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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一辆大货车在路上疾驰。

    车灯偏暗,照出一段不远的土沙路距离,一路迎着晚秋的冷飕飕寒风,径直往北而去。

    “把窗全部摇上去。”袁博提醒“还是有凉风进来,别冻着了。”

    肖颖连忙听话照做,“这一阵子温度降了不少,明天一大早估计得穿多一件薄毛衣。”

    “你带了吗?”袁博绕着方向盘问。

    肖颖摇头“我这次过来仍只带薄衫和秋衣。南雷城那边的天气比这边暖一些,偶尔还能穿短袖。早些时候忘了去老宅取冬衣,明后天你如果得进城,就帮我拿一些过来,放在咱们的宿舍里。”

    煤矿即将开始挖煤,他根本无暇再回老宅住,接下来应该会一直住在山下的宿舍里。

    她来返南雷城和惠城之间,以后应该也不会往城里去,直接奔来这里跟他相聚。

    她提醒“老宅里能用的东西,能穿的衣服,都一点点慢慢搬过来。别丢在那边搁坏了,咱们去买又得浪费钱。”

    “好。”袁博答应了,转而问起心中的疑惑“南雷城在中部沿海地区,按理说跟咱们惠城相比只是稍微靠南一丢丢,怎么会暖这边那么多?”

    近年来火车都提速了,南雷城去帝都大概是一天两夜的火车,这边去帝都也差不多这个时间。

    “哦。”肖颖解释“那是因为海上暖流的缘故。除了冬季的北风南下外,其他时候都刮东南风。这些季风都是从南方海域的热带地区来的,都是实打实的暖流。暖流会带来温暖的湿气和水汽,故此温度会比内陆地区暖一些。”

    “原来是这样。”袁博无奈摇头“咱们村这边忒冷,九月中旬就已经冷风凛冽,偶尔农历十月份就会飘零星雪花。这几天那姓龚的家伙天天唠叨,骂说这是什么深山老林,咋会冷成这样,以后大冬天还咋过。我直接怼他说,反正山里都是煤,不差煤给他烧。人家山上的人一住十几代人,冻死的人局指可数,亏他还是帝都来的,比我一个中部地区的人还怕冷!”

    肖颖哈哈大笑,道“没法子,谁让那边的地势那么高。”

    “嗯。”袁博想了想,低声“前一阵子修电路的时候,几个电工师傅一直抱怨说线路比预期的要费上许多,原因是这边的路一直往上绕,不知不觉费多至少三分之一的电线。”

    肖颖点点头“上次佟主任不说了吗?那边连着棉城的北山,望过去全部都是山,但山尾村前后的山都在高处,随随便便一个山脚下就相当人家的山顶。山越高,温度就越低,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大自然常态呀!”

    “对了,帝都那边现在的天气怎么样?”袁博问“早些时候有没有提醒妈多准备一些冬衣?”

    肖颖答“有,已经提醒了。放心吧,妈有空就做衣服,早在夏天就开始打毛衣,不差暖和的冬衣穿。她还说给我们各做了一件贴身毛衣马甲,回头有空就要去邮局寄过来。帝都那边也在开始变冷了,她和我爸都得穿薄外套和长袜了。”

    “哦。”袁博道“等毛衣收到了,我再给爸妈打电话。”

    肖颖托着脑袋,有些昏昏欲睡。

    袁博忍不住问“困了?我开慢点儿,你眯一会儿吧。”

    “还行。”肖颖娇滴滴睨他一眼,低声“昨晚都没怎么睡。”

    袁博俊朗的脸庞微窘,闷声“没法子,谁让你又让我煎熬了那么久……”

    “滚啦!”肖颖红着脸娇嗔“今晚不许闹我了,我还有好些祖训没写呢!”

    袁博蹙眉心疼问“还剩多少?要不,我悄悄帮你写吧。放心,我能模仿你的字迹——”

    “别了。”肖颖撇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那魔鬼般的眼睛多会看字!他熟悉你的写字风格,只要仔细瞄一瞄就能看出来。在他面前,咱们都是班门弄斧,不好摆弄。”

    袁博皱眉道“爸当时只是太生气了,一千遍多半是他脱口而出冲动说出来的,并不是真的要罚你写那么多。”

    “放心,我写得完的。”肖颖嘀咕“反正离过年还有三个月,压根不用怕。那边的工厂办公室已经建好了,我前阵子搬进去住了。晚上冷清得很,除了看书听收音机听海风,几乎没任何娱乐。我早上晚上有空就写,已经写了两三百遍了。”

    肖家的祖训一大堆,背起来都难,别说一个字一个字要写下来。

    幸好她写字速度不慢,不然一千遍下来手腕都可能被累断!

    袁博眸光微动,低声问“怎么?还生咱爸的气?”

    “唉……”肖颖嘟嘴“他是我爸,难不成我还能一直记恨他呀?一家人嘛,吵归吵,骂归骂,回头就得通通忘掉,回归到日常生活中去。血脉相亲的一家人,摩擦来去很正常。起初肯定气呀,但爸妈是生我养我的人,我怎好意思一直记恨他们……气消了,很快就不记得了。人啊,一直死死记得那些不愉快,忘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温馨和美好,迟早会抑郁变疯子。”

    自家老父亲对“肖家”的感情敦厚如山,这是自小脱离肖家大集体的自己无法理解也理解不了的。

    罢了,理解不了,就当是多为老父亲考量吧。

    以前被骂被训,再委屈再难受,只要爸妈喊一声“吃饭”了,她就觉得好像已经“和好”了,然后乐颠颠奔过去。

    大多数的父母亲和子女们,应该也都是这样的吧。

    从小到大,老父亲母亲没少训过她,她早也习惯了。

    尽管这次的情况颇严重,算是她长大后唯一的一次,但她仍跟以前一般,事情过去了,就烟消云散了。

    袁博嘿嘿笑了,调侃“当初一路南下的时候,谁郁闷了整整好几天呀?谁足足大半个月不肯打个电话回家的?啊?”

    “哪有!”肖颖的脸红了,嚷嚷“每天顾着忙,哪里有时间闷闷不乐?进个城来回得费三个多小时在路上,山下又没电话,哪有机会打电话回去呀?”

    “哦?是吗?是吗?”袁博呵呵冷笑。

    肖颖气呼呼鼓起脸,娇哼“你够了啊?好好开车,别乱说话!小心今晚睡地上!”

    额?

    袁博立刻住了口,乖乖继续开车。

    肖颖忘了困意,伸张手脚扭了扭腰。

    “对了,咱们还没给咱家的煤矿取名呢!昨天吃饭的时候三冰哥问我,让我帮忙想想,说你想了好几天了,一直没决定要选哪些字眼。你究竟想了哪一些?先说来我听听呗!”

    袁博摇头“想不出来。字典翻了几百遍了,不知道要挑哪个好,好像就没一个字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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