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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1章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大雪还在继续,鹅毛一样的雪花纷纷扬扬,十年来都没有过这么大的雪。

    山野里白茫茫一片,几乎看不到别的颜色。

    车玻璃早就被雪完全覆盖,连副驾驶上方那块被树砸出来的洞也被雪填上了,此刻即便是有车经过,也未必能发现这辆和塌了一半的民房埋在一起的轿车。

    温娴已经冻的麻木了。

    极冷的时候,浑身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肌肉都拉紧了,仿佛随时都能断开,除了每隔一会儿身体猛地打个哆嗦还在提醒温娴要撑住之外,她大多数时候想闭上眼睛睡一觉。

    她太累了,不仅仅是开车开了将近二十多小时这一件事这么累,细想来被接到江州开始的这二十多年都太累了。

    要是有选择的话,她愿意一辈子都待在崂山那个山沟沟里面,即便那个地方是人贩子的窝点,即便那个地方穷山恶水,物资匮乏,只能自给自足,可是那个地方却给了她最轻松简单的童年。

    温娴的脑袋逐渐昏沉。

    据说被冻死的人临死之前会见到最想见的人,一一跟他们道别,然后这样的场景会出现在那些活着的人的梦里,以便他们寄托哀思。

    浑浑噩噩中,温娴的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拼命的砸着她的太阳穴一样,‘哐哐’的声音总在试图将她从梦里面拽出来。

    她有些烦躁,不耐的皱起了眉头。

    一丝亮光忽然照了进来。

    “哗啦”一声,车身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车顶棚在晃动,前面挡风玻璃上的积雪也被扒拉开了一丝痕迹。

    一个模糊的影子趴在前面拼命正朝着她一个劲儿的挥手。

    温娴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渐渐发现他好像不是在挥手,而是在擦玻璃上的积雪。

    这个人有点眼熟啊,是谁来着?

    温娴试图在脑子里回忆,但是好像得了健忘症一样,东拼西凑的也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只听见熟悉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荡。

    他在喊自己什么?

    “阿娴!”

    “阿娴!”

    “阿娴!”

    积雪被扫开了一片,露出对方的模样,很模糊,因为被坍塌的房屋埋住的缘故,仅仅留了一个小小的口子看得到挡风玻璃外面的人。

    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温娴的眼前,她以为是梦,但是对方急切的声音唤醒了她。

    “阿娴!别睡!”

    霍止寒吼出来的声音带着颤抖,拼命的朝着洞口里面伸手,试图拍一拍挡风玻璃叫醒温娴,他太害怕温娴睡过去了。

    这零下二十多度的大雪天里,如果她睡着了,那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万幸,温娴终于睁开眼,盯着这个近在眼前的男人许久,迷迷糊糊的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他的脸颊,却只碰到了冰冷的车玻璃。

    “是你吗?”

    她嘴唇嗡动,发出了只有她自己听得到的声音。

    霍止寒却仿佛和她心有灵犀,拼命的点头,“是我,阿娴,是我!别睡,别睡!消防队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下。”

    温娴的耳边嗡嗡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一些陈年旧事来。

    那是六年前了,她被霍老爷子强行留在避暑山庄,祁岩和沈君安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计划帮她逃跑,连假死的替身都找好了。

    可是那天却出了意外,车子的刹车出了问题,她一路的速度只增不减,眼睁睁的看着祁岩在约定好的地点和自己擦肩而过。

    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是霍止寒和她一路开着视频,看着她的手语,不断的安抚她,跟她说话,最终把她救了下来。

    霍止寒是什么时候学会手语的呢?

    她有点想不起来了,但是她好像记得刚嫁给他的时候,他是看不懂自己在比划什么的,也因此产生了很多误会。

    其实她早就知道,很多事情并不能完全怪他。

    她早就知道,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身上,是给当年自己的懦弱找了一个最合适的借口。

    她早就知道,她爱着他,从未真正放下。

    “霍止寒!”

    温娴努力的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头顶副驾驶方向。

    霍止寒很快会意,小心翼翼的爬到了车顶上,踩着那些碎石块和房屋结构,将碎石和积雪扒拉了半天,看到了下面有个被树干砸出来的坑,隐隐约约能看到车里的情况。

    “阿娴!”

    霍止寒目光一喜,朝着洞里面探了探手,“这儿有个洞,阿娴你等等!”

    他冲着身后喊,“孟青,保温杯!,热水袋!”

    孟青正帮忙扒拉废墟,闻言愣了一下,猛地回过神,连忙折返回路边的车里找霍止寒说的东西。

    “阿娴!”

    “霍止寒,我有话跟你说。”

    温娴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有些话要是现在不说,可能就来不及了。

    “你说。”霍止寒趴在那片废墟当中,徒手伸到车顶棚被砸开的缝隙中,试图将那个洞撕的更大一些,好放一些东西进去。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温娴说的第一句话,就让霍止寒狠狠一怔。

    废墟里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有些字听不大清晰,但是也能大概猜到她说的什么,颤抖的声音让霍止寒的心脏几乎要撕裂开。

    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里,待了三个多小时一动不动,她现在得有多冷?

    “阿娴,你别胡说八道了,消防队马上就到了,你动一动,别睡。”

    温娴打了个哆嗦,车内的后视镜里照着她干裂的嘴唇和被冻伤了的脸颊。

    “霍止寒,我要跟你说,其实姥姥和祁岩的事情,我……我已经不怪你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们的死不是你造成的,我知道……是我……是我一开始冤枉你……是我欠你一个道歉。”

    “你不用跟我道歉,我有错,我有罪!阿娴,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非要说是谁的错,大概是阴差阳错。”

    “阿娴。”

    温娴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声音微弱,“二十六年前在崂山,我救了你。”

    霍止寒狠狠一怔,不可置信的朝着那个洞口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