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你进来这么久，都没把事儿说清楚吗？万一送来块石头，把人家给害了，你对得起你们家祖师爷吗？”
他立刻瞪我：“你别动不动提我们家祖师爷，我们家祖师爷都不管我的。”
把没人管教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也只有玄诚子了。
论厚脸皮，我跟他还是差着一截，就先问正事，“你就说眼前咋办吧？”
他郁闷地站了一会儿，先把自己那块石头放下：“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再去问问灵素散人。”
我们两个只能也把石头放下，坐在井台边的石凳上，等他的结果。
这时候，顾荣看上去正常了一些，还有兴趣跟我谈论庙院的事。
“这里还住挺多人的，平时她们都不下山吗？”
我没回答他，看院子外面，越沉越黑的夜色，觉得这里奇奇怪怪。
这个庙院很大，看上去香火也很盛，所以这里应该有不少的道姑。
我们在院子里坐了几分钟，就看到好几起，从前院过来，有的回了住的屋子，有的去了东边一个小院，但都不怎么说话。
东边小院应该是厨房，有炊烟和香味漫过来，一闻就让人生饿。
顾荣也往那边吸了一下鼻子，眼神从我的脸上扫过。
大概是看我不说话，他就也没再吭声。
等二十多分钟，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才看到玄诚子急急回来。
他指着井边催我们：“就放这儿吧，灵素散人说，放这儿也没事。”
“你确定，真没事？”
他一脸便秘：“我这哪儿能确定，我觉得有事，可是她非让放在这里。”
庙院是人家的，我们做不了主。
但若是真把石头放这儿，招来邪祟什么，事情就会更难办。
我想了一下，还是跟玄诚子建议：“要不然我们还是带回去吧，我再另想办法。”
他还没拿定主意，就听到后院入口处，一个老道姑的声音传了过来：“几位道友只管放这儿，不会有事的。”
等走近了，我才看清那老道姑的面容。
年龄不小了，得有六七十岁，但眉清目秀，额宽鼻挺，加上头顶上挽的白发，颇具仙风道骨的阵势。
她手上执着一把拂尘，声音温和低缓，跟我们解释：“此处是三官老爷的地方，宵小是不敢进来的，只所以放在井边，是因为这井里正好也有一些东西，他们可以互相滋养。”
“果然是艺高人胆大。”我在心里感叹！
这种情况，随便换一个人，都得想办法隔开，人家还要相互滋养。
玄诚子对她的话似乎没有抵抗力，转过头来眼巴巴地看我。
“那行吧，既然仙姑说没问题，我们就放在这里了，还麻烦您多照看。”
她执起拂尘，微微向我颔首，算做打招呼。
我们把三块石头，围着井口摆放妥当，天已经黑的连路都看不太清，庙院里也亮起了灯。
灵素散人说：“几位道友远道而来，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就在此处暂歇一宿。”
我立刻拒绝：“不用了，我们开车过来的，很快就到山下了。”
只要到山下，哪怕是再找宾馆住下都没问题，好过在这庙院里，到处都是道姑，就我们三个男的，太招人闲话了。
我拉起玄诚子和顾荣，大步往前院里去。
“咱们快点，没准到家还能赶上吃晚饭。”
顾荣不说话，玄诚子念念叨叨：“我倒觉得灵素散人说的对。”
“对什么对，这里都是女道姑，咱们三个大男人留宿，万一被人看到，对人家的名声多不好。”
玄诚子反驳：“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又不干什么事，管别人怎么说。”
他想的再开，我也不跟着他犯糊涂。
出了正院的门，我干脆把他们放开，自己大步往停车场走去。
白天这里停的车，基本都走完了，就剩我们这一辆，孤零零地停在夜幕下。
我走到车边，看到玄诚子和顾荣，还坠在后面，就先把车门打开，站着等他们。
一共相隔十几步的平地路，两人硬是走出了跋山涉水的感觉，好一会儿才墨迹过来。
“上车，快点。”我推着他们往车里塞。
顾荣还乖一点，仍然坐回后座。
玄诚子站着跟我讲价：“我还是不放心那几块石头，要不咱们留一晚看看吧。”
“不留，人家都说没事了，你瞎操什么心？”
我把车门打开，把他推上去，自己也回到驾驶位上。
车子离开停车场，两束车灯的光，把下山的路照的雪亮。
我一点没犹豫，挂档加油，直往山下。
走了大概几十米，车子就开始不对劲，我拼命给油，它拼命不走，车胎好像没气了，吭哧吭哧地直往下坠。
车窗外面，有白色影子悠乎飘过，偶尔还会跟我们来个对视。
顾荣直接就吓疯了，在后座“哇哇”直叫，像个小孩子一样，用两手捂住眼跟我嚷：“常先生，咱们还是回去吧，凑合一晚，明早再下山。”
我叫玄诚子：“你是一个成熟的老道了，还怕这些？下去收拾他们，我检查一下车。”
他向我撇嘴。
但还是跟着我一块下车。
山中这些小幽灵，并不是什么大事，玄诚子都没怎么动干戈，只念了几遍清心咒，他们就散了。
但车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胎里有气，箱里有油，看上去哪儿哪儿都是好的，可就是不走。
我上上下下，来回试了好几次，最后把符纸都请了出来，还是不能让它动弹。
玄诚子已经看不下去，站在一边说风凉话：“乐乐子呀，你行不行呀，你这都折腾半个小时了。”
“不行咱们就步行下山。”
“不要，我不要走，我要坐在车里。”刚安静下来的顾荣，突然大声反对。
他还把脸贴到车窗上，从里面凝视着我，那个样子，极像一条拍扁在沙滩上的鱼。
玄诚子看着他的样子发笑：“他一直这样吗？”
“不是，有时候挺正常的，比如今天给我们塞钱的时候，有时候就这样。”
这下他笑的更开心了：“他现在看上去，还没他那对龙凤胎大，你看你看……”
玄诚子突然指着车窗，也大声叫了起来：“你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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