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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解围

    江宛迅速低了头,捂着脸。

    余蘅一看,便知道她是想明白自己眼下的尴尬景况了,不由出言调侃“怎么,你竟现在才想起程琥是你外甥不成?”

    江宛从指缝间瞪他“你知道也不提醒我。”

    “我不比你,楼上的毕竟不是我外甥,我也是进门的时候才想起你们的这层关系。”

    江宛懒得搭理他,放下手,转身便走“随你,我不陪你玩了。”

    余蘅不拦她,被酒泼得浑身湿透的汪勃却不许她走“受了这么大委屈,你就怂了!”

    汪勃挺身拦在她身前,伸手抹了把湿漉漉的脸,胖嘟嘟的肚腩挺出来,显得可怜又可笑。

    江宛不耐烦和他纠缠,看了眼陈护卫。

    陈瑞忙上前挡住汪勃“汪公子,请见谅。”

    汪勃便扒在陈护卫身上,伸手够江宛的肩膀。

    余蘅见状,直接扯住了汪勃的后领,把人往外一拉“算了,本就是你没带够钱,椿湾跟了他们,没有不对。”

    “怎么没有不对!”汪勃气得跳脚,“我先来的,先来后到他程三不懂吗?而且他这么羞辱我,他拿酒泼我!望遮,你告诉我,你对最下等的妓子会不会干出这种事!”

    余蘅无奈地看着他。

    “你别说了,你们不帮我,我自己去。”说着,汪勃圆胖的脸上浮现出一道狠厉之色,转身便往楼上冲。

    他那件大红色的锦袍已经被酒水染成了深色,脑门子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水珠,也不知道是汗还是酒。

    江宛也怕事情闹大,一咬牙,叫住了汪勃“你等等,我帮你就是了。”

    汪勃陡然刹车转身,刚才那愤懑中夹杂着委屈的复杂神情一扫而空,露出了笑脸来“那敢情好啊。”

    江宛扶额“那你先告诉我,你是准备把程琥打一顿吗?”

    “程六肯定要打一顿,然后把椿湾带走,给爷单唱。”

    “选一个。”江宛看着他,“要么打一顿,要么把女伎带走,只能选一个,你不选,我就走。”

    汪勃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很是愣了一会儿才慢慢道“那我还是要把椿湾带走,他们桌上有个屠四,那家伙玩死过多少人了,也就是程六这个傻子不清楚……”

    看来汪勃对那个叫椿湾的女伎还有些真心。

    江宛点了点头“我自己上去就是了,你等着吧。”

    她这么说,也就这么做了,但安全起见,陈瑞还是跟了上去。

    等她真的上了楼梯,汪勃立刻推了推余蘅“哪家的小妞啊?还你表弟,那身段那声音,怎么可能是你表弟!不过这丫头还真挺够义气的,她真就自己去了,你也不拦着点,行不行啊,程六发起疯来,天皇老子来了也不顶用。”

    余蘅但笑不语,任他瞎猜。

    汪勃伸着脖子想看楼上发生了什么,却什么也不看见,于是必须逼问余蘅“到底哪家姑娘,竟被你骗出来了?你说说嘛——”

    余蘅嫌弃地抽回自己的袖子“好好说话,别撒娇。”

    汪勃嘿嘿一笑,摸着自己的肥下巴“你这人可真没劲儿,还是人家姑娘为我两肋插刀了。”

    “我只怕这回被插刀的是程六。”余蘅摇头一笑,把手肘架在了汪勃肩上。

    他俩同时仰头,看向楼上。

    江宛的脚刚沾到二楼的地板,一个酒坛子就在她面前碎了。

    吊儿郎当的少年斜斜睨着她“你胆子倒大,难道不知道我程三爷是什么脾气吗?”

    周遭的锦衣少年们哄堂大笑,一个个全学着程琥,往江宛身上砸酒坛子。

    陈护卫左挡右踢,将江宛护得严丝合缝。

    江宛道“程琥,你又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脾气?”

    “哟呵,”程琥从栏杆上跳下,直奔着江宛而来,“你倒让我见识见识……”

    看清江宛的面容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江宛却笑起来“你来。”

    程琥脸上笑一时凝固,显得呆愣愣的,他慢吞吞地走向了江宛。

    江宛用只要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圆哥儿托我给你带句好,至于你母亲,也就是我表姐那头,我会亲自去府上问候。”

    “表……夫人……姨……”他震惊得语无伦次。

    江宛笑着拍拍他的肩“好外甥,表姨今日只有一个要求,你若答应了,自然没事,你若不答应,我便亲自去江宁侯府上一趟……”

    “什么要求?”程琥打断她的话,飞快地冷静下来,“表姨说就是了。”

    “把椿湾给我。”江宛道。

    程琥并未犹豫“好。”

    他立时扬声道“椿湾,你过来。”

    穿着桃红色对襟衫的女伎便抱着把琵琶,一路低着头,走到了江宛面前。

    江宛对那女伎笑了笑“人我带走,你继续。”

    她说着转身便走。

    程琥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一时仍有些恍惚。

    跟他争女伎的到底是汪勃还是他表姨啊?

    眼见着刚争赢的女伎被江宛带走,程琥身后那些少年们骂声嘈嘈。

    还得数信国公家的屠五骂得最响亮,他一边骂,一边撸了袖子想冲过来拦住椿湾,但都被程琥的人挡了回去。

    怎么解决跟弟兄们的矛盾,这是程琥的事。

    江宛倒是一路走得甚通畅,只是下楼时,椿湾抱着琵琶,裙子又长,有些颤颤巍巍的,每次下台阶时都要先试探了,才敢踩实。

    江宛便一路让她扶着自己的胳膊,好赖走得稳些。

    最后,江宛成功将椿湾领到了汪勃跟前。

    眼见着汪勃的一张圆乎乎的肉脸蛋上浮现出荡漾的笑容来,江宛的视线一转,望向了正对着一位绿衣女伎浅笑的余蘅。

    再看多少次,江宛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委实生得好,一双眉眼生来便含情,初见时,他站在残尸断肢中,便如玉面修罗,再见时,他身处烟花巷陌,随意地支着头看过来,便能叫人跌进十年一觉扬州梦里。

    他对着伎子一笑,那夜荒郊上周身缠绕的戾气便陡然变作了一股撩逗人心的春风,偏又丝丝如刃,暗藏杀机。

    江宛垂下眼,忽然注意到那绿衣女伎的脚非常小,小得有些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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