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来人正是崔氏。
她满脸仓皇之色,说话还带着哭腔,走路一瘸一拐的,看她棉袄棉裤上的几处泥印子,就能看出是来的时候太慌忙,走路上摔了。
这一动静,让整个院子里正在吃席的人都安静下来,卢明海听到喊声,从屋里走了出来,其他人也纷纷跟了出来。
到底卢桂丽是自家亲侄女,卢大伯和卢三叔也不能当着人前不闻不问,卢大伯开口问道:“老二家的,你别慌,桂丽到底怎么了?”
崔氏嗷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到底咋了,就是杜家那边送信过来,说卢桂丽病犯了,人快不行了。
来送信的是杜鹃儿,崔氏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只说让卢家人去一趟,说卢桂丽进气少出气多,眼见是不行了。
崔氏和卢老汉顿时就慌了,当即就想往杜家那边赶。
可这天寒地冻的,虽是没下雪,但前些日子下了场大雨,雨停了,但气温太低,地上上了冻。
这种时候,牛车却是不能走的,一是牛蹄子上面没钉掌,二是乡下人的牛车都比较简陋,走这种路会打滑。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牛车太慢,等他们慢悠悠地坐着牛车过去,指不定卢桂丽怎么样了,于是不禁就想到了周家有辆马车。
周家自然是周进家,可周进是卢娇月的男人,是二房家的女婿。
卢老汉让卢明川来借马车,卢明川说没这个脸,可卢老汉自己也不愿来,他也觉得没这个脸。
两家闹成这样,连着卢娇月成亲和二房家搬新房子,都没有请他们,全村的人都在这里吃席面,他们哪有脸上门求人。
所以说谁生的谁心疼,崔氏却是顾不得这些,仓皇上门。
见崔氏六神无主也说不清楚,卢大伯不禁望向卢明海,卢明海面色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两个人异口同声道:“用我的车吧,爹你家里还在摆酒,就不用去了,我帮您跑一趟。”
说话的人正是周进和梅庄毅。
梅庄毅这次来也赶的有车,他的骡子车因为常年走远路,所以骡蹄子上是有钉掌的,且骡子车的速度虽没有马车快,但也不慢。
两人话说出口,面面相觑,卢明海沉吟了一下,道:“庄毅就留下吧,今日你是客,进子帮忙去走一趟。”
这时,崔氏嗫嚅出声:“老二,你大哥一家也是要去的,恐怕一辆车不够。”
毕竟还有个杜鹃儿,总不能让人自己跑回去。
好吧,这是还挑拣上了。
顿了顿,她又道:“老二,桂丽毕竟是你妹妹,她若是有个什么不好……”话没说完,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卢明海最好去一趟,若是有个万一的话,也能见最后一面。
当然,这只是外人听这话的想法,至于崔氏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听了崔氏之前挑拣的话,卢大伯本是皱眉想斥崔氏的,可听到后面这话,反倒不好出口了。
不管怎么样,毕竟是亲兄妹,若海子显得太无情,先不提他心里那道坎儿能不能过,恐怕村民们的口水都能将他淹死。
卢大伯正想从中打个圆场,这时就见梅庄毅一脸是笑的迎上前去:“亲家母,您这话就说差了,我那妹子肯定是个长命百岁的,肯定是杜家那边小题大做。
你看我姐夫这一摊子的事,就由我替他出面一趟。
对了,还有进子,他可是姐夫家的女婿,有咱俩就算有什么事也够了。”
周进点点头,卢娇月也出声了。
“我也随着去一趟吧,我代表我爹我娘。”
根本不给崔氏反应,梅庄毅便将她搀出了门,而周进和卢娇月来不及给二房两口子眼色,便跟着出去了。
卢大伯自然明白这三个晚辈的意思,虽心中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到底这是别人家的事,他也不好过多插嘴,遂对卢明海道:“好了,你也别太操心,肯定是杜家那边小题大做,桂丽前阵子才回来过,怎么可能就突然不行了。
桂丽现在的身子可比以往好多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一旁有村民插言道:“是啊,我前阵子才看见卢家那小女儿回来。
也是卢家老两口给惯的,我看她嫁人后,反倒比在家里泼实许多。”
大家议论了几句,便转头去吃席了,院中又恢复了喧嚷之态,仿若之前发生的那一出从没有发生过。
其实去杜家的人,并没有崔氏所说的那么多。
也就大房两口子并卢老汉,还有一个杜鹃儿。
一车也就够坐了,不过既然跟来了,肯定再不能转回去的。
梅庄毅主动让这些人坐在自己的车上,周进则赶着马车载着卢娇月跟在后面。
寒风瑟瑟,卢娇月坐在车厢里,将车门半掩着挡风,就在那里和周进说话。
“你说咱们这么做,我奶会不会生气?”
