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四十八小时原则上不该出警找人,但何必安身在官场,这个面子无论如何都得给司祁。
只是搜查结果并不理想。
“这年纪的小孩子叛逆,闹情绪常有,离家出走可能就是一时兴起,说不定在朋友家待一晚就回来了。”何必安在电话里宽慰,“要是有时间,麻烦您过来一趟做个笔录。”
“明天。”司祁看到蒋郁打进来的电话,结束了跟何必安的通话,“查到了什么?”
蒋郁隔着电话语气挺着急:“什么也不是,出租公司根本没这辆车的备案,就连车牌号都是假冒的。”
司祁缓缓合上笔记本,“我知道了。”
“你怎么一点不着急啊。”蒋郁抓着手机走来走去。
司祁看了眼落地窗,目光绵长:“吉祥丢了,她是去找猫的,我看到了寻猫启事沿着找过去,发现附近的停车场,死了三个人。”
蒋郁眼神一紧,既着急猫又担心慕轻:“怎么回事?死的这三个人跟她有关?”
“不知道,”司祁看着身上融化的落雪,脱下外套扔进洗衣机,“我报了警,死者是被利器击杀,何必安亲自过去了一趟,我看到警察从死者身上搜出了有毒喷雾。”
“我是目击者,不好直接插手,你查一查,这三个死者什么来路,为什么会凑巧出现在那个地方。”
蒋郁肃然颔首,“等我消息。”
里衣也被雪湿了脖领,司祁冲了个热水澡,闭眼想了想,或许这三个人跟司机,不是一路人。
如果是一路人,这三个人不会死。
如果不是一路人,那人到底是司机杀的还是她?
看了眼手机,他再次拨出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半夜十二点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蒋郁亲自跑了一趟,拍了拍身上碎雪,疾言厉色:“我敢保证,这三个人是李睿涵派的。”
司祁从卧室出来,视线不偏不倚落在他脸上:“李睿涵呢?”
“跑了。”蒋郁皱眉,恼恨的说:“今早上就出了国,李家早就做好了撤离的准备,企业注册是在国外。”
司祁眯了下眼,坐回沙发上:“案发现场没监控,也没留下指纹跟毛发,不能确定凶手是谁。”
蒋郁咽了咽唾沫,“不会是慕轻同学干的,事后害怕,所以藏了起来吧?”
司祁斜扫他一眼,“不会是她。”
“老七,咱们就算要帮忙也得理智点,你别感情用事,至少先搞清楚真相才行。”蒋郁担心他状态。
司祁不紧不慢收回视线,隽黑眸子隐着深邃,“先找到人再说。”
如果是慕轻做的,她不会躲。
“可那名司机也消失了,一路上躲过了大部分监控,偶尔路过红绿灯路口,监控还全都出了问题。”蒋郁气的要死,抽出一根烟。
这明显不是临时起意,对方一套造假运用的这么熟练,完全没留下任何痕迹。
“老七,别看那破电脑了。”蒋郁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把海市转一圈。
人猫两失,急死个人。
司祁修长十指敲过键盘,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上逐渐加载的进度条,鼠标轻点。
蒋郁看到沙发角落,中病毒般乱撞墙角的机械鼠,拧紧眉头,俯身凑过去。
“这不是中心公园的那条湖。”蒋郁看着地图上隐隐闪烁的光标,在烟灰缸里按灭烟蒂,困惑问:“这是什么地址?”
