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笙院此刻鸦雀无声,只有跪在院子中间的小丫头时不时的抽泣一声,低垂着头叫人看不清楚她的模样。
“不若我去告诉爹爹,这秋姨娘院子里的主我做不了,爹爹应当是可以的。”
“到时若是对秋姨娘有什么不满,也可以尽管提出来,谁都知道爹爹最是公平。”
夏洛笙的声音不大,却是一字一句地落在了那丫鬟的心头上,杜鹃死死地咬着嘴唇,满心满眼的都是后悔。
她同灵芝原本都是那天守门的人,虽是她后来在秋姨娘面前多说了几句大小姐的不是,可是这样来找大小姐,却是灵芝出的主意。
现在看来,可是坑苦了她。
“如何?是我现在去请爹爹和秋姨娘?还是......”夏洛笙脸上挂着和善的笑,甚至还要伸手扶那丫鬟起来。
“是,是奴婢记错了,原是奴婢不小心犯了错秋姨娘才罚了奴婢,同大小姐无关,是奴婢一时犯了傻,还请大小姐恕罪。”
杜鹃听了夏洛笙的话又是连连磕头,把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她哪敢真的让这位大小姐去请夏恒彦,若是秋姨娘再知道了,自己只怕不知又要怎么被秋姨娘责罚了。
想起秋姨娘罚人的那些法子,杜鹃不自觉地抖了抖,如今自己先把过错揽下来,哪怕受罚也会轻一些。
夏洛笙俯下身子,拦住了还要继续磕头的杜鹃,提高了些声音,正好叫周围还在看热闹的人都能听了个清楚。
“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跑到我这里喊了一阵子,不知道的,还叫旁人觉得秋姨娘院子里多没规矩。”
“是,奴婢知道了。”
哪还敢再多说什么,杜鹃应下夏洛笙一声后仓皇而逃,头上的簪子跑掉了都没在意,看热闹的一个小丫鬟见了忙追了过去。
青兰站在一旁看着这样的夏洛笙也是愣神,自家小姐方才那般模样,虽说是笑着的,可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自己看了不知为都有些害怕。
“青兰,青兰?”夏洛笙走出去两步后才发觉青兰没跟上,回头就瞧着人害傻站在原地,看着杜鹃跑走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姐,方才小姐......”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青兰纠结的模样被夏洛笙看在眼里,不免地叹了口气。
“是觉得我话不该那么说?”
“不是的,小姐。”青兰咬了咬下唇,许是用力有些狠,松开时都犯了白:“是奴婢嘴笨,这事本就该奴婢去做的,哪能叫小姐这般。”
真是个傻丫头。
夏洛笙还当是青兰怕了自己,没想到这丫头想得竟然是没能护好自己。
“青兰,如今我看清了一些事,若是再像从前那般,怕是在这府里不好过。”
夏洛笙脸上露出一丝落寞,只是转瞬即逝,青兰还当是自己看花了眼:“所以......”
“所以无论怎么样奴婢都会陪着小姐的。”青兰满眼都是真诚,一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夏洛笙,似乎怕人不相信自己的话似的:“奴婢一直都站在小姐这边的。”
“嗯,我知道。”
这丫头上辈子宁死都没有背主,她怎么会不知道。
想起青兰惨死的模样,夏洛笙不觉又整张脸沉了下去,一旁的青兰看见了,忙喊了一声:“小姐你瞧,这花开得着实好,咱们把这放在哪里?”
能看出青兰眼里的担心,夏洛笙深吸一口气将那些事都埋在了心里,回人道:“我看那棵树下最好,阳光足。”
“那奴婢这就把它搬过去。”
这边主仆二人为着两盆花说得开心,那头的杜鹃回了如意院后,战战兢兢地把方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便被秋姨娘扔过来的一个茶盏砸中了肩膀。
“没用的东西,那小丫头才多大年纪,不过几句话你就没了胆子!”
说罢秋姨娘又拿起另一个茶盏扔过去,正巧砸中了杜鹃刚才止了血的脑门。
顿时只觉脸上一片温热,可杜鹃丝毫不敢去擦拭,只得低头道:“大小姐说要去请老爷,奴婢......”
“没用的蠢东西!”桌子上的盘子烛台全数落地,劈里啪啦地叫人心头一惊,秋姨娘起身狠狠地推了一把杜鹃:“那丫头不过是吓唬吓唬你,你怎么这般没用。”
秋姨娘面目狰狞丝毫不似昨日那般,可周围站着的丫鬟像是习惯了似的,头都要垂到了地上,把自己往角落里缩,生怕怒火波及到自己身上。
“姨娘饶命,奴婢知错了。”
杜鹃还在磕头求饶,又进来一名丫鬟看了她一眼,虽是心里一惊,面上却丝毫没有变化,对着秋姨娘说道:“姨娘,柳姨娘那边,奴婢着实找不到机会下手。”
“你也是个没用的。”手边没了能扔过去的东西,秋姨娘快步走到那丫鬟面前,直接给了人一巴掌。
“啪”的一声,丫鬟的半张脸直接红肿了起来,眼里含着眼泪,可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都给我滚出去!”喊得嗓子都有些嘶哑,秋姨娘把丫鬟都从自己房里赶了出去,自己一人坐在床榻上,扶着胸口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些。
“一个两个的,都来给我添堵。”秋姨娘喃喃自语,模样全然不负昨日那般美艳。
原本知道柳姨娘偷偷服用安胎药,自己还只当是传言,可谁知那老女人后来居然毫不遮掩,自己偷偷派过去的丫鬟被人发现了,她居然还给送了回来,似乎是生怕自己不知道她有了一样。
现在居然还让那位大小姐也跟着她一起来戏弄自己?
自己自然是气不过,便借着送花想要敲打人一番,反正那大小姐是个好性子又是个傻的,定然不会如何。
可谁知竟是叫自己落了脸面。
大小姐原本就亲近柳姨娘,如今怀得若真是个男胎,谁不知道老爷盼儿子盼了多久,若是叫那女人得逞当了这府里的夫人,自己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
秋姨娘胸口的薄纱都被人揪成一团,面露狠色地盯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这一胎怀上是一回事,可怀胎十月,能不能保住,可又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