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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丹心等人纷纷低下头,看着脚尖,不吭声就当自己不存在。

    谢绾绾浑身僵住,不敢回头,就跟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命运的喉咙死死扼住,叫也叫不出来。

    无法求救。

    内心有个小人在呜呜呜地哭,谢绾绾心想,没有人跟她说过,阿兄会这么快回来啊。

    如果她知道的话,她一定不会选在今晚问问题的。

    她会改日偷偷问。

    谢策冷着一张脸,活似别人刨了他家祖坟。

    “还不走?“

    “想我给你腾位子?”

    谢绾绾连忙摇头,生怕下一秒就被谢策拎着脖子扔出去,跑的比兔子还快。

    “嫂嫂,我先走,走走了啊”

    秦清轻轻“嗯”了一声,忍不住抓住了身上繁琐的嫁衣。

    明明也没做错什么,可就是这种别抓包的感觉,让人无比心虚。

    谢策冷冷哼出一声,眼风凌厉扫过一旁侍候的婢子们,明显带了迁怒的意味。

    “出去。”

    玉竹等人内心咯噔一声,这是洞房花烛夜啊,大喜的日子,康王世子就因为小姑娘的一句话发火了?

    未免太小题大做。

    玉竹还想说点什么,被丹心拉住了手臂,带出寝卧。

    “郡主,郡主还在里头呢!”玉竹着急道,康王世子这会儿子在气头上,谁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事。

    “郡主不在里头难道还要跟我们一同出来不成?”丹心道,她一贯比其他人沉稳,吩咐下去再煮一碗清淡的粥,该烧水的烧水,主子们的要用的东西都备齐了。

    丹心道:“你怕什么,康王世子被我们郡主吃的死死的呢。”

    侍候的婢子们出了寝卧,只剩他们二人。

    秦清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没听到任何声音,迟疑问道:“你生气了?”

    谢策本来还绷着一张脸,明明气到爆炸,想自己冷静冷静,她一开口就没忍住,阴阳怪气道:“我不生气,我生什么气?我生气了也没人哄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毕竟我又不是她最喜欢的人。”

    “你管我生不生气呢?!”

    最后一句怨气冲天。

    秦清下意识往后一缩,尴尬的不行,小声道:“你跟自己妹妹,有什么好计较的”

    谢策继续阴阳怪气,“我阿娘就生了我一个,哪儿有什么妹妹。”

    “哦,你说那个吃里扒外还惦记别人碗里的白眼狼?那是我妹妹吗?

    “是你妹妹才对吧。”

    秦清被他接二连三不带喘息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她声量更小,“哪有你这样的,我说一句,你回个三四句。”

    说完,真是怕了他了,连忙转移话题。

    “我脖子好酸呀,你帮我把盖头拿下来好不好?”

    谢策还惦记着那句话。

    ——“我最喜欢绾绾了。”

    耿耿于怀!

    他一边不受控制地开始转了方向,一边嘴上不饶人。

    “还要我?叫你最喜欢的绾绾来呗。”

    阴阳怪气的让人实在忍不住手痒痒。。

    秦清受不了了,拳头紧了又紧,松开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不劳烦了。”

    语气淡淡,说罢抬手就准备将盖头取下来。

    谢策:“!!!”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谢策就到了秦清面前,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飞快握住那截纤细的手腕,差点喊破声——

    “不行!我来!”

    吃硬不吃软,结果不还都是一样。

    也不知道他矫情个什么劲。

    秦清没吭声,哪怕盖头还没揭开,谢策都已经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

    这回不用哄,他就自己消气了。

    握着秦清的手,还有些惴惴不安。

    “我开玩笑呢。”他底气不足地辩解,拉住她的手,轻轻摸了摸,见没有抗拒,才暗自松了口气,“那我揭盖头了?”

    秦清:“还要我请你吗?”

    谢策:“不用不用!”

    吗的!

    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鬼。

    差点真要被赶出洞房了。

    谢策小心翼翼地揭开盖头,也没用喜称,动作轻之又轻,总算瞧见了盖头下面的那张心心念念的容颜。

    秦清上了妆,较之平时的冷淡,要更多了一抹清艳。

    她微微仰着脑袋,看他,也不是谢策想象中置气的模样,反而抿着嘴,眼底泄露出一丝笑。

    她是在笑他!

