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呢?”
宁清月哪里敢说,飞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哼,就不告诉你!”
这一眼,似嗔似怨,端的是顾盼生姿,娇俏可人。就像春日里迎着暖阳的娇花儿,晃得卫将离微微怔忪一瞬。
待缓过神来,已是不由自主的走近了两步。
卫将离清咳一声,掩饰了一下尴尬。又若无其事的坐到桌边,问道“你今日在营地里寻什么呢?”
提及这个,宁清月噔噔噔的跑到一边,扒拉了些青草放到桌子上,道“卫帅,这是蒙汗药的配方。”
蒙汗药?搞这个作甚?她是要迷谁?卫将离目光一凛,还没待深思,又听面前的小人儿说道,
“待我们离去之时,还劳烦卫帅告知一声。我好去煎了服下,可别在敲脖子了。”宁清月边说着,还状似很痛的抬手揉了揉后颈。
这深山虽是难寻,可有心之人若是想记着,也不是记不住。对于卫将离昨夜里把自己敲晕之事,她倒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理解并不代表她同意遭这个罪,那一瞬间的剧痛和眩晕着实不好受。
卫将离看着草药,慢慢也敛了神色。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
又过了许久,外面归营的声音渐歇,那些荤言荤语也慢慢停了下来。
忽听外间传来一阵急行的脚步,似直朝此间木屋而来。宁清月还没有所反应,那木门“唰”的一声被人推开!
一个浑身满是树叶青草的少年欣喜的冲了进来,看身量不过十七八岁,面上抹着草汁,绿呼呼的一片看不清面容,一双眼睛倒是极亮!
似有所顾忌,那迅猛的脚步堪堪在离卫将离三步的地方停下。“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主子你终于来了,不是拜见主子!”
卫将离面上挂着笑,与往日的假笑不同,是仿若看到弟弟一般的欣慰笑容。
“嗯,起来吧。”
那少年却是伏地不起,隐隐还有抽搭之声。
宁清月打量着那少年,听着名讳不是。不器、不言、不争、不是。应也是卫家悉心培养出来的孩子。
“多大了还哭,让不器他们知道又该笑话你了。”
卫将离嘴上说着严厉的话,却是起身亲自将那少年扶了起来。
少年慌忙擦了眼泪,嘟囔着“小的现在可是小军师,比他们几个威风多了!”
“是,这次事办的不错,干净利落,当奖!”
得了卫将离一句夸,卫不是顿时喜逐颜开,这才看到几步外的宁清月,一双本就又大又亮的眼睛,顿时瞪的像铜铃一般。
“主子,这……这……”
宁清月笑而不语,她也不知该怎么介绍自己。若说合作伙伴吧,好像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若说俘虏吧,也没这么对俘虏的。若说丫鬟小厮吧……啧,堕落!
卫将离很随意的瞥了她一眼,若无其事道“你也跟不器他们一样,叫宁姑娘就好了。”
卫不是小心的盯着宁清月,侧了半步凑近卫将离道“主子,信得过?”
宁清月无语望天,就这水平还军师呢?也不知道背着点人。
卫将离又坐回桌旁,一手轻抚下巴,好像在极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若我没死,她是信得过的。若我不慎死了,就杀了她给我陪葬。”
这下非但卫不是瞪大了眼睛,宁清月更是恨不得吐血三升!
他卫将离仇人满天下,虽说按上世的轨迹至少平安的攻了帝都,可谁知道事后怎么样?自己这小心翼翼的做人,何故平白要为他搭上一条性命?!
她拎了袖子就气势汹汹的朝卫将离走了过去,还未到跟前,就见他似笑非笑的侧着头,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
这一眼没什么不同,甚至说一丝戾气也无。可就像针戳气球一般,瞬间让宁清月泄了气。
回过神来她还几不可查的抖了抖,暗叹自己真是狼养兔子,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
刚才的自己竟然还妄想和他理论?怕不是嫌活的太长?
这一小插曲不过是几息的功夫,也没人引太多注意。
卫不是听了话,也不再管她,而是向卫将离道“主子,那些被抓的骑兵是否……”说着,还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宁清月看着又是抖了抖,说的应该就是这次陪同她们剿匪的骑兵。那些骑兵虽是柴朗的人,可几日的行军下来,多少也是有些熟悉的。
她还记得有人给她递过水,有人帮着烤了兔子,有人将自己遮阳的面巾借给了她。每每扎营时,还能听他们说家里的老婆孩子。
……
看卫不是的动作,想来这应该是他们一贯的行为。宁清月也明白这是最好的办法,一旦黑风寨的事引来旁人一丝怀疑,那对这两万家军来说,将是极大的风险。
她……劝不得!
卫将离久久没有答话,他也很奇怪,一向斩草除根的自己,竟有一瞬间的心慈手软?
若留有隐患,一旦事情败露,几万人六七年来的心血都将功亏一篑,卫家不明不白的死亡真相,也永远无法揭开。
点了点头算是应着了。
宁清月敛着神色退了半步,这小木屋本就不大,一床一桌。她下意识的想离卫将离远点,自然而然的就退到了床榻边坐着。
卫将离与卫不是聊完,回头一望,见她正低眉顺眼耷拉着双肩,那不声不响的小模样格外的乖巧。新奇之余也是疑惑,道“怎么?”
宁清月微抬了眸子,抿了抿嘴唇没有出声。
她上辈子经历过乱世,那时坊间各种流言都是传,说卫家军又攻打了哪座哪座城池,又杀了几千几万的无辜百姓,那血流的像是要把整座城池淹没一般。
卫将离,心狠手辣!
但,却又是乱世所必须的。
当她与孩子有用时,那些人便把她们娘俩抓到了城墙上,为的就是让她们以血肉之躯抵抗卫家军。若是抵抗不了,那就被祭旗。
没有人因她们娘俩只是妇孺而大发慈悲,那些陈国的士兵甚至觉得她们就该死!
上一世她太过软弱可欺,这一世,也该硬了心肠。
“不过是觉得……可惜了那些以卫家军为信仰的士兵。”
卫将离目光幽幽,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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