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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来婚嫁,便有送、接、迎、娶四步。

    即便是入赘,这几步也是少不得的。

    更何况陆氏一族地位显赫,此番削了面子将嫡长孙入赘宁王府,场面活计自然不会少了。

    至于什么家丑不外扬?笑话,偌大陆氏一族,每天不知多少眼睛看着,有点消息早传的十万八千里去了。

    更何况在此时这种敏感时期,自然关注之人更多,有些唯恐天下不乱、或者是要搅浑这一池水的家伙,自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将事情宣扬的满天都是。

    莫说达官贵人,就是平民百姓,知道的也不在少数。

    此番时刻,再怎么遮遮掩掩,反倒是显得小家子气,而且大梁武风极盛,民俗开放,老百姓对入赘之事也并没有太多的排斥心理。

    练武的自然没有舞文弄墨的那般心思繁多,有不少人听闻这件事情,甚至还有些愤愤不平,直道陆泽投了个好胎,去哪都能大富大贵,言下之意,嫉妒心大盛,似乎还有愿意取而代之的想法。

    在加上坊间传闻,宁王之女生的是花容月貌、貌似天仙,不少人自然更羡慕了。

    这想吃软饭的人,历朝历代都是少不了的。

    而且因为陆氏一族做的坦荡,丝毫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大有放开门庭任世人评价的意思,倒也引来了不少江湖人士的赞誉。

    当然,批评声也是少不了的,许多人直呼陆氏一族自甘堕落,偌大的基业,居然连嫡长孙都要去宁王府当赘婿了,实在是丢了祖宗脸面。

    众说纷纭,各执一词,但这也丝毫改变不了陆氏一族的决心。

    甚至陆老爷子知道这些消息后,也只是不屑的一笑,讥讽道:“一群读书读傻了的穷酸而已,你让他们来老子面前,他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文人对此事自然是看的极重,大梁虽说以武立国,但文人也是少不了的,虽说势力不如武将,但胜在凝聚,拧成一股绳在朝堂内外,也能占据不小的话语权。

    不过在陆氏一族眼里,也不过是空有口号罢了。

    入赘自然不是一间新鲜事,也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因此排场规格上要小一些。

    但此番两家都是大梁一等一的家族,排场再小,那也能让普通人目瞪口呆。

    先是陆氏一族开百里正道,送陆泽出城,沿路之上,有陆氏一族侍卫严密把守,所有无关人等皆被挡在正道之外。

    百姓只是看个热闹,远距离看着倒也无妨,更何况陆氏一族提前放了消息,此番婚嫁之事,每一个围观欢送的百姓,都能赏一贯大钱,百姓自然是兴致高涨。

    什么有辱门风,什么孔孟之道,在老百姓眼中,实在是不如这一贯大钱来的实用。

    因此一路之上,百姓呼声如海,皆高呼“陆氏威武”。

    这般场面,整的似乎是在迎接某一个得胜归来的将军一样。

    陆泽坐在马车内,身边有丫鬟服侍着,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这一贯大钱的主意,自然是他出的。

    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为了让人少些闲言闲语。

    那些个提笔就骂、张嘴文章的文人们,大多家里都有些余财,因此才能够每日里舞文弄墨、附庸风雅,时而游山玩水,时而聚众小酌,品评天下大事,谈论达官贵人,颇有指点江山、舍我其谁的气质。

