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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是非

    出乎江宛意料的是,汝阳侯府来报信的妈妈并不曾露出心虚来,而是挺直了腰板,堂堂正正道“老奴姓吴。”

    江宛又问“不知妈妈为了何事而来?”

    这一问,吴妈妈的气势便落了下去,她腰身微弯,恭敬道

    “夫人想必也听说了,府里的五少爷做生日,因与江少爷交好,特邀了他来帮着待客,却没料到宴上各位少爷们闹起来没轻没重的,不过江少爷并没有受伤,倒是江宁侯府的程三少爷和孙太尉家的大少爷受了些伤,还有靖国公李家的七少爷也伤着了,靖国公夫人不愿意善罢甘休,非要叫了各家亲长,争出个是非曲直来。”

    说到这里,吴妈妈叹了一声。

    “我家夫人本想去少傅府上请了江老祭酒走一趟,奈何府上说老太爷不知道去哪里钓鱼了,找不见人,江少爷便让来找您,老奴才腆着脸上门来。”

    她说着,还是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江宛。

    江宛端坐主位,面无表情地抚着茶杯。

    见她如此表情,吴妈妈心里暗道要遭,如今在汝阳侯府坐着不肯动的那个靖国公夫人就是个破落户出身,闹起来不管不顾的,连脸都不要,若是眼下这个郑国夫人也不依不饶,那今儿这不过是孩子间打打闹闹的小事,怕是要吵到金銮殿上去了。

    而江宛其实并没有什么想法,她还在捋人物关系。

    汝阳侯家的仓哥儿找江辞去帮忙,本是件好事,却不料宴中少年们因为某件事打架了,暴风眼中心应该就是江辞,毕竟他没受伤,这位吴妈妈却专程来请她了,而之所以没有受伤,应该是是有人为她的安哥儿出头了。

    吴妈妈提到的孙太尉家的大少爷就是孙羿,江宁侯府的程三则是程琥,至于靖国公家的七少爷,这个她不太清楚,但她知道靖国公府因为三代里没有出过一个顶用的,已经渐渐没落了,在京城世家中几乎是最底层。

    若是靖国公府真的纠缠个没完,说不定是想坑些好处。

    江宛抬头道“吴妈妈先下去休息,待我更衣,便即刻启程去府上。”

    江宛的语气还算柔和。

    吴妈妈暗暗松了口气,恭顺地行了礼后,就随着春鸢退了下去。

    江宛径自起身,跨过隔扇门,进了内室。

    梨枝跟着进去,她本是要为夫人更衣的,一时却不知该怎么打扮夫人才好。

    夫人还在守孝,衣裳都是素净的,首饰也不能戴。

    江宛看梨枝捏着对珍珠耳铛,在原地急得团团转,不由笑道“咱们又不是去比美,还指望着艳压群芳,就这样吧。”

    梨枝讪讪放下了手,却又有些心疼地看着江宛。

    江宛便与她解释“要应付那个场面,我是越朴素越好,好叫他们都知道,我是郑国夫人,满屋子女人里最尊贵的一个。”

    那些什么侯爷什么国公听着吓人,本朝裁定侯夫人的品级,其实是依照侯爷所任官职品级,一般来说,侯爷或者世子都会顶个二品上下的武官虚衔,他们的夫人自然也到不了一品,可国夫人多用来封皇后的母亲,是确凿的一品。

    江宛深吸一口气。

    她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护短。江辞是她亲弟弟,敢欺负他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走吧。”江宛抬脚跨过门槛。

    她一身素白,不施粉黛,然而面容依旧明艳,微昂着头时,姿态像是要去迎战。

    马车上,春鸢向她说着从吴妈妈那里打听到的细节。

    汝阳侯府的这个宴与其说是郭仓的生日宴,倒不如说是给他三哥办的相亲宴,别家有差不多年纪的儿女,都愿意来凑这个热闹。

    郭仓胆子有点小,也喜欢念书,虽比江辞还大两岁,平日里交际往来,全是江辞挡在他前头,这次的事情,也是如此。

    靖国公家的老七李牍一向招猫逗狗不正经,嘴也贱得很,这回在郭仓面前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江辞听见了就站出来讥讽了回去,然后李牍就回嘴,不知道说了什么,竟然激怒了江辞。

    江辞扑上去,就要打李牍。

    郭仓见了,怕他被人打,连忙抱住了江辞。

    江辞毕竟只有十一岁,十三岁的郭仓虽然体弱,但也困住了他,他们两人就扭在了一起,这时候,孙羿不知怎么就冲上来打了李牍。

    李牍很有靖国公府那股一脉相承的人渣气质,因此跟江宁侯府的老三程琥臭味相投,程琥一看李牍被人打了,便冲上来打孙羿,边上的少年人劝的劝,拉的垃,总算把他们三个分开了。

    可李牍两个眼圈乌青,孙羿嘴角紫了,程琥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他们家里的大人都在汝阳侯府吃宴,立即就请来了,可说起来,江辞才是那个根儿,他又死活不肯说当时李牍到底说了什么。

    孙太尉夫人在外人面前,一向护着孙羿这个继子,自然据理力争,将矛头指向了李牍。

    靖国公夫人不依,说不过两句笑话,就要打人,分明是江辞的错。

    江辞年纪最小,又没有长辈护着,于是处境窘迫。

    汝阳侯夫人虽心疼他,但也怕人说她偏帮,又有靖国公夫人一味拍着大腿哭嚎,她也是迫不得已,才找人请了江宛过去。

    江宛坐在马车上,光是听描述便觉得怒火中烧。

    因江宛特意吩咐了,驾车的范驹比往常稍稍赶得快了些,一时不巧,转过街角时险些与另一辆马车相撞。

    不过两辆马车上的主子都有急事,因此都没将这点磕碰放在心上,否则若是两厢一问,便知道对面马车上是旧相识了。

    迎面而来的马车上,余蘅的左手把玩着两颗核桃,正靠着假寐。

    他的马车缓缓拐进平安街,眼睛毒的便晓得,这是要往皇宫去了。

    余蘅这回进宫,倒真是有事。

    刚收到的飞鸽传书,北戎使团已经过了瀛洲,正式进入了大梁地界。

    事关重大,沿途一应布置还要问过承平帝的意思,余蘅必得亲自入宫。

    大梁与北戎相安无事了三十年,都不曾闲着,各自养精蓄锐,屯兵买马。

    时逢南齐被大梁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西北诸部又被北戎一一收服。

    这两个领地相接的庞然大物,似乎也到了一决雌雄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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