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无咎,还有谁要跟我走?”骑狼问。
徐阿牛举手“我我我!”
邱瓷道“那我也去。”
倪脍摸了摸油光四射的额头“要是再不走,城门可就关了。”
骑狼看了一圈,道“那就走吧。”
骑狼等人便出发了。
剩下的其他人则是各有顾虑,他们不出言阻止,已经是对江宛存了深情厚谊的。
陈护卫是护卫中的大哥,除了还在外头防卫的,剩下的护卫都在屋里了。
陈护卫道“兄弟们都没拦,那这事便只能一起担了,你们也都知道殿下的脾气……”
砰!
门被人推开。
余蘅大步走进来,飞扬的披风上裹挟着幽暗夜色。
“人呢?”他问。
陈护卫抱拳跪地“是属下失职。”
余蘅没搭理他,只看向春鸢。
春鸢双手被缚,正坐倒在地,她低着头,木然道:“是我该死,殿下杀了我吧。”
陈护卫想求情“殿下……”
“我问你,江宛人呢?”余蘅语气平静。
春鸢才稍稍回过神“夫人……我……昨夜接到陛下的命令,他让我今日酉半把夫人送到东横街去,我本想禀告殿下,但是那人有陛下的令牌,还说,若是我不从命,陛下恐以为殿下存心不良,将轻履卫视为……”
“够了。”余蘅闭了闭眼,“我问你人呢?”
“已经交给他们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拿夫人……怎么办……”
余蘅转身就走。
春鸢挣扎着膝行向前“殿下……殿下……我也是没办法……我也是为了你啊……殿下……”
余蘅头也不回,身影已然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松开我吧。”春鸢道。
陈护卫看她想明白了,便帮她解了绳子。
“如今看来,夫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春鸢浑浑噩噩走进内室,却又不知道该干什么,视线一转,忽然落在角落的箱子上。
她隐约记得,夫人说过这里面是什么礼物。
春鸢想了想,掀开了箱子。
上头先是一张纸,上头写着,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纸下是一个细长的螺钿鎏金红木盒,春鸢将它拿了出来,打开一看,一支金镶碧玉燕子纸鸢簪,簪顶的纸鸢做得十分细巧,连支撑的竹骨都做得分明。
春鸢一把攥紧了簪子,忽然想到某一日自己随口道,梨枝桃枝都有合着名字的首饰,唯独别人不爱做纸鸢筝簪子,江宛似乎也没有放在心上,只说将来等她过生辰了,必定给她送一支。
她是八月十二的生辰。
这是七月初二的临别礼。
春鸢看着底下满满当当的皮质护甲和数个精致的木盒,忽然泣不成声。
只有她和春鸢知道,夫人刚到汴京那会儿,枕头常常都是湿的,替换时,梨枝总是叮嘱她别在夫人面前提,她们都知道,夫人心里是苦的,是痛的,可夫人也喜欢笑,对每个人笑。
自己陷在水深火热中,却仍一次次对别人伸出手,阿柔无咎,都是她非要救下的。
可夫人得到了什么呢?
她甚至还有一支簪子,夫人却什么也没有了。
这一刻之前,春鸢都认为自己做的也许不是一件正确的事,但至少是个正确的决定,她在殿下和夫人之间,选择了殿下,她以为自己会认为值得。
可是真的值得吗?
世上会为她的生辰备礼的只有这一个人,还被她亲手推向了深渊。
她好悔。
她好悔啊。
……
马车的晃动似乎永无尽头,江宛清醒的时候很短,她能感觉到有人往她嘴里灌流食,喂她喝水,也能感受到搭在她口鼻上的闻起来有一股淡淡药香的布条,就是让她不停昏睡的罪魁祸首。
可是她没有办法,就算在昏迷中,她的手脚也都是被绑住的。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三天。
渐渐地,她清醒的时间稍微地多了一点。
负责照顾她的老嬷嬷也开始在她耳边絮叨一些话,只是口音很重,她听不太懂。
如果她没有算错,那应该是第六天的早晨,她喝了一点粥后,没有再被捂晕过去。
这代表,绑架她的人已经进入安全地带了吗?
江宛怀疑不断地被迷晕,让她的脑子也受到了损伤。
她这脑子还算聪明,伤一伤也就罢了,就怕圆哥儿也是这个待遇,本来小脑瓜子就一般,要是再笨些,那可真是惨无人道。
很快,她就见到了除了照顾嬷嬷以外的人。
高大精锐的护卫们,以及一个文士打扮的男人,约莫是三十岁的年纪,生得还算过得去,不曾蓄须,透着股油滑的轻浮气,有点像她表外甥程琥,总体来说,就是看着不靠谱。
“你是什么人?”江宛问。
“区区不才陛下亲封的定州知州阮炳才。”阮炳才像戏台上的公子一样,给江宛弯腰拱手。
“阮炳才。”江宛去掉前缀。
阮炳才点头“小可前来只为告诉夫人,最好不是想逃,否则那药便不给夫人断了。”
“你们费劲千辛万苦,千里迢迢运送我一回,难道就为了杀我吗?我逃干嘛?”江宛道“看你也是个聪明人,难道看不出我在京城才是必死无疑?”
阮炳才“这……”
江宛“我儿子呢?”
“舸公子就在隔壁。”
江宛:“谁是葛公子?”
阮炳才“……”
他们对圆哥儿倒管得松一些,也没有喂药,不知道阮炳才怎么吓他的,江宛再见到圆哥儿时,小小的娃娃面对江宛张开的手,竟然愣住了。
“圆哥儿,”江宛眼泪险些掉下来,“来娘亲这里,过来呀。”
圆哥儿才撞进了江宛怀里。
多日累积的恐惧与焦虑爆发,小小的孩子几乎哭得背过气去。
江宛拍着他,安慰他,望向阮炳才的眼神如毒箭一般。
阮炳才被看得心虚,摸了摸鼻子道“我对他已经很好了,每日里给备六七根糖葫芦呢。”
“什么!”江宛低头,“圆哥儿,我说过没有,吃糖葫芦了吃多了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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