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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时政记》

    黑齿俊还不错,到了兵部之后,身上的浮躁沉淀了不少,整天带着兵部的一众校书郎,以务实求真的态度,游走于各军卫中,忙的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黑齿常之并不在乎,相比于饶膝之乐,他更在乎长子是否能在他身后,扛起整个燕国公府,让黑齿家以绝对的实力,继续屹立于将门而不倒。

    为此,他特意提前跟秦睿打了招呼,现在事态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他当然要到中书省,跟秦睿说说话,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

    可他来的不巧,他来的时候,秦睿正与桂州都督府长史-姚璹等返京大员议事。看到秦睿起身要过来,黑齿常之抬手制止了他,自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各位,三省对你们考核,我已经看过了!简单的说,就是一个好。你们为陛下维持了一个相对平稳的政局,都是我大唐的功臣。”

    “秦某与诸位,大多并不相识,也是第一次打交道,但召开这次廷议前,特意请教了狄、岑二相,方知道,诸位皆是高宗朝的进士,都是顶顶有学问的人。”

    “秦某虽说是个打仗的丘八,可对于那些真正有学问的人,从来都是佩服的。这次请诸位进京述职,一是熟悉一下,二嘛,就是想听听诸位的建议。”

    秦睿的态度,虚怀若谷的很,有道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他就是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比这些沉积官场几十年的老把式看的明白。

    而且,这些人常年于地方任职,经验,眼力,都是极为难得的,他们的建议,对于秦睿整饬朝纲,是绝好的参考意见,所以才会如此的折节,礼贤下士。

    “太尉客气了,我等世受李氏之恩,多年来虽身处天涯海角,却依然心系李氏社稷。太尉公忠体国,相忍为国之事,下官等钦佩不已。”

    “既然太尉问起了,那下官也就知无不言了。朝廷今日下发的文牍中,重点强调吏治问题,下官以此维稳,远远不够!”

    说话的这位,叫姚璹,出身寒门,年幼时既父母双亡,因独自一人照顾弟弟妹妹被时人称道。博览群书,且善于用人,很有才能。

    永徽年间参加经科考试中选。多次晋升后任太子宫门郎。与司议郎孟利贞等人奉名撰写《瑶山玉彩》一书,书成后,升任秘书郎。

    调露年间,姚璹升任中书舍人,被封吴兴县男。武后专政,姚璹升任夏官侍郎。因堂弟姚敬节参与徐敬业之乱,姚璹被贬为桂州都督府长史。

    这个姚璹是个典型的读书人,立身,立功,立言,才是他们这样人追求的目标,而这最难的三样,这家伙在四十岁之前,都已以落定,不可不说是人才。

    而今儿他对朝廷整饬吏治,还真有些想法!历朝历代,记史,记时的事,多数都由下一个朝代完成,比如《隋书》,就是在贞观朝修订的。

    可话说回来,隋朝短命,很多事儿都能找到当事人,或者旁证,《隋书》写起来方便不少,也算相对可靠。

    再回头看看《史记》,漏洞太多,事实也不清,好多都是道听途书的之事,或者是迎奉上意。司马迁,也敢自称一派大家?还不是他外孙为了拍宣帝的马屁,才出的书。

    什么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有这事?烽火台是那年代有的么?还有汉宫的那些秘事,他一个外臣,是钻到汉武帝的榻下,记录那些史实的!

    众所周知,记史实要实事求是的,大唐自然是万万年,可这万世的功过是非,怎么记,就靠那些史官么?那每一代的贤政,德行,就跟前代一样,只言片语就过去了?

    “姚公所言甚是,时事造英雄,在历史的长河中,淹没的英雄太多了,淹没的事实也太多了。”

    “不过,自汉之后,历朝历代都以《史记》纪传体的记史,我朝亦是如此。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才算是准确无误,且与吏治有用呢!”

    老头儿这岔儿提的不错,最起码引起了秦睿的兴趣,纪传体不满意,那您这是想再近一步了!可这关吏治什么事呢,秦睿没想明白!

    而姚璹则出口惊人,提出修撰一本《时政记》,按照年代,记叙历史,本朝的事,本朝记,皇位更迭,则开始下一轮。

    上至君王,下至臣工,皆与吏部的官档挂钩,当代下结论,当代定英雄。于吏治而言,谁要不想子孙后代,都背着黑锅过日子,那就得掂量着为朝廷办差。

    这年头,人都是以家族口碑过活,有了《时政记》,就相当于在他们的头顶悬上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剑,可定生死,可定子孙后代。

    “编年体?”

    “太尉的命名的这个好,下官思虑很久了,就是说不出所以然来,太尉果然妙人也!”

    “姚公,你这是打趣睿呢,顺口胡说,顺手胡说而已。”

    话间,秦睿又招呼了诸人:“姚公开了好头,秦某以为可行!来,诸位还有什么高见,尽可倾言!”

    有了姚璹开头,秦睿的虚心接纳,弘文殿中,这些回京述职的,心里拿不准主意的大员们,心思都定了,放开了话匣子,将自己胸中之策,一一进言。

    一朝有一朝的作派,以前太皇太后在位的时候,喜欢把武氏子弟及北门学士叫到一起讨论国事,人家直接就内定好了,根本不听下面的意见。

    现在太尉主政了,喜欢集思广益,也喜欢听取别人的意见,可谓从善如流,合他们这些地方官员的脾气,也让他们感受到尊重。

    比起从前,在吏部领个阁单,上个请安本子,候着能不能觐见圣驾。或者低三下四的找门路,撬三省宰相的大门,那不是强多了。

    而就在秦睿与诸位封疆大臣,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不远处的黑齿常之,将和谐的一幕看在眼中。反正在他加入唐军以来,这样的纵论,还是从来就没有过的。

    心里也不由的跟着感叹:秦睿天生就是做官的,比他家黑齿俊,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