周进不屑一挑眉,“生什么气,合则当别人都是傻子,她叫你爹去,可不是想着见你小姑最后一面,大抵也是以防万一,怕你小姑真有个三长两短,杜家人不出钱给救命,大房那边也没钱,正好让你爹当个冤大头。”
到时候真是如此,卢明海出不出这个钱呢?
出的话,还真是个冤大头,明明两家都闹翻了。
不出的话,被外人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戳脊梁骨,大家都会说瞧瞧这卢家老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妹妹死。
人家才不会管卢老汉老两口做了什么,大房一家以及卢桂丽做了什么,只会看到你冷血的一面。
人们总是惯于同情弱者。
恰恰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些,梅庄毅才会出面揽下这事。
而卢娇月之所以出声,也是因为梅庄毅和周进毕竟是外姓人,二房一家子一个人不去总是不好,她虽出嫁了,到底也算是二房人,这样一来也让别人没什么理可挑。
不过也说是出嫁了,到时候若真有什么事,直接推说自己嫁人了,做不了娘家的主就行了。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杜家村。
此时的杜家村和其他村一样,清冷得厉害,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一行两辆车没有惹来任何注意就到了杜家大门前。
停好车,进了院子,崔氏已经忙不迭地就往屋里跑去。
倒是梅庄毅和周进两人看出了些异样,因为实在太安静了,不像是这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的样子。
掀开门帘子,走进屋里,杜寡妇正一脸阴沉的坐在堂屋的炕上,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她劈头盖脸就道:“你们来的正好,可千万别说是咱家苛待你们家的闺女,卢桂丽现在之所以会是这个样子,都是这个小贱人害的。
你们要找就找这小贱人去,可千万别找咱家。”
她口中的小贱人,正是卢娇杏。
卢娇杏正站在屋中一角,一动也不动的,头半垂着站在那里。
而杜廉坐在炕角,满脸郁色。
之所以会造成现在这个样子,那就要说到之前了。
那次两人成了好事,各自离开。
杜廉就像是踩了狗屎似的,回去根本没提这事,就是杜家人都发现最近这阵子杜廉的脾气突然变坏了。
不过她们也没多想,只当杜廉是心生郁结,杜寡妇还觉得是亏待了儿子,连着几天给杜廉做好吃的补身子。
而另一边,卢娇杏正在家里等杜家人上门提亲的。
她想着自己和杜廉有了肌肤之亲,他定然不会负自己,虽是妹妹卢娇娥屡屡用不敢苟同的眼神看她,她却置若罔闻。
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卢娇杏不禁有些急了,便又上了一趟杜家门。
只可惜去了之后,杜廉根本连话都不跟她说一句,一见她来连面都不露了。
这下卢娇杏更急了,连着去了两趟,终于找到机会和杜廉说话。
杜廉只是支支吾吾,连话茬都不接,根本不提要娶卢娇杏的事。
再逼急了,就推说再没有姑侄共侍一夫之事,他倒是想娶她,无奈世人口舌猛如虎。
就像是一盆子凉水,一下子浇在卢娇杏的头上,将她浇得浑身遍体冰凉。