“手机芯片。”司祁微微向后仰,收回握着鼠标的手。
蒋郁咬了咬嘴唇,脸色一白:“这是不是说明,她真出了事。”
“找人过去捞一捞。”司祁起身的一瞬间,有一瞬间的晕眩,理智跟情感撕扯,悄无声息扶了一把沙发,还是稳住了脚步。
蒋郁快步跟了上去。
中心公园,冬天湖面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又覆了一层白雪,几乎跟草坪融为了一体。
雪不停,冰不化,打捞难度很大。
蒋郁一人给了一万块,才找到了十几个愿意来凿冰打捞的工人。
后半夜度日如年,到天色泛白,所有人都冻得嘴唇青紫,双手哆嗦,裹着厚厚的军大衣也还是全身冰冷。
只有司祁,仿佛丝毫感受不到冬天的寒冷,甚至直接用手搬开了几块冰,半蹲在岸边,眼神比湖水更慑人。
船上工人拿着专业工具,探测到一处,忽然脸色一遍,一群人围了过去。
网随着探测仪撒下去,迅速拉了上来。
蒋郁扒开围观人,脸色苍白的看着渔网里白猫的尸体,一拳砸在了一旁松树上。
胶带还缠在口鼻处,脖子里的红绳圈,一眼就能辨认出来,就是吉祥。
“混蛋!猫都不放过。”蒋郁破口大骂,闷头切齿,回眸看了司祁一眼,从渔网里又翻了翻,没有找到手机,但有零散的手机零件。
司祁弯腰凑过去看了眼,一块后盖还有电池,主板跟芯片应该已经沉底,或者太小打捞不上来。
把东西擦了擦,他装进了口袋里,转身离开。
蒋郁把钱给工人结了,脱下外套包裹住吉祥尸体,一言不发的跟着上了车。
司祁瞥了眼棉服上躺着一动不动的吉祥,心底竟然有些迟来的钝痛,他拧眉别开眼:“找块好地方,埋了吧。”
蒋郁眼都红了。
……
郁金香的淡香充盈一室,慕轻睡得太久,沉沉的睁开眼皮,视力恢复了一些,隐约能看到些影子。
手背上针孔被医用胶带粘着,吊瓶已经拔掉,她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敏锐的耳机,清晰的听到卧室外的脚步声。
白瓷餐具里装着清粥,秦汶伸手摸了摸她额头,动作自然的坐在了一旁,“醒了。”
慕轻如果再感受不到不对,那就真是睡傻了。
他在她眼里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慕轻偏头看了眼床头柜的钟表,很艰难才看清了时间。
早上八点钟。
“吃点东西。”秦汶把粥端到她面前,汤勺悬在半空。
慕轻没回应,“回消息了吗?”
秦汶收回汤勺,随手搅拌了下糯米粥,一掠眼:“没有。”
慕轻摊开雪白掌心:“手机。”
“你现在需要多休息,医生让你注意用眼。”秦汶伸手交握了她的手,把粥碗交到了她手上。
慕轻微一掀眼,温凉指尖刚碰到碗沿,漫不经心的一泼,不偏不倚就洒了他一身。
秦汶抬眼。
“扎了针,手上没什么力气。”慕轻面无表情的看他,俯身去摸地上碎掉的瓷片。
秦汶眉心微动,攥住了她的手,“看不到别乱摸,割到了手会流血。”
他手上力气很大。
慕轻指腹贴着有些弧度的瓷片,忽的一抬手,身上所有重量压下去,滚落地面,手中的瓷片对准他领口。
“谁派你来的?”她跪压他大腿。
秦汶低头看了眼瓷片,“钝的,杀不死人。”
慕轻膝盖用力压他小腹,“那得看是在谁手里。”
“没人派我来。”秦汶闷哼了一声,被她顶的呼吸一窒,目光深凝,完全不顾领口瓷片,覆手掐住她腰窝,就地一滚,双唇贴近,暴风骤雨般猛咬。
慕轻瞳孔扩散,屈膝顶开他,脸色一沉:“哪家精神病院不关门,放你种树人出来作妖。”
秦汶笑的开怀,露出干净糯白的牙齿,哑声说:“就算是有病,也只对一个人你作妖。”
“我的猫呢。”慕轻没跟疯子吵架的打算,咬牙攥住他衣领,“是不是你放出去的。”
秦汶任她向前拽,摸了摸她额头,平静的没一丝感情:“杀了,明天再给你买一只。”
慕轻眼神彻底冷下去,踹了他一脚:“别让我再看到你。”
她松开他,转身拧门。
秦汶无动于衷的捡地上碎瓷,收拾进垃圾桶,脱掉外套,转身走向卧室卫生间。
慕轻看着纹丝不动的加厚门板,伸手挡住了卫生间的门:“你一个出租车司机,非法绑架,要什么?”