    这是文人的通病了,正所谓举世皆浊我独清,世人皆醉我独醒,总要和老百姓有些不同,才能够彰显出自身的学问价值来,只不过这清白文章,碰上这一贯大钱,终究是要吃亏的。

    莫说是老百姓,那些个没钱的秀才,穷困潦倒的书生,碰上一贯大钱,那也只能先舍了文章,求个饱饭再说。

    不然人没了,这文章可就没人管清不清白了。

    陆泽两世为人,自然明白老百姓想要什么,文人说的再天花乱坠,那也不如一贯大钱来的有说服力。

    以百姓之口,缄文人之口,无人认同,那文人也只能发发牢骚。

    更何况,大梁的百姓里,可是有不少身怀绝技的武夫,他们可更喜欢用拳头讲道理。

    百里之路,并不是很远,但马车速度,也不是很快。

    出的城去,又行了半个时辰,这才到了一处营地。

    正所谓送、接、迎、娶四步,只第一步是娘家人的事情,其他三步,就都是婆家之事了。

    南阳郡距离京城隔着有好几个月路程,这婚事自然拖得很长,从送开始,到娶结束,粗略估计,要有四个月时间。

    毕竟不是神话世界,没有一去千万里的传送阵法,这赶路除了两条腿之外,就只能依靠坐骑,或者是马车。

    但嫁娶之事,总不能让人骑着马去吧。

    只能坐在马车上,慢慢的消磨路程。

    到了宁王府提前设好的营地之中,陆泽并不需要出面,自然有人将事情交接清楚。

    待得陆氏一族侍卫离开,陆泽的安全,便交给宁王府中之人了。

    这期间陆泽如果出了什么变故,宁王府自然是要担责,到时候亲家没得做,还得多个仇家。

    因此宁王府来人阵容也相当豪华,数百名劲装卫士严阵以待,为首的将军一身白甲,盔甲覆面,只有一双凌厉的双眼露在外面。

    如此走了有几日,因为马车速度不快,因此一行人前进不过是近千里路,还未出得南阳郡范围。

    这着实是慢的让人头疼,只不过陆泽吃好喝好,又不用风餐露宿,每日里坐在马车之中研习武学,时不时还能和丫鬟打趣一两句,自然不觉得有什么无聊。

    又是几天时间过去,一行车队终于是出了南阳郡,进入了上阳郡内。

    傍晚时分,车队安营扎寨,开始准备饭食,陆泽也第一次走下马车,升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就筋骨。

    几日里来一直坐在车上,陆泽筋骨都有些发麻了。

    宁王府的侍卫以马车为中心扎起了帐篷,火堆很快烧了起来,在这有几分寒意的晚上,自然是增添了许多热气。

    而白甲将军,则是站在火堆前,一言不发。

    这临时的营寨自然不会太过于精致,帐篷之中也不可能生出火来,因此想要驱寒,也只能靠着火堆。

    陆泽径直走到中央火堆前,看着眼前劈啪作响的木头,又看了一眼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高的白甲将军,拱拱手道:“还未问过将军姓名?”

    白甲将军凌厉的眼看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几眼陆泽,带有几分讥诮道:“久闻世子百无一用,今日一见,果真是孱弱不堪。”

    声音清脆,虽然有几分豪意,但终究不是男人声音。

    陆泽有些惊讶,丝毫没有在意白甲将军话语中的讥诮之意:“没有想到将军竟然是女儿身。”

    “可笑你这男人,还不如握着女儿身,世子可感觉到有愧?”

    话里火药味很浓,其余侍卫只是低头做事,不敢往这边观瞧。

    陆泽虽说不知道眼前这女将军为何对自己如此大的成见,但也心知不能和女人争辩的道理,只是摇了摇头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将军能以女儿身到此地步,让人敬佩,至于愧疚……”

    陆泽笑了一下:“只能说各有各的价值。”

    “那你的价值是什么?”

    女将军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架势,陆泽无奈的耸耸肩:“这不已经很明显了吗?”

    而此时,便有侍卫送来凳子。

    两人坐下,隔着火堆,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听说陆氏一族有麒麟子,年纪轻轻便已经踏入地境,相比之下,你这做大哥的,可是弱得很。”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天下之事还未成定局,何苦只看眼前。”

    “呵,借口。”

    “当年天下祸乱,太祖皇帝布衣之身,年近五十,不过四象,最终依旧夺取天下,成就霸业,如此功绩,岂是年少之时能够看出?”