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天真,她原打算进了杜家门,就慢慢熬着,熬到小姑姑死了,她就能被杜廉扶正,根本没想到这一茬。
乡下人的嘴有多么厉害,卢娇杏是见识过的,想当初她便借着流言蜚语将卢娇月逼得连门都不敢出了。
若是换成她闹出这种丑闻,恐怕只会比卢娇月更惨。
卢娇杏灰心丧气回了家,怎么想都不甘心,她已经没了清白身子,等于没了后路,突然一道恶念闪过她的脑海。
有时候人作恶其实挺简单,就是恶念一生,心魔再也压制不足。
卢娇杏在家里想了几日,眼见她娘与她说二十二那日,王家人就要上门来提亲了,她再也坐不住,又来到杜家。
这次她来是抱着要卢桂丽命的目的,她和卢桂丽素来亲近,自然明白这个小姑姑病根儿在何处。
什么身娇体弱,干不了活儿,受不了累,那都是假的,她小姑姑最忌讳就是受刺激。
见卢娇杏来,卢桂丽还满心欢喜。
她日里被家务活压得直不起来腰,婆婆和小姑子惯会指使她,杜廉更是不用指望了。
侄女每次来,都能帮她分担些许。
哪知却盼来了个夺命的阎王。
趁着自己和卢桂丽两人单独在东屋,卢娇杏扑通就往地上一跪,哭道让卢桂丽成全她,说她的清白身子已经给了杜廉,若是小姑姑不成全她,她是再没活路了。
对于卢桂丽来说,婆婆的苛责,小姑子的使坏,甚至杜廉的置之不理,都不能击倒她。
在她来想,她觉得自己能嫁给杜廉已是邀天之幸。
没人愿意娶个病弱的女人,杜廉会不待见她,她能理解,她觉得只要自己坚持,一定会金石为开。
且自己现在是杜廉名正言顺的妻子,再没有一个女人比她更有资格站在杜廉身边。
这是支撑她挺过各种苛责唯一的想望,却在这时被卢娇杏打碎了。
怎么就成了清白身子给了自己的夫君,怎么就成了做侄女的让她这个姑姑成全她?
她怎么成全?
拿自己的命吗?
卢桂丽眼睛一翻,人就晕了过去。
卢娇杏本还打算遮掩一二,哪知却被一直注意着她,打算从中坏事的杜鹃儿给识破。
当然,此时应该关注的不是怎么事情就成这样了,而是给卢桂丽救命。
提起救命,杜寡妇就怂了,救命可是得要银子的,而家里已经没什么银子了,还要备着维持一家生计,以及儿子的笔墨纸砚之类的花销。
且如今的杜寡妇也对卢桂丽并不上心,在如今的她来看,这卢桂丽对杜家而言已经成为鸡肋。
卢老汉老两口手里挖不出来银子,大房那边穷得连自家都不如,本想着还能借着名头让卢家人帮自家侍弄地,这胡氏又和她杠上了,连最后一点利用的价值都没了,还要养个病秧子在家。
在杜寡妇来想,卢桂丽死了就死了吧,浪费那个银子救她作甚,她若是死了,说不定还能再给儿子娶一房有钱的媳妇。
所以当杜廉让她去请大夫之时,她只是扣扣索索,再多说两句,她就叫穷。
杜廉如今算是十分了解他这个娘了,说白了就是表面精明,实则蠢笨如猪。
这卢桂丽若是真死在自己家里,自己家却连大夫都不去请,卢家人会放过他家吗?
外人知道后会怎么想?
他名声坏了,以后还怎么考科举!
经过儿子这么一提点,杜寡妇当即就明白过来。
不过她依旧是不愿出这个银子的,便灵机一动让杜鹃儿去找卢家人来。
既然是卢家人做的好事,自然要卢家人来擦屁股。
也因此才会有眼前这么一出。
听完杜家人的讲诉,崔氏满脸震惊,身子摇摇欲坠。
她嗷的一声就扑向卢娇杏,劈头盖脸就打了过去。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东西!你小姑待你那么好,每次你娘打你骂你,都是你小姑求着我去制止,你倒好,就是这么感谢你小姑的?
