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一晃眼,便过了六年的光景。
在这六年里,有人风光,就有人颓靡。有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便有人嚣张跋扈,不学无术。
靖亲王府在这六年里,便有着巨大的变化。
二小姐顾乐鸢小小年纪便出落的亭亭玉立,且被元鼎帝亲封为“清乐县主”,名满月华城。
她的一手琴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平白无故,元鼎帝也不会封她为县主。缘由是如今虽一统天下,但边缘蛮夷小国却数不胜数,皇帝一统天下,自诩礼仪之邦,邀请了各小国设宴,偏有那不长眼的使者,说元鼎国内无一人的琴艺比得过他带来的乐姬。
一时之间,宴席一片沉默,那乐姬琴艺确实了不得,但谁也不好说,自己的琴艺超过了她,贸然上前,要是比她好倒还算了,比她差,那就相当于失了一国的面子,无人敢当这出头鸟。
顾乐鸢被顾之昂带着参宴,眼见元鼎帝已经开始不悦,自告奋勇与那乐姬比试。她从小偏爱抚琴,顾之怜当初见她喜欢,花了不少银子请有名的琴师教她,后续有顾之昂疼她,四处为她寻找琴艺高超的先生,是以顾乐鸢现年岁不大,琴艺却是了得。
她一出场,震惊了满朝文武,也震惊了那蛮夷小国的使者与乐姬,顾乐鸢给元鼎帝长了脸,也就是给元鼎国长了脸,元鼎帝龙颜大悦,挥手下了圣旨,封她为“清乐县主”。
而元鼎建朝初期被册封为“灵犀郡主”的顾乐婉却从几年前突然性情大变,变得骄横无状,恶名昭彰。在家顶撞顾之怜被顾之昂罚跪险些把祠堂给烧了,赏花会为了几个好看的男子与人争吵不休,出门游玩把月华城给堵得水泄不通。
顶着全元鼎最尊贵女子的身份,其实就是个大家都嘲笑的纨绔郡主。
这一日,顾乐婉带着凝冬凝夏出府游玩回来,站在府门口,望着朱红色的金字牌匾,洒脱大气的写着“靖亲王府”几个大字,心里诸多感慨。这府里头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东西,偏偏这几年下来,却让她感觉到十分陌生。什么都得看怜侧妃的脸色,就连最后到她手里的衣裙,也是顾乐鸢挑剩下不要的,她却因此落了个喜欢模仿妹妹的烂名声。
想了一会儿,她抬脚走入府里。
刚走到花园,就听见一阵声音传来,“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家外出“游玩儿”的郡主大人呢。这一出门就是好几天,也不知道去哪儿野呢,小小年纪的女娃儿,就几日几日的不着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出去做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呢!”几个年纪稍大的嬷嬷们在一旁大声的说着。
顾乐婉停下脚步,定睛一看,原来是怜侧妃身边的几个得力的婆子,这些年没少在府里压榨别人。她们以为顾乐婉好欺负,所以便出口不逊,可她们没想到,顾乐婉才是那个她们得罪不起的人儿。
那几个婆子还在继续说着,却没看见顾乐婉已经站在她们身后,嘴角噙了一抹笑意,“说完了吗?”
刚刚离得远了,嬷嬷们还肆无忌惮,这会儿离得近,几个婆子们也有些害怕,但又觉得顾乐婉不足为惧,不会把她们怎么样,继续道“说了又能怎么样,现在府里,做主的,可是我们怜侧妃”这话还没说完,就见几个身影飞速的提起那三个婆子扔进了池塘,是以,她们没说完的话便变成了,“救命呀!救命!”
顾乐婉充耳不闻,抬脚继续往主院走去。
这熟悉的院落,熟悉的布局,她闭着眼睛都能走得到王沁兰房间。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
还未进门,就听见王沁兰在屋里咳嗽,顾乐婉赶紧快步走进门,“娘亲,你又犯病了。”顾乐婉眉目肃然,转身又扫了这房里一眼“娘亲,怎的不开窗,这房里闷的,光线也不好,这样长此以往,身子骨更加难养好呢!”说着便张罗着凝冬凝夏把房间规整规整。
随着窗户的打开,一道光线照了进来,王沁兰不由得眯了眯眼,她抬头看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女儿,少女着一袭白衣委地,上锈蝴蝶暗纹,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浅倌起,额间一夜明珠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脚上一双金鞋用宝石装饰着,美目流转,裙角飞扬,
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婉儿,娘亲习惯了,无事。”王沁兰悄然开口,本来十分好听的声音,经过常年的病体,也变得有些嘶哑。
见着王沁兰如此,顾乐婉心里宛如被人一刀刀割着一般难受,“来人。”顾乐婉想问问最近她不在府里这些日子,王沁兰的身子怎么越来越不好了。
等了半响,也不见有人来,顾乐婉觉得奇怪。
“这主院,早已不像以前那般富丽堂皇了,那些丫鬟小厮们,都挤破了头的想去揽月阁呢。”王沁兰躺在软塌上,有气无力道。
“都是些狗仗人势的家伙!”凝夏忍不住骂道。
“王妃,巧玲巧玉姐呢?”凝冬不解道。
“这顾之怜,掌管王府后,便时不时以一些事由把巧玲巧玉分配到别的院落做事。如今,又不知去了哪儿。”王沁兰努力扯开一个笑,出口的声音沙哑苍白。
“太过分了!这怜姨娘也太过分了!”凝夏打抱不平道。
王沁兰凄然一笑,“无妨,左右我也习惯了,清静一点也好。婉儿,娘亲无事的。”王沁兰的笑容里满是苍凉萧索的意味。
顾乐婉见此,心里难受极了,她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王沁兰摆了摆手,“婉儿这次出去的日子比以往要长些,想必也累了,去歇息会儿吧,我也有些倦了。”
顾乐婉点了点头,便留了凝夏凝冬二人在房内伺候,自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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