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月白空看得见,黑暗里女孩脸上的表情全是担忧与失落。
人在黑暗中总会忘记掩藏自己,女孩表露出的情绪不似作假,月白空收敛了一丝戾气,盯着这怯懦懦的小家伙。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谁?”
黑暗中,小丫头挣扎犹豫了半晌,才掀起嘴皮小心询问。
“我如果说了自己是谁,你会信吗?”
“信不信由我自己做判断。”
“那我还是不说了。”小丫头沮丧地垂下头,“反正我说了你也不会信。”
月白空有些气笑了,她搁那儿生谁的气呢?
“你若说得有理有据,我自然会信服,你若说得天马行空,叫我如何相信?”
黎梦雨别别嘴,她要说的可不就是天马行空吗?
若不是她自己亲身经历,说出去连他自己都不会信。
气氛又一次冷凝,黎梦雨咬咬牙,豁出去了!
“我叫黎梦雨,来自五十年后,你的……最重要的人。”
黎梦雨想了想,还是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老婆”二字给咽回了肚子里。
“我遭遇了一场车祸,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是囡囡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也想早点回去,如果我找到法子,不用你赶,我自己也会乖乖离去。”
最后一句说出口时,女孩说得有些意气用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女孩在说出自己会主动离去时,月白空有些自嘲地想。
看,说什么哪儿也不去,只不过都是花言巧语想讨他欢心罢了。
这世上就没人会为他停留,父母舍他而去,长老叔伯更是见风使舵,说不定哪一天宗承和钟嬷嬷也会抛下他不顾,最终一个人孤独地死去。
黎梦雨沉默了小会儿,没有得到月白空的回应,才发觉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过了。
她又不是真的只有四五岁,怎么会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月白空在这月家一定过得不快乐,不然怎会被人软禁在这西院,身中奇毒也没什么人来过问?
他正值敏感脆弱的年纪,又遭遇了诸多不幸,她确实不该跟他这般斤斤计较……
深呼了口气,收起小孩子脾气,女孩圆圆的小眼有了几丝不同以往的认真。
“我要说的就这些,你信与不信便是你自己的事了。”
“我相信我来到这里并不是平白无故,一定有什么需要我去完成的事在。”
“我原本以为我要做的是帮你脱离险境,现在看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并不需要我的帮助。”
黎梦雨坐起身来,虽然屋内一片漆黑,她还是能凭记忆摸索着走出去的。
小丫头正要嗦下矮榻,身后少年一把将她拉了过来。
黎梦雨没有挣扎,就任凭月白空从后面搂着她。
“别走。”闷热的屋子里,少年的声音像笼在一层幕布之后听不清晰。
“嗯?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女孩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脆着嗓子冲他嚷嚷。
少年声音顿了顿,咬牙,“我说你不许走。”
黎梦雨暗自甩了个白眼,对他偷改自己台词嗤之以鼻。
“刚不是你叫我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吗?我会想办法回去的,绝不拖泥带水,您放心吧!”
月白空是没料到小丫头这么快就翻旧账,也是不悦地哼了一声,“等我热症退了再走!”
说着不管不顾,又开始扯小丫头的衣裳。
黎梦雨这下可恼了,敢情不让她走就只是为了让她充当降温包啊!
小丫头不乐意了,又开始胡乱挣扎。
她才不是工具人,之前对他好不过是看在未来两人关系密切的份上。
现在他对她这么不待见,她再怎么厚脸皮也不好意思觍着脸上去啊。
除非,除非……
“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别走……”
一堆“除非”在黎梦雨的脑子里各种翻飞,最后被少年一句话给全部拍去了九霄云外。
黎梦雨心里那个气啊,气自己不争气。
某个人对她的影响竟然已经这么深了,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把她给哄得团团转。
……
黎梦雨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时屋里已点上了灯。
记得睡前她还躺在矮榻靠外的这边,此时她却躺在了里侧。
身上盖着少年月牙白的里衣,她身子娇小,轻薄的里衣刚好能盖住她的身子。
屋外的知了唱哑了嗓子,正偃旗息鼓等待下一次引吭高歌,夜晚来临了。
黎梦雨揪住月牙白的里衣坐起身来,正在看书的少年放下手中的书本,神情沉稳地看着她,淡淡启唇。
“我们好好谈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