我卢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没人性的东西,缺男人都缺到抢到自家小姑的炕上了!”
崔氏可是乡下人出身,乡下人浑话多,真骂起人来了,词汇让人想象不到的丰富。
此时在崔氏心里,眼前这个可不是自己孙女,而是要自己女儿命的夜叉。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婊子,倒霉透顶的丧门星……”
崔氏一面骂,一面打。
根本没有人上前去拦,杜家人是懒得去拦,而卢家其他人是太过震惊了,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至于周进和梅庄毅以及卢娇月,他们三个可是外人,没有上前去拦的立场。
卢娇月惊讶地都合不拢嘴了,这卢娇杏是疯了吗,竟然做出这种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真传了出去,侄女害死小姑,就为了自己上位,卢家一家子的名声就全完了。
这时,卢老汉出声了,“闹,闹什么闹,还不赶快去看看桂丽去,等你闹完了,女儿也没了。”
崔氏这才反应过来,抖索着手指着杜家人骂道:“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自家的媳妇出了事,竟然不去请大夫来,把她一个人丢在屋里。
若是我二丫头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们!”
说着,她跟在卢老汉后面去了东屋。
一行人也跟了进去。
屋中,卢桂丽躺在炕上,面白如纸,气若游丝。
崔氏看到这样的女儿就崩溃了,一口一个我可怜的女儿,拉着卢桂丽的手就哭嚎起来。
突然,卢桂丽的眼皮子颤抖了一下,眼睛睁了开来。
望着身边的崔氏,她颤抖了一下,紧紧抓住崔氏的手,嘶声道:“娘,救我,我不死……”
“不会的,不会的,娘这便让你爹你哥哥去请大夫。”
说着,崔氏就扭头催促卢老汉等人去请大夫。
卢桂丽死死地抓着崔氏的手,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我不给她挪位置,不给……”
崔氏给她抹了一把眼泪,安慰道:“不给,你放心一定不给,我饶不了杏儿那个死丫头。”
卢桂丽急喘了一口,人又厥了过去。
另一边,胡氏死死抓着卢明川的手,对卢老汉说:“爹,咱家没钱,这大夫请不请,您可是想好了?
咱家里就那三亩地,难道再去卖地?
卖完了一家人去喝西北风?”
跟着,她指着杜家人道:“小姑子是他们杜家的儿媳妇,家里媳妇害病,婆家不给请大夫,难道还要让娘家人出银子?”
杜寡妇可不惧这话,她当即一撇嘴道:“咱家也没有银子,一屋子老弱妇孺,日里连肚子都填不饱,哪里有银子去请大夫。”
卢老汉不赞同道:“亲家母,这大夫该你家去请!”
杜寡妇只是不理他,说道:“咱家里的情况,谁人不知道。
至于你家女儿的身子,大家伙也都清楚,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只能怨她命不好,谁叫娘家人见死不救呢,可没人会挑咱家的理。”
卢老汉当即被气了个仰倒跌。
崔氏抹着眼泪,急得连连跺脚,六神无主,“我当时叫老二来,只是他不来。”
她也是太急了,才会如此口没遮掩。
这话一出,周进三个人的脸当即就黑了。
只是如今这种情况,他们也不好接腔,只是看着卢家人和杜家人为了谁家该请大夫争执着。
就在争执不下之际,胡氏突然道:“怎么没把老三两口子叫来,他们家女儿做的孽,为啥要让我家出银子?”
杜寡妇顿时找到了同盟,也心知这亲姐姐难缠,遂生了祸水东移之心,跟着也道:“本来就是,在我家这么长时间,都是好好的,若不然你们卢家的孙女上门来霍霍,我儿媳妇可不会出这场事。”
卢老汉老两口说不赢这两个口舌厉害的,只能用求助的目光去看周进三个。
周进和卢娇月都没说话,梅庄毅一脸诧异道:“你们看我们作甚?”
