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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老倪

    霍女侠是个沉默是金的人,轻易不说话,紧张的逃命路上,对着这么个人,委实压抑了些,但幸好还有卞资。

    这卞小哥幽默风趣,博闻广识,天南地北都能聊。

    江宛心里还是忍不住好奇霍女侠,于是悄悄问卞小哥“你知不知道女侠到底叫什么名字?”

    卞资“我也不知道,你管她叫女侠,我连管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江宛不解“那你怎么和她一起来救我?”

    “我是主家安排来的,她……好像是个杀手。”

    江宛“杀手?”

    卞资不确定道“也是主家的亲戚吧,毕竟她也姓霍。”

    江宛“亲戚?”

    卞资“吕家以前号称天下第一商,我们五娘子便是北地第一商,霍五娘的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江宛“看出来你崇拜她了。”

    卞小哥的主家是霍容棋,如果女侠是霍娘子的亲戚,那估计就是姐姐吧。

    江宛不由转过头,想看看在那边擦剑的霍女侠。

    一回头,霍女侠正站在他们身后。

    江宛“……”

    霍女侠“……”

    江宛反手一拍卞资“卞……卞资!你刚才是不是说霍女侠的坏话了!”

    卞资被她推了个屁股墩“我……”

    他抬头,不巧与霍女侠对视,一滴冷汗缓缓落下,他跳起来“我去看马。”

    跑出去没几步,又被石头绊住,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又顽强地爬了起来。

    霍女侠看着江宛“为何不直接问我?”

    江宛挠了挠脸颊“我逗他呢,他傻乎乎的哈。”

    霍女侠显然觉得不好笑。

    江宛低头“我……怕问得不好,反勾起女侠的伤心事。”

    “你就继续叫女侠吧。”

    江宛扬起脸,对她甜甜一笑“好的。”

    霍女侠轻轻哼了一声,好像也不是很生气。

    再度上路,霍女侠抱剑骑马,卞资哼着小调驾马车,江宛趴在车窗上看风景。

    走了两日,听卞资说,就快到恕州城了。

    这一日,正是八月的最后一日。

    “走完这段小路,估计就能上官道了。”

    江宛“官道上不是不许平民百姓的马车上去吗?”

    卞资噗嗤笑了,把嘴里的草秆往外一吐“早八十年,恕州就被大梁割出去了,谁还管他是不是官道啊。”

    江宛默了默“有道理。”

    正插科打诨着,忽见前方有一个灰衣人横刀而立。

    江宛立刻激动了“这是土匪吧,活的,活的土匪吧!”

    她一边激动,一边拍着卞资的背。

    卞资躲着她的手道“你怎么看见土匪也这么乐啊。”

    “我在来北地的路上,天天盼着遇土匪,好趁机逃跑,结果你猜怎么着,我是一个活的没见着。”

    卞资“那……”

    江宛“死的也没见着。”

    霍女侠听他们吵吵嚷嚷,烦得很,于是飞身下马,拔剑直指“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扔了刀,大喊一声“夫人!”

    卞资噗嗤乐了“这人咋管自己叫夫人……”

    夫人?

    江宛钻出马车“倪脍,是倪脍吗?”

    “没错,就是我老倪,夫人,你好不好?”倪脍一抹并没有流下来两行热泪,小心翼翼地绕过握着长剑的女侠。

    霍女侠收剑入鞘,脸黑了一大截。

    江宛却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里,两眼泪汪汪地抓着倪脍的袖子,问他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倪脍长叹一声,就要钻进马车里跟江宛好好叙旧,刚钻一半,被人拖着后领子甩在地上。

    霍女侠冷淡道“男女有别。”

    倪脍赔笑“对对对,女侠所言极是。”

    他一溜烟爬起来,把屁股搁到车辕上,跳上去坐了,又看了一眼霍女侠的脸色。

    霍女侠上马道“走吧。”

    倪脍才转头和江宛哭诉起连日遭遇。

    “哥几个一共也就四个人,骑狼,邱瓷,徐阿牛,还有无咎,对,一共就四个……”

    卞资“那你不是人吗?”

    倪脍看着他,小眼一眯。

    这位小弟身上似乎有点同类的气质啊。

    江宛“接着说。”

    倪脍道“那我接着说,我们是没日没夜地赶路啊,夫人也知道,我就爱赌点小钱,这一个来月,我是连赌场的大门都没进去啊,我连个骰子我都没摸过啊,我这柔弱无骨的芊芊玉手……我这手射暗器的时候,都开始发抖了。”

    卞资“噗嗤……”

    江宛“噗哈……”

    倪脍“你们笑什么?你们懂什么?我这不能赌也就算了,无咎住客栈,可是我出的银子,这是在剜我的心啊,更别提骑狼那小子,跟个傻子一样,动不动就说‘哥几个去把夫人的前路清扫一番’,我就跟他说,人家那可是十来个人高马大的金吾卫啊,哪里轮得着咱们清扫,他还非是不听。”

    “怪不得阮炳才总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一路,连个强盗也没遇见,原来是你们干的。”

    “其实也不是真把强盗都杀了,毕竟我们就四个人……”

    卞资“五个人。”

    倪脍终于恼羞成怒“本大爷说是四个那就是四个,一个邱瓷总嫌弃别人的血会弄脏衣服,不肯杀人,算半个,一个徐阿牛横冲直撞总打自己人,算半个,合起来一个人。”

    江宛“你这话要是被徐阿牛听见,就完了。”

    倪脍扯了卞资腰间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灰“夫人,我老倪对夫人也算是赤胆忠心,夫人怎么能过河拆桥呢。”

    “我又没说要告诉他,”江宛笑,“他如今在何处?”

    “陪着无咎照顾小少爷呢。”

    江宛立刻问“圆哥儿还好吗?”

    倪脍叹了口气“应该还可以吧,我没轮上照顾小少爷的差事,不过头先几日,小少爷哭得可厉害了,只嚷着要找夫人,怎么哄也哄不好。”

    江宛一下就心疼了。

    倪脍道“不过无咎一定会照顾好小少爷的,那小子面冷心热,亏待了自己也不会亏待了小少爷。”

    江宛点头,却依旧心事重重。

    她倒是走了,北戎那边没了她,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布置,也不知骑狼有没有被人发现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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