    肯定是!

    “逗我好玩吗?”谢策将自己绣的红盖头卷成一团往后一扔,刚好挂在衣架上,眼看着怨气又要去而复发,秦清一句话打断。

    “交杯酒,喝吗?”

    “你别岔开话。”谢策恶声恶气,“你不能喝,拿茶代替也一样。低头,我给你把头上的东西卸了。”

    秦清乖乖低头,还以为会见识到他笨手笨脚逞能的动作,没想到谢策熟练不行,不用一刻钟就把秦清头上的所有簪子,凤冠都给拆了个干干净净。

    秦清又一次被深深震惊到。

    贤妻良母四个字再度浮现脑海。

    她脱口而出:“你,你怎么这么心灵手巧的?”

    谢策哼了一声,又开始阴阳怪气。

    “那可不得多亏了你最喜欢的绾绾。”

    谢策花了几日的功夫,摁着谢绾绾坐在小板凳上,学了无数遍,都快人家小姑娘的细软头发折腾的掉光了,终于学会如何又快又能避免扯到头发地将凤冠拆下来。

    谢绾绾,一个为了阿兄不用孤独终老,付出了所有,还要挨骂的可怜孩子。

    秦清忍不住说了:“绾绾脾气真好,要我,就打你了。”

    被亲兄长这么折腾,谢绾绾都还乐呵呵的。

    秦清看谢策的目光充满谴责。

    她说:“要不你出去吧,把绾绾叫回来。”

    “我想了想,还是最喜欢绾绾。你可以走了。”

    谢策:“?????”

    眼看着他表情隐隐出现龟裂,秦清揉了揉肩膀,慢条斯理站起身。

    “知道错了吗?”她问。

    “知道了。”谢策忍辱负重道,“我以后一定把她当祖宗供着。”

    秦清:“”

    倒也不必如此。

    谢绾绾怕是还要被失常的阿兄吓死。

    谢策算是彻底哑火了,也不作妖了,乖乖帮她脱去最外面的一层厚重繁琐的衣裳,征求意见道:“这碗粥都凉了,再让人送碗来,过一会儿你还要吃药,不能喝酒,我喝也是一样的。”

    秦清点头,在他冲外头喊了一声后,拉住他的手,两人一同在摆满了瓜果的桌边坐下。

    秦清认真地端详着谢策的模样,从头到脚,看得十分仔细。

    谢策心慌慌,“怎,怎么了?”

    他不是都认错了吗?

    还要秋后算账?

    他家阿宁绝对不忍心那么对他的!

    终于,秦清开口了。

    她眼中是毫不遮掩的喜欢,由衷感叹:“阿策,你今日真好看。”

    “每日都喜欢你,今日更胜昨日。”

    谢策:“!!!!!”

    常言道,以色侍人,并非长久之路。

    谢策心想,谢天谢地不如谢阿娘给的这张脸。

    他,一个靠着花容月貌成功抓住了媳妇儿心的男人。

    从今天开始,就要咸鱼翻身了。

    秦清忍不住说:“同样是一个母亲,为何你生的比绾绾还要好看?”

    今日在长公主府,她都没有好好细看过他。如今烛光之下,看着一身红衣的谢策,秦清一颗心不安分地怦怦直跳,完全不像以往那般平静。

    她从来没想过,谢策穿红衣裳会这样绮丽。

    美丽这种词汇,原来也可以用来男子身上。

    真是无一处不精致。

    她甚至还上手了,轻轻摸着谢策的脸,比女子的肌肤还要光滑细腻,白嫩如玉。

    秦清勾住他脖子,身子微微前倾,在美色的诱惑下,印在了他脸颊上。

    亲一下。

    咚咚咚。

    还不等谢策回神,敲门声响了起来,秦清立马缩了回去,坐直身体,目光放平,看着无比正经。

    谢策:“”

    好死不死,来什么人。

    “郡主。”丹心端着热乎乎的粥进来,药已经放炉子上煎了。

    她看了看一本正经的秦清,又看了看怨气外露的谢策,总算放下心。

    以免遭受到和谢绾绾一样的赶人待遇,丹心放下东西就自觉出去了。

    左右主子们有事吩咐,喊一声他们就进来了。

    秦清小口小口吃着粥,不忘问他:“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用陪着长辈们一起吗?你饿吗?”

