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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怎么回事?”

    狼吞虎咽的动作一顿,抬头“还能怎么回事,就这么回事啊。”

    墨画叹气,“我的意思是,你是怎么把自己弄到这么狼狈的。”

    突然之间,就没了胃口,放下手中的粥碗“你在京城,应该已经听说了。”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人。”

    这回换她叹气“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是容易多愁善感。”

    墨画瞅着她,问“是因为白珣景吧?”

    唉,现在一提到这个名字,心口就痛得要死。

    同心蛊……

    按理说,子蛊被取出,自己和他之间就再没牵连了,包括对他的感情,也该一并消失。

    可是,想到那个梦境,想到梦中一幕幕的场景,便会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的羁绊,更加深厚了。

    “墨画,我要去一趟山海魔楼。”

    墨画没有问她为什么,只问了句“什么时候回来?”

    “快则半个月,慢则一个月吧。”

    “要我陪你去吗?”

    她摇头“不,你留在这里,有你主持大局,我才能放心。”

    “你……”墨画向来快人快语,不知为何,却犹豫起来。

    “这不像你的性子,到底想问什么,别吞吞吐吐了。”

    墨画听她这么一说,也不迟疑了,出口问道“你说自此与朝廷为敌,不死不休,是不是真的?”

    她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一阵,才道,“是真的。”

    “那……我想请求你,饶过一个人。”

    “是赵谦,对么?”几乎不用猜便知道。

    墨画点头“是。”

    “你喜欢他?”

    头一次,墨画没有否认“是。”

    “那为什么不留在京城?”

    墨画涩然一笑,目光瞥向被窗帘遮挡住的窗户“我对他,仅限于喜欢,还没到可以为他放弃一切的地步。”

    宿红莲也随她一起,朝着窗户看去“你今日觉得,自己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但也许明日便会明白,你把对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给放弃了。”

    “你哪来的这么多感概?”墨画拧眉“赶紧吃你的饭吧!”

    她可怜兮兮朝那粥碗看了眼“这清汤寡水的,我想吃也吃不下啊。”

    墨画起身,剐她一眼“有的吃就不错了。”

    她耸耸肩,无奈,只要重新拿起粥碗,一口一口,将寡淡的米粥,送入口中。

    ……

    山海世家,位于乾坤王朝的最西边。

    因路途遥远,宿红莲一路上快马加鞭,等赶到山海魔楼时,也已经过去了十日。

    令她没想到的是,风长老似乎早料到她会来,竟已经在大厅内等她了。

    “事情的真相,想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风长老望着她道。

    她走到风长老面前,“还有很多事,我不明白。”

    风长老从椅子上站起身,短短一年时间没见,这老头似乎又苍老了不少。

    “你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对同心蛊……”她不知该怎么问。

    风长老打断她的话,不用她问,主动替她解惑“你猜的没错,并不是你来魔楼的时候,给你下的同心蛊。”

    “是两年前?”

    风长老缓缓点头。

    “为什么?”

    “那你要问少主了,一切都是他的决定。”

    她默了默,道,“那在他身上的诅咒,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还记得,之前老朽带你去的后山禁地吗?”

    她道“记得,那里有一面冰墙,冰墙中,封印着历代冥主的魂魄。”

    风长老的神色忽而变得有些古怪,轻叹一声,道“那是老朽骗你的,事实上,那其中封印的,并非历代冥主的魂魄,而是他自己的。”

    “什么?”风长老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自己的……魂魄?”

    风长老转向她,望着满脸震惊的她,接下来的话,再一次让她震惊“认真说起来,你应该是由少主带到这个世界来的,他为你凡心入魔,不惜逆天而行,将你的魂魄强行带到这个世界,但逆天而行,终有弊端,你的魂魄无法很好的与这个世界融合,残存的魔性,会逐渐吞噬你的灵魂,直至,将你变成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于是,他便想到一个办法,便是用自己的身体来作为容器,替你净化魂魄中的魔性。但普通的人类身体,无法同时容纳多余的魂魄,他便将自己的魂魄,封印在了那面冰墙中。”

    她愣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那是,那冰墙中,并不只有他一个人的魂魄……”

    风长老笑了一声,那笑声饱含无尽痛楚“你可知道,这并不是你轮回中的第一世?”

    “您的意思是……”她几乎不敢往下想。

    “山海魔楼,便是为了守护主人而存在的,魔楼每一任长老,亦是作为主人每一世的接引使而存在。”风长老浑浊的双眼,突然变得精光四射“这一世结束,还有下一世,下一世结束,还有下下世。主人不是会失去人性,变得疯魔的那个人,但他早就已经疯了。”

    虽然早知道真相不会简单,但亲耳听到,仍是令她难以置信。

    联想到那场梦,她忽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

    白珣景岂止为她凡心入魔,他简直为她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如果……如果真如您所说,那每一世,他都在不停剥离自己的魂魄,那……”

    “那他最终,将会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

    她浑身一颤,这四个字所代表的含义。

    或许从一开始,两个人的相遇就是错误的,只要他没有遇见她,后来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他是怎么做到的?”

    风长老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

    “我说,他是如何将自身魂魄抽离,又不断将自己和我的灵魂带往下一世。”

    风长老古怪地看着她“你问这些做什么?”

    “就是问问,好奇罢了。”

    风长老心想我信你个鬼!“这是一种禁术,老朽也不知很清楚。”

    “我知道,你肯定清楚。”她用同样怀疑的目光看着风长老“要结束这一切,只有一个办法,便是从根源上,来纠正这个错误。”

    “根源?”