“你说呢。”秦汶眸光如晦,屈指蹭了下她鼻梁,“听话,躺回去吧,不想吃早饭就不用吃了。”
慕轻眯了眯眼,一字一句警告:“我凭什么不吃?饿死了我,你什么都得不到。”
秦汶笑了,“你死了,我又有什么损失呢。”
慕轻紧盯着他,即便看不清晰,也想撕碎他这张脸。
“我不是你的司老师,听话才有饭吃。”他亲了亲她的脸颊,一只手把她按回床上,“我去洗澡,你好好躺着养病,病好了,就给你买猫。”
慕轻拽住他手,“你喜欢我?”
秦汶看着她:“喜欢。”
慕轻:“我有钱。”
秦汶:“所以呢。”
“放我回去,钱跟我都是你的。”
秦汶抽了片湿巾,擦了擦她下巴蹭到的粥,温言藏针:“钱我也有,放你回去,叫你跟别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出国吗?”
慕轻眼神闪烁了一下,“谁说我要出国?你怎么知道的?”
“跟我在一起,我就告诉你。”秦汶擦了擦手,把湿巾丢进垃圾筐,转身走进浴室。
慕轻躺在床上,目光淡放空,越来越有预感,他跟之前的很多事都脱不了关系。
十五分钟后,水声停止。
秦汶换了睡袍,掀开被褥,从背后环抱住她:“陪我睡会。”
“你不会花钱叫个漂亮的。”慕轻踢他膝盖。
“我就喜欢漂亮还脾气坏的。”秦汶咬了她耳尖,压住她腿,像挑逗一只短腿猫,不止不想适可而止,还想看她更怒一点。
慕轻总觉得他语气十分耳熟,仔细回味,又觉得陌生,才几分钟没动,他就真睡着了。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虽然声音细微,秦汶依然被吵醒了,慕轻看他一眼,冷冷说:“松手。”
秦汶下床拿起手机,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按铃声,比汽车喇叭还要聒噪。
他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眼神忽的冰寒。
慕轻短暂一秒钟,脑子已经想好了数种方案。
秦汶回眸,一眼就洞察她想法。
慕轻不动声色说:“不去开门吗,我要被吵死了。”
“开。”秦汶俯身凑近,进到足够让她看清自己,棱角分明的脸上,眼含带着警告:“别出声,否则就扒光你的衣服。”
慕轻狠狠瞪他,闭口不言。
不知死活的混账东西!
秦汶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缓缓勾唇低哑说:“知道我不是东西,就好好听话,敲门的未必是来救你的,我也未必会害你。”
他从抽屉里拿出皮带,牢固的扣住她双手双脚,看了眼一旁胶带,没舍得用。
“我不封你口,但你自己想清楚了。一次不能成功,我不会仁慈第二次。只要你在我手里,我有一百种方法,好好对你。”
他话音掷地,果然没封她口,转身离开卧室。
手机还在震,秦汶挂断电话,随手系了下睡袍,打开家门。
沈迦烨摘了墨镜,身后带着一群保镖,冷冷看他:“磨磨蹭蹭,藏什么呢?”
秦汶散漫靠着墙,凉凉审视他:“带这么多人,你又怕什么呢?”
“我过来找点东西。”沈迦烨眯了眯眼,带人直接往里冲,给了保镖一个眼神:“找吧,能搜的地方都搜干净了。”
秦汶冷笑一声,看了眼要伸手的保镖。
保镖:“……”默默收回来爪子。
沈迦烨嗤笑:“怎么?真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秦汶旁若无人的坐在沙发上,剪了一支雪茄,眼底眉梢尽是冷漠:“说吧,找什么,别给我们家阿姨添麻烦,刚收拾完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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