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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又死

    余蘅无语地望她一眼。

    江宛干笑一声,也不尴尬,伸出手“那就击掌为盟。”

    余蘅看着竖在自己跟前的小手,懒洋洋地贴了上去,一触及离。

    “这就算是击过了吧。”余蘅道。

    又在心中暗暗道,但愿和你击的掌在霍娘子那处也是有用的。

    “既然是盟友,”江宛一垂眸,“月来楼那次,你为什么被追杀?”

    他替皇上做事,想来做的事都很隐秘也很危险,江宛这一问,不过是想问出他到底在做什么危险的事,与自己的事有没有什么关联。

    余蘅像是看破她的心思,道“人死了,事也就没了,就如同你的官司。”

    “你这话却错了,我的官司恰恰相反,是人死了,事就坐实了,我这盆污水就彻底洗不掉了。”

    江宛捧着脸,哀怨地叹了口气。

    正说着,窗外忽然传来了极为吵闹的声音。

    江宛料想他是真不愿说当时的内情,便站起身去看热闹,正好瞧见有个满身绫罗的胖老爷从轿子里钻了出来,指着个穿布衣的人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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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穷酸鬼!也不看看你身上的泥,就敢往老爷我的轿子上撞,整日里就为了那一毫半厘的铜板,你那粟米不成就是不成,老爷我赏你十个子儿已是格外开恩,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那穿布衣的哀哀辩解了两句,那胖老爷就作势要让轿夫打他,他便不敢再多说,畏畏缩缩让到路边去了。

    从旁人嘴里,江宛知道了这是满仓米行的赵掌柜,另一位恐是城外的农人。

    瞧着商人的嚣张气焰,江宛凉凉道“看来这士农工商的次序要变一变了。”

    余蘅虽没去看,却也听完了全程,此时倒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随口道“士农工商看似是四层,实则是两级。”

    “士”凌驾于所有其他阶级之上。

    江宛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然后认真道“所以《韩非子》有言,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而非赏善不遗农工商。”

    余蘅愕然看去,一时也记不起自己说此话的初衷,只莫名勾起唇角,露出了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但他也没笑多久,就因另外有事,只得告辞离去。

    下了楼,余蘅回头看去,抬手摸了摸下巴。

    青蜡不明所以“殿下,皇上还等着呢?”

    余蘅放下手,大步向前“忽然觉得咱们的人手还是少了点。”

    ……

    吃完银丝冷淘,送完昭王殿下,江宛便回府去了。

    晚间陈护卫送来消息,说是杨大人准她明日一早去看晴姨娘。

    于是次日卯时又半,江宛独自踏进了府衙。

    陈护卫等人须得避嫌,只能在府衙外等她。

    给她带路的是个小衙役,面色苍白,瘦瘦小小,比她还矮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把她当做了杀人凶手,对她是满脸的憎厌。

    江宛自然不会与个小衙役计较,可走近那排值房时,江宛忽然闻见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骤然停住脚步。

    她问“你闻见了吗?”

    “闻见什么?”那衙役对江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血的味道。”江宛说。

    小衙役不耐烦道“哪儿有血的味道?”

    他表现得浑不在意,然后敲了敲最里面那间房的房门“冯娘子?”

    没人应答。

    小衙役又喊“冯娘子,你在吗?”

    还有无人回答。

    小衙役终于慌了,难道柔弱娇美的冯娘子也遭了毒手!

    他不管不顾地推开门,一脚踏进了血泊中。

    血腥气扑面而来,江宛依旧站在原地,轻轻闭上了眼睛。

    衙门中寂静一片。

    陡然响起一声暴喝“是你杀了她!”

    看到晴姨娘恐怖死状的小衙役猛地冲江宛扑过去,他目眦欲裂,恨不能立刻将江宛碎尸万段。

    冯娘子的尸体两眼突睁,死不瞑目啊。

    小衙役鼻尖萦绕着浓重的腐臭腥味,想到这些日子冯娘子对他的温言细语,乃至于亲切的微笑,只觉得心痛如刀绞。

    而眼下这个凶手却衣衫洁净,事不关己。

    他要杀了她,他一定要杀了她!

    小衙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他直直冲向前去,用从没有过的利落身手,一把抓住了郑国夫人纤细的颈子。

    他很快又加了一只手,用力地掐下去,自己的脸也憋得通红。

    江宛猝不及防下被扼住喉咙,一开始便呛了口气,她又想咳嗽,又咳不出来,似溺水一般,先懵了一瞬。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用手去强掰小衙役的手,但这并不容易,这小孩现在一股子疯劲儿,指望监视的林护卫出来帮忙也不行,这会暴露他们。

    只能靠自己!

    疼痛之下,意识都变得模糊。

    江宛下意识抬起腿,用膝盖猛顶小衙役的胯下。

    也亏得是这孩子矮,才叫江宛顶了个儿准。

    剧痛之下,小衙役下意识松了手,江宛捂着脖子踉跄地退后两步。

    已经有值班的衙役们赶来,陈护卫也不顾阻拦,冲了进来。

    江宛的喉咙痛得说不出话,她单膝跪在地上,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嘴里全是腥苦的血气。

    小衙役很快被控制起来,守卫的禁军们训练有素,已经将他的嘴堵住了。

    杨学士听到动静,也从前堂里快步过来了。

    江宛扶着陈护卫的胳膊站了起来,试着张嘴说话,最后还是放弃了。

    她指了指那个小衙役,然后对陈瑞做了个“名字”的口型。

    陈护卫立刻心领神会,问那小衙役“你叫什么?”

    小衙役的嘴已经被赌上了,另有个中年的皂衣衙役道“他叫祝勤,今年十六岁。”

    江宛点头,然后无声地做出“先关起来”的口型。

    陈护卫竟然又轻而易举地看懂了“先把他关起来吧。”

    这孩子在衙门里暴起伤人,还不晓得会受什么处罚,江宛叫先关着,至少他不会有性命之忧。

    江宛于是无声地问他“你懂唇语?”

    陈护卫答“略通一二。”

    小衙役祝勤被拖了下去,江宛看向站在一边始终没有发表意见的杨学士。

    江宛转过脸对陈护卫无声道“替我谢谢杨学士的帮忙,还望他早日查明真凶。”

    陈瑞便说“杨大人,夫人请我谢过您,还望您早日查明真凶。”

    虽然声音哑得不行,但是江宛坚持自己对杨学士道谢“多……谢。”

    杨学士拱手还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