    “没错,不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不管怎么做,事情都没有办法得到彻底的解决。”

    风长老摸摸胡须“你说到,倒也有几分道理……”

    “我要带走冰墙中那些魂魄。”

    风长老摸胡须的手突然顿住“你要做什么?”

    “纠正错误。”

    “怎么纠正?”

    “自然是物归原主。”

    “可是……”风长老很纠结。

    宿红莲看他的模样,善解人意的补充一句“我不会将你供出去的,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与你无关。”

    风长老这才松了口气“行,你且等等,老朽马上派人去办。”

    她皱了皱眉,自己只说要带走魂魄,但还没想好怎么带,总不能扛着一整面冰墙走吧?

    正想着,一阵脚步声传来,风长老指着从门口进来的人,很是得意洋洋“怎么样?是不是栩栩如生?不辨真假?”

    看到站在门口的人,她一脸呆滞。

    “阿景?”

    他不是在皇宫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风长老摆手,“你看错了,它并不是主人,而是一只偶人。”

    “偶人?”她揉揉眼睛,走到“白珣景”面前,绕着它来来回回打量,惊叹不已“天呐,简直跟真人一模一样!”说到这里,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冲着偶人胯下的某个部位看去,很是好奇“不知这偶人,是不是真的和他分毫不差?包括……嗯……某些不必要的零件。”

    风长老没听明白她的意思,这时,一道黑影闪了进来,嗤笑一声,然后大吼“无耻下流的女人,什么时候都无耻下流。”

    一看到那黑影,宿红莲乐了“哎呦,这不知展寇嘛?”

    “长老,你别理她。”展寇说着,一闪身,躲到了风长老身后。

    风长老不理他,展寇这么害怕宿红莲,那是因为他没见识,要是他知道自己年轻时的风流事迹,必定会崇拜不已的。

    “这偶人,可作为暂时容纳主人魂魄的容器,届时,他会变得和真人一般,有自己的思想,只是比较呆滞罢了。”

    “好,我明白了。”宿红莲点点头,正事要紧,她现在也懒得捉弄展寇。

    风长老叹息一声,又开始悲秋伤怀,“宿小姐,主人就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待他。”

    看着风长老那泪眼汪汪的样子,若放在几个月前,她肯定会骂一句脑子有坑,可现在,她的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她不想浪费时间,没有多做停留,当晚便准备启程离开。

    就像风长老说的,得到魂魄的偶人,竟真的有了自己的意识,连看着自己时,紫眸中透出的柔情,都和那人一模一样。

    要不是知道,这只是个偶人,只怕真会将它,当成他了。

    “红莲,为什么不走?”偶人开口问道,连声音,都和他完全相同。

    她叹息一声,将头轻轻靠在偶人身上,这其中,毕竟有他一抹魂魄,或许,她将它当做他,也未尝不可。

    “你后悔过吗?”

    “什么都不会。”莫名其妙的回答。

    她却听明白了,就算当着他本人的面问,他应该也是这样的回答吧。

    只要是为她付出的事情,无论结果是什么,他都不会后悔。

    静静靠着“他”,这一刻的宁静,让她难得有种心神平和的感觉。

    “如果不想继续犯错,那就从现在开始,离他远远的。”

    如此静谧的时刻,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虽算不上幽冷,但骤然落至耳中,也令人毛骨悚然。

    她猛地直起身子,转头朝声音传来方向看去。

    “你……”站在面前的,是一个身披宽大斗篷的女子,脸容被兜帽遮住大半,加上天色昏暗,瞧不清对方的长相。

    但是,却无端给她一种极为熟悉,熟悉到可怕的感觉。

    “一次一次,总是这么固执,即便看不到未来,也要一往无前的继续做傻事。”女子冷笑,笑声中带着浓浓的自嘲“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得理智一些?”

    “你是何人?我们认识么?”奇怪,对方身上的气息很冷,但她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杀意。

    女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身上的斗篷很大,身子却很娇小,一阵风吹过,她瘦弱的身子,在寒风里摇摇欲坠,“不想一辈子痛悔,就按照我说的去做,虽然他会很痛苦,但至少,能留下一条命在。”

    “等一下!”她追上去,却发现对方速度很快,而且轻功路数,竟与自己一模一样,“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和他的事情,还有你说的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

    女子脚下不停,转眼,便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所经历的,我都经历过,而我经历的,但愿你永远都不要经历。”

    追了几百米远,终究还是把人追丢了。

    回想女子离去前最后一句话,心中莫名有种奇异的感觉。

    那是一种极为矛盾,似熟悉,又似陌生,似恐惧,又似企盼的心情。

    举目望去,四下一片荒芜,好似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幻觉。

    折身返回,走到偶人的身边,正要交代他继续赶路,一抬头,蓦地愣住。

    偶人正一瞬不瞬,目视之前那女子消失的方向,一双清透的浅紫色双瞳,竟蓄满了泪水。

    偶人……也会流泪?

    这太不正常了吧!

    不,这并不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而是他竟然,会为了那素昧平生的神秘女子而流泪。

    “阿景……”她伸出手,环住偶人的腰身“如果,我们从未遇见,该有多好……”

    ……

    赵谦在经过多日的纠结后,终于决定,去寻找墨画。

    很多事情,这辈子只有一次机会,或许自己的执着,最终换来的,只是失望,但也总比,怀着无尽的悔恨,度过余生要好。

    “四皇兄这是要去哪?”

    刚踏出府门,赵谦就被带着一队士兵的赵禄给拦住。

    “七皇弟,你这是何意?”

    赵禄冷笑,眼底有着阴狠的畅快,“自然是来亲自抓捕你这个不忠不孝的反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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