    谢策趴在桌子上,看她吃东西也觉得赏心悦目。

    “我又不是他们孙子,还要伺候他们?也不看看自己多大脸。”虽然生的好看,但说话永远刻薄,秦清差点被呛到,“我不饿,你慢点吃,别着急啊。”

    秦清好不容易吃完,谢策就迫不及待倒了酒,至于秦清,就给她倒了一点点的茶。

    “阿宁。”

    秦清被他看得脸红起来,拘谨地去拿茶杯。

    等喝完交杯酒,谢策喊了人进来伺候。

    打水净面,沐浴更衣,

    擦干净脸之后的秦清,就跟如水芙蓉一般,皮肤清透细腻,虽然较之旁人而言要略微苍白了一些,但比起从前可是好了不少。

    一套流程下来用了将近半个时辰,等秦清穿了亵衣外头裹着件披风走出来时,谢策已经坐在床榻边了。

    这种天气,他穿着单薄的里衣,手里头拿了一本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册子,翻了翻,听到动静,立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书塞进枕头底下。

    秦清看见他红得发烫的耳根子,忍不住起疑。

    洞房花烛夜,还这么努力看书。

    不太像是他的作风啊。

    谢策咳了一声,让开位置,“你睡里头。”

    丹心端了药进来,等秦清吃完,又漱了口,才收拾东西下去。临走时她回头看了眼秦清,心想,长公主殿下的话,康王世子应该还没那个胆子敢阳奉阴违吧。

    将披风挂好,谢策转身过来时,就看见秦清坐在了被窝,一手拿被褥捂住胸口以免着凉,一手去翻枕头下的册子。

    谢策:“!!!!!!”

    一个箭步,大手迅速从秦清手里夺过那本册子,对上秦清审视的目光,谢策紧张到结巴了。

    “干,干什么?”

    这话应该是她说才对。

    秦清看他紧张地咽口水,忍俊不禁,玩笑道:“是私房钱吗?”

    “”

    谢策硬着头皮承认了。

    好在秦清很快放过他。

    当谢策跟着上了床榻,年轻有力的躯体带着鲜活热气将秦清包裹,她整个人瞬间僵硬住,原本还想转个身,如今都不敢动弹了。

    谢策从后面抱住她,细细的吻落在她后颈,温热气息喷洒,引起一阵鸡皮疙瘩。

    “阿宁,转过来。”

    秦清懵懵懂懂,内心一片茫然,隐约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还没做好那个准备。

    腰上的手不由收紧,昭示着背后的人的迫切心情,胸膛与背脊紧密相贴,在下一秒,耳上传来湿热的触感!

    如果是只猫,秦清险些炸毛。

    她语气微弱,颤颤巍巍:“你,别,别亲,别!”

    他还含了她耳垂!

    这个认知让秦清整个人仿佛被雷电击中,脑子混沌一片,木木的,被迫掰过身子撞进那热烈跳动的胸膛。

    谢策发出一声闷哼。

    “怎么了?是不是撞疼了?”

    秦清的额头砸到了一块骨头,硬硬的,她往上摸索,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在触及喉结的时候被谢策抓住了手。

    他亲了又亲她的额头,嗓子有点哑,压着沉沉笑意的嗓音夹杂几分不满委屈,

    “你撞我脖子。疼死我了。”

    秦清慌忙认错,“真的很疼吗?我给你摸一摸。”

    谢策这回毫不犹豫拒绝:“不要。”

    本来就够上火的了。

    再摸一下,还要不要做人了。

    “阿宁。”声音听着仿佛更委屈了。

    秦清哪里懂他的心情。

    有贼心没贼胆,就算蠢蠢欲动,按耐不住,谢策也不敢挑战华安长公主言出必行的权威啊。

    哎。

    谢策低下头,隔着帘子,在摇曳的烛光下准确无误地含住了那微微张开的唇瓣。

    “唔阿策。”

    “轻,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