卢老汉面上一赧,嗫嚅道:“亲家小舅子,能不能请你们把老三两口子接过来,顺道再帮我们请个大夫来,咱们这腿脚也不快,这一来一去耽误下来,恐怕……”
梅庄毅和周进对视一眼,点点头。
很快,常给卢桂丽看病的刘大夫便请来了,同时一起来的还有三房两口子。
方才去接三房两口子时,卢娇月也跟上了,在路上就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卢明山脸黑如墨,骂乔氏教不好女儿。
乔氏不依不饶,说这女儿可不是她一个人生的,又说平日里不缺她吃不缺她喝,腿长在她自己腿上,难道自己还能拴着她不成。
说来说去,还是卢娇杏不要脸。
所以一进门,卢明山便冲上来给了卢娇杏一巴掌,他还要再来一脚,被乔氏拉住了。
乔氏话糙理不糙,“踢坏了,你还要给她花银子瞧病。”
周进和梅庄毅两个也上来拦下卢明山,并对刘大夫那边使了个眼色。
别忘了可有外人在场,这事若真闹出去,卢老汉老两口会丢脸,杜家跑不掉,三房也跑不掉。
于是,屋里顿时安静下来,显得分外的和平。
待刘大夫帮卢桂丽看了诊,并将她上次犯急病那药方又开了几副药,轮到给银子的时候,卢老汉却说手头有些紧,过两日定给他送去。
都是老熟人,刘大夫给卢桂丽看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自然不怕他们赖账,遂同意下来。
刘大夫走后,事情又一度陷入僵局之中。
因为三房家也不愿出这个银子,卢明山气得不轻,直接说这闺女他不要了,谁愿意要谁拉走,反正这银子他是不会出的。
方才刘大夫也说了,卢桂丽的情况不好,只能下重药。
这药方便是上次从镇上拿回来的那房子,吃一场下来,多了要不了,二三十两银子也是要得的。
乔氏听到这话,欲言又止,不过她也不是傻的,自然药找罪魁祸首掐。
“还想让咱家出银子,老娘还没找你杜家人陪闺女呢!我一个黄花大姑娘的女儿,就这么被你杜家人白糟蹋了?
还是读书人,读书人会偷自家侄女儿?”
不得不说乔氏看问题能看重点,其实周进等人早就在一旁急上了,为何竟然没有人提这茬,明明杜廉才是罪魁祸首,竟被所有人忽视了,只是他们也不好插言。
此话一出,杜寡妇和杜廉的脸当即就是一黑,而其他人的目光则立马看了过来。
杜寡妇当即就反驳:“自己养了个不要脸的闺女,倒是往我儿子身上攀扯起来,还不是这小贱人不要脸,勾引了我家杜廉。”
乔氏可不惧她,当即就扑了过去,上前对她脸上就是一挠。
“你才不要脸,你全家都不要脸,老娘就不信了,若是你儿子不愿意,我家杏儿能按着他强上不成?
跟老娘装什么黄花大闺女,你也是嫁过人的人,这个道理还不通?”
一旁看戏的卢娇月,听了个大红脸。
早知道她三婶是个彪悍的,万万没想到竟彪悍成这样。
周进有些尴尬,这乡下老娘们骂架素来荤素不忌,他在乡下呆的时间不多,还没见过这种场面。
倒是梅庄毅看得津津有味的,眼睛直发亮。
那边乔氏和杜寡妇两人还在对掐,各种浑话一起上,顺道还带动手的。
这时,梅庄毅站了出来。
他咳了两声,道:“都是亲戚,何必闹成这样,这事其实挺好解决的。”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放在他的身上,连乔氏和杜寡妇都不掐了。
梅庄毅一脸正经道:“不就是要解决药钱这事吗,我记得我那妹子是有陪嫁的,据说陪嫁还不少,整整陪了五亩地。”
杜寡妇当即一个激灵,“你想干啥?”
梅庄毅没理她,又道:“女子的嫁妆本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的,如今这万一出来了,不如就卖了那地,用来给药钱。
这样一来即没有损失夫家的利益,也不用娘家给出嫁的女儿贴钱治病,两全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一亮,除了杜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