呢。你快让青娘从雪颜堂拿了面如桃花和清平盛世交给大人带进宫中。”
秋净远一愣,却也不多问,立刻去办。
秋枫将宦者们带到花厅喝茶,秋李氏在一旁小声问道“你把你的面泥推到宫里去了?”
夜皎月轻声回答“是陛下问起,我便多了句嘴。这面泥是要给太后用的,用的好了,雪颜堂便不用愁了。”
“可那要是用不好呢?”秋李氏担忧起来。
“不会的,娘您放心。不过啊,陛下说了,以后咱这东西不能叫泥了,要起些个好听的名字才行。”夜皎月悄悄握了握她的手。
秋净远很快便去而复返,手中拿着精装又精装的几个盒子交到夜皎月手上。“长嫂,面如桃花青娘知晓,可清平盛世她不知道是哪个,便包了这许多让我带来,让你挑了再送。”
“好,知道了。”夜皎月将秋净兰叫过来,再三确认之后,才将东西交给宦者,客气的说道“劳烦大人回禀陛下之时一同告知,人有千张脸,肤也有千种面。烦请宫中嬷嬷在给太后使用之前,现在太后的耳后处先试试会不会不适用,一刻钟后若无异常,再给太后全脸使用,方万无一失。这瓶白色的是清洁肌肤用的,叫叫白雪。这瓶粉红色的,是敷面用的,叫面如桃花,洁面之后涂在脸上一刻钟清洗干净即可,这个浅绿色的,便是清平盛世,是陛下要用的。还有这瓶青玉瓶里装着的,是面脂,叫容颜胜雪!等把面如桃花清洗干净之后,将容颜胜雪涂在面上”
韩皎月绞尽脑汁的胡乱起名,又将各个东西的用法写在纸上,一并口述了一遍。小宦者牢牢记下,便拿着东西走了。
回到皇宫,小宦者原封不动的将话禀报给了宇文邕,宇文邕微微一笑,“这丫头看着粗枝大叶,没想到心思倒挺细腻。”
袁贺青点头道“这个娘子比一般男子更加聪慧。”
“她要是个男子,寡人一定要给她一个官职,好好为我大周出力。”宇文邕说道,“只可惜……”只可惜她要嫁人了……
“陛下?”袁贺青见他只说一半,忍不住问道。
宇文邕咳了咳,“无事,你先退下吧。”
三日后,面色黝黑的秋静凉回来了,还带回了太后的懿旨。
“太后有令,以后上好的美容方都要第一时间送到万寿宫去。”秋静凉黑着一张脸面带微笑的说道。
夜皎月笑着接了旨,对秋静凉说道“我看现在最需要用美容方的不是太后,是你才对!瞧你黑的,前几天是红盆,现在是炭盆!”
秋静凉有些羞涩的垂了垂头,小声问道“长嫂,丑不丑?”
夜皎月想了想,“丑倒是不丑,主要是因为…一张黑脸也看不出丑不丑了!哈哈!”
秋枫和秋李氏见他只是面色不好,没有其他异常,也放下心来,跟着夜皎月笑了。
秋净兰听说秋静凉回来,也兴匆匆的来前厅请安。见到秋静凉黑成了碳忍不住说道“这是到烈日底下晒了几天不成?”
“差不多吧,红了又黑。”夜皎月笑道。
秋净兰眨了眨眼,“那要不要试试用黄瓜捣碎了敷脸?晒伤后用最好不过了!”
夜皎月想了想,问道“那烫伤好不好用?”
“谁烫伤了?”秋净兰问道。
“没谁烫伤,我就问问。”夜皎月知道秋静凉定是不想让秋净兰担心,便没有说破。
秋净兰想了想,回答“应该也有用,只要没有破溃,都可以。”
“行,那静凉,你跟着兰妹妹去把脸弄一弄。现在都知道这两个店跟秋家的关系,你这一张黑脸到处招摇,还不砸了我雪颜堂的招牌!净兰,我把你四兄交给你了啊,用最快的速度让他恢复过来!”夜皎月给秋净凉努力创造机会。
“是,净兰知道了!”秋净兰最喜欢给人捯饬这张脸了,有这么一个好机会自然高兴,拉着秋静凉的胳膊就走。
秋静凉感激的看了看夜皎月,便起身跟着秋净兰出去了。
崇义宫中,阿史那皇后正心烦意乱的揉着眉心,胡琪尔端着茶盘从殿外进来,轻声道“娘娘,喝口茶吧。”
阿史那皇后摇摇头,“放那吧,不想喝,心烦得很!”
胡琪尔担忧的打量了她几眼,“娘娘,您这样已经好几个月了,到底是怎么了呢?”
阿史那皇后依旧摇头,“要是知道怎么了,就不用心烦了!”说罢抬眼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继续道“最近心浮气躁,看谁都不顺眼,你看我这面色,越看越心烦!”
胡琪尔眼睛一亮,“对了娘娘,听说太后今日下了一道懿旨,要了民间一家店的美容方,叫什么…面如桃花!”
阿史那皇后不解的看了看胡琪尔,“美容方?宫中太医云集,什么上好的东西没有,怎么还去民间寻了?”
胡琪尔来了精神,小声道“听说那家店与秋家有些关系,您看昭仪娘娘那张脸,后宫哪位娘娘身怀有孕不是面色憔悴还长满斑点的?可昭仪娘娘那张脸不但没有长斑,还愈发白净透亮了,说不准啊,也是用了那个美容方!”