    女将军不说话了,论及嘴皮子,便是十个女将军,那也抵不过一个陆泽。

    至于她所说的陆家麒麟子,陆泽这一个月内也曾见过,确实资质非凡,只不过颇有些桀骜不驯,像是个刺儿头。

    相比之下,陆泽都算不上个二世祖了。

    考虑到陆天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实力,陆泽倒也可以理解,心中好奇之下,便用能力窥探了一下。

    虽说因为境界差距过大,陆泽眼睛刺痛了许久,但也从中看出了些许端倪。

    陆天气数,红中带黑,他确实是有大气数之人不假,但其中磨难,绝对不少,甚至于次次致命,若是不小心行事,谁知道要栽在哪里。

    经过一个月的摸索,陆泽对自身的能力又有了大体的了解。

    不清理的情况下,陆泽的能力就是一个气数侦查机,能够清楚地看出各人的气数,只不过境界差距过高,自然会带来更多的压力。

    身边的丫鬟侍卫,倒还是能够看得真切。

    而老爷子,则是不能直视,强行去看,恐怕要刺瞎双眼。

    像陆天这种初入地境的天之骄子,只看几眼还行,想要仔细分辨,那绝对要失明。

    而今出了陆家,陆泽心中对眼前这个女将军起了几分兴致,当即抬眼看去,只一看便惊了,这女将军同样是难以直视之人,论及境界,比起陆天还要精深。

    “果然不是寻常人啊。”

    陆泽心中感叹,这能够坐上将军的位子,本就不是一般人,再加上这深不可测的实力,妥妥的女武神级别。

    不再去看女将军,陆泽随意的看了看周围的侍卫。

    他们的气数自然要正常许多,陆泽能够长久的盯着,只是境界差距摆在那里,其中细微处陆泽还是难以看清。

    就像是近视一千度取掉了眼镜,隔着十米去看人的感觉。

    只能够看清大概的颜色,但许多细节,难以捉摸。

    “咦?”

    扫了一圈,陆泽心中疑惑。

    左侧有十几名侍卫,头顶气数竟然齐刷刷的多了几分黑丝。

    其他人则没有。

    黑色,代表不祥。

    这是陆泽在观察许久之后,得出的确定答案。

    其他的颜色或许都有各自的特定含义,但不如黑色这般纯粹。

    一旦出现黑色,则代表着这人近些日子一定会有灾祸发生。

    灾祸有大有小,或许只是散财,也可能是散命。

    不过看这几根黑丝的粗细程度,顶多就是拉肚子的情况。

    陆泽倒也没放在心上,眼前可是有一个地境大佬坐镇,安全方面自然不用担心。

    这些侍卫不过是跟着过来打打下手,做做服侍工作罢了。

    真要遇到什么情况,还得看眼前这位女将军的手段。

    更何况这才刚出南阳郡,即便要有什么危险,也不会有人顶着陆氏一族的眼皮子搞事。

    至于搞事,那肯定有人会搞,这一点陆泽心知肚明,宁王府也心知肚明。

    陆泽要是死在路上,那宁王府和陆氏一族之间,便是解不开的仇恨。

    甭管出手的是谁,保护不力,那就是问题。

    也正是因为如此,宁王府才会派出地境大佬坐镇。

    有她在,不说是万无一失,那也绝对可以保得陆泽安全。

    火堆一直烧到了半夜,陆泽吃了点侍卫做的晚饭,味道说不上很好。

    但考虑到这是野外,大鱼大肉绝对是指望不上了。

    好在陆泽本就是个不挑嘴的,说通俗点苦日子也过过,自然没有挑剔,能补充体力就是好东西。

    出来活动了一个晚上后,陆泽又是接连好几天没有走出马车。

    主要是这几日来一直在下雨,地面泥泞潮湿,陆泽可没这个打算出来淋雨。

    女将军不怕感冒,他可没有那么强悍的体质。

    而那几个头顶有黑线的侍卫,自然是得了风寒,整日里咳嗽个不停,伴随着发烧无力的症状。

    不过好在已经逐渐接近了镇甸,女将军也是心疼手底下的侍卫,便安排人住了下去。

    这期间自然有侍卫和陆泽说了原因,陆泽倒也没有在意,此去时间甚久,耽搁几天也无妨。

    入得镇甸是在上午,因此便多了大半天的闲暇时间。

    镇甸不是很大,陆泽提出要出去逛逛时,女将军便安排了六个侍卫跟着。

    这么小的镇甸,就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女将军也能够第一时间赶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