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在他脚下,一如多年前他跪在她脚下。
大雨滂沱里,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庞,只听得到她毫无波动的声音。
“别跪了,你走吧,你去美国,走得越远越好。我不会跟你一起去的,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跪得笔直,也跪得狼狈,他的膝盖从来不曾如此没有骨气的弯过,可是却几乎磕碎在了她的面前。
他也从来没有让宋青葵的膝盖为谁弯过。
他的小葵花,他捧着,纵着,娇惯着长大,以心血护之,修剪着荆棘枝丫,月亮给她,星星给她。
可是恍然到最后,原来让她弯了腰,下了跪的人却也是他。
或是因果,或是轮回。
但无论是何种,顾西冽总归不是高兴的。
他站在台阶上,看着跪在波斯地毯上的宋青葵,面无表情,眼里的阴沉像深夜的云,遮住了月亮,让人心悸。
“宋青葵,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宋青葵跪得笔直,精致的下巴抬起,眉眼带着一种冷然的倔强。
她像刀,一柄戳人心肠的刀,戳得还是顾西冽的心。
她说“我知道你一直耿耿于怀,那一年你也是这么跪在我面前,跪了一天一夜。现在我也跪在这里,跪一天一夜,行吗?”
顾西冽垂眸,静静的看着她,站在他这样的高度,他看人应该是居高临下的,睥睨的,或是不屑一顾的。
但是他看着宋青葵的眼睛里却没有这些,很静,如无波古井,情绪尽数都收拢,反倒有些孤寂,像冬日里没有星星的夜空。
“就为了季卿?为了你的小鱼儿?你就愿意跪在我面前一天一夜?”顾西冽的话语很慢,也不带任何情绪,不是激动的质问,也不是情绪外露的倒逼,反倒是如闲话家常般的平和。
宋青葵沉默了,她仰头,看着顾西冽,亦或是看着他身后的那副向日葵。
沉默便是应答。
它比解释更像钢刀,一种无声的反抗。
“呵……”顾西冽冷笑溢出唇角,连连点头,“好,很好。”
“宋青葵,那你听好了。”他微微躬身,凑近,“你想跪多久就跪多久吧,就算你跪倒天荒地老,季卿的事我也不会管,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以为你跪一跪,就能让我放了他吗?宋青葵,你做梦!”
顾西冽说完便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就朝着楼上走去,他上楼的速度很快,泄露了一些情绪。
那是掩藏于心底的最深的怒意。
宋青葵安静的跪在那儿,看着顾西冽上楼的背影,牙齿咬着唇里的软肉,半晌也没有说出一个挽留的字眼。
她的目光移到了那副油画上,那副燃烧的向日葵,盯得久了,眼睛竟都有些泛酸了。
安静的空间里只有一旁的红木落地钟的声响,秒针一点点走着,咔哒咔哒。
宋青葵的独自一人跪在那儿,脊背笔直,一点都不松懈。
她好似在赌气,跟自己赌气,也跟顾西冽赌气,亦或是跟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赌气。
女人就是这样,掰扯不清的时候就喜欢折磨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宋青葵的膝盖都开始发麻发痛了,顾西冽又出现在了二楼的阶梯尽头,他手上端着一杯咖啡,居高临下的远远望着她。
四目相对,宋青葵率先移开眼神,偏头看向一旁的地上,仿佛那波斯地毯的花儿格外好看一般。
顾西冽忽然出声问了句,“昨天将我从山海馆带回来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现在就不说话了,哑巴了?”
“没什么想说的。”宋青葵开口回答。
顾西冽喝了口咖啡,又问“昨天怎么不问我季卿的事?”
宋青葵又不答了。
顾西冽将咖啡杯放到一旁,一步一步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他的声音很沉,如同脚步踩到木质楼梯的沉,他下了最后一个台阶,在宋青葵面前站定,“要我救季卿,光跪在这里是不行的。”
他弯腰,手指捏起宋青葵的精巧下巴,“求人总得拿出一点诚意对不对?”
“那你想怎么样?”宋青葵被迫抬起脸,肤白如雪,瞳眸清澈,
顾西冽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光影盛于瞳孔,欲色浅浅浮荡,他的手指抚上宋青葵的唇,揉了揉,狭弄的姿态。
“你的嘴巴除了跟我犟,还适合做点其他的事情。”
他起身,手指摸到自己的皮带卡扣上——
‘咔哒’一声轻响,皮带卡扣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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