“与秋家有关?”皇后蹙了蹙眉头。
胡琪尔点头,“是,前几日秋府一位女郎被召进宫,听闻是秋府秋侍郎的未婚妻,那位女郎就是那家店的老板,叫…叫什么堂…”
“香月堂?那不是香料铺子么?”
“不对不对,叫…雪颜堂!新开的!”胡琪尔肯定的说。
“怪不得她能引得陛下在她怀孕的时候都宠爱有加,原来是有这么个方便的关系在。”皇后只觉得心中更加烦闷。
“娘娘,太医来给您请平安脉了。”门外的宫女轻声说道。
“本宫不看!”阿史那皇后心中仿佛窝着一团火,这帮无能的太医,自己心烦成这幅样子,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只说自己忧思过甚,她哪有什么事值得忧思过甚的!既然什么都看不出,那还请什么平安脉?!
宫外,夜皎月来到香月堂,见一如往常,秋净远现在打理的井井有条,有她没她都一样生意兴隆。
看过之后,她便戴着帷帽,大摇大摆的来到雪颜堂,走到正堂,青娘刚刚招呼了一对官家母女,看到夜皎月就这么大张旗鼓的进来了,立刻大声说道“哎呀,老板,您今儿来啦?”
夜皎月装模作样的冷冷的嗯了一声,说道“吩咐下去,以后雪颜堂最最顶级的敷面膏、洁颜的白雪、润肤的面脂和护发的香泽,都要先送万寿宫里给太后娘娘使用,万万疏忽不得,知道了吗?”
青娘眼睛一亮,立刻点头道“是!”
夜皎月扶了扶围帽,淡淡道“这太后娘娘都来用我们的美容方,估计不出多久,后宫的贵人们便都会来要,赶紧吩咐下去赶快准备,别让贵人们等急了,到时候怪罪下来,我们可承担不起。”
“是是是,我知道了,一定加紧赶制,必不会让宫里的贵人们等着!”青娘笑呵呵的都应了下来,便招呼其他人来陪那对母女,青娘亲自笑意盈盈、恰尤其是似的扶着夜皎月上了楼。
门一关上,夜皎月便卸了一身贵气,一把将围帽甩在一边,拉着青娘坐了下来,将太后的懿旨说给她听。
青娘高兴坏了,“那以后雪颜堂的生意也不用愁了!等这件事定下来,咱们就可以去贵阳了!”
夜皎月叹了口气,“一件事接着一件事,也不知道都忙完了,静玥还在不在贵阳!”
“他若不在贵阳,那就他在哪,咱们就去哪开店就是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将贵阳的店开起来,只要有得力的人,也不一定非要你亲力亲为。况且秋侍郎和主人都在贵阳,还能照拂一二。”青娘安慰道。
“嗯,青娘说的对!”夜皎月重新振作精神,虽然她思念的紧,可饭要一口一口吃,日子要一天天过,脚踏实地,一切都会好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夜皎月和秋静玥依旧是每两日一封信函,共诉衷肠。就这样过了十日,皇宫之中宇文邕等不及了,宣了一直在家休养的秋静凉入宫。
当秋静凉再一次站到皇帝面前时,宇文邕都愣住了。短短十日,秋静凉就从刚出宫时的小黑炭恢复到了最初见到他时那副男人看了都嫉妒的白皙样子。
虽然仔细看还是有些暗沉,可已经比出宫养伤之前好太多了!
“静凉,你…怎么做到的?”宇文邕本不想问,可想来想去还是好奇。
秋静凉面带微笑,轻声说道“陛下忘了我家长嫂是开雪颜堂的?”
“那不是做女人生意的么?”
秋静凉不急不缓的说道“男人也是可以用的,只不过是不屑用罢了。我若不是伤到了脸,长嫂说我给她丢脸,我也不会在家憋了十天成天没日没夜的敷脸了!”
宇文邕失笑,想到那个灵动的娘子,忍不住问道“她嫌你丢脸?”
“是,长嫂说,她是开雪颜堂的,我却跟黑炭一般,出去招摇给她丢人,让我赶快回去拾掇拾掇自己,别给她的雪颜堂丢脸。”秋静凉轻笑着说着,想起了这十日与净兰一起的幸福时光。
“她可真有意思啊。”宇文邕笑道,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想着那天的画面。
秋静凉正了面色,轻声问道“不知陛下找我回来,是有何事?”
宇文邕咽了咽口水,将思绪回笼,说道“哦,是伐齐的事情。”
宇文护这个心病一除,宇文邕果然就要甩开袖子大干一场了。
秋静凉沉吟片刻,说道“陛下,微臣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觉得微臣的长兄聪敏,给陛下出主意最好不过。”
“可他在修水路啊。”宇文邕说道。
秋静凉稳了稳,说道“家兄每两日都会给家中写信,上封信说,情形一片稳定。微臣是想,若是长兄离开些时日,那些人应该也不会乱吧?毕竟一切已经就绪,按章办事便可。”长兄长嫂相隔太远,他总想将两个人绑在一块。
宇文邕想了想,点了点头。“寡人这就给贵阳写诏书,问问秋卿那边如何了,若是如你所说,秋卿回来也无不可。寡人最怕他一走,其他人便乱了套,将钱财贪用,那还如何利国利民?”
“陛下说的是。”秋静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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