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卢娇月到家的时候,卢广义已经回来了。
他是刚回来的,幸好带了蓑衣,若不然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
不过一挑子豆腐一块儿都没有卖出去,梅氏也没有心疼,而是拍板说做成冻豆腐,留着自家吃。
也只能这样,谁让天气不凑巧呢。
卢娇月将桂丫娘回娘家被拒之门外的事,说了出来。
梅氏连连叹息,感叹桂丫娘俩几个命苦,不过也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刘家那边也是一大家子人,态度若是放软了,这几口人黏上去,到底是接纳还是不接纳?
接纳了,多了这么多口人吃饭,哪家都过得不宽裕。
尤其桂丫娘现在的名声可不好,恐怕会连累了家里的孩子说亲。
可是不接纳……既然不打算接纳,还不如打一开始就断了对方的念想。
只是毕竟是嫡亲的兄妹,连门都不开,未免有些太过冷血了。
且桂丫娘俩几个也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与对方认识了这么多年,梅氏还是挺清楚这点的。
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梅氏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和卢明海商量了一下,打算等雪停了,就给桂丫家送些粮食,总不能看着这一家几口人饿死。
期间又骂了陈家那些人一通,自是不提。
雪断断续续下了三天,才停。
这期间二房一家人哪儿都没去,就在家里猫着。
卢娇月想起那日韩进身上单薄的夹袄,又想起平时没人给他做衣裳,就悄悄地躲在屋里给他做衣裳。
幸好她刚给家里人做了几件棉袄,不光布料有剩,棉花也有,倒是刚好够给他做件棉衣。
衣裳上若是不用绣花,其实做起来挺简单的,加上卢娇月手速快,也不过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将棉衣做成了。
外面的冷飕飕的,但是没有风,干冷干冷的。
一大早,五郎便出去撒欢子去了,坐在屋里都能听见外面他和一群小伙伴打雪仗的嬉笑声。
卢广智也出门了,不过卢娇月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不大会儿他就回来了。
“怎么了?”
“进子叔今天没来。”
卢娇月一愣道:“这两天下这么大的雪,路上积雪肯定很多,不来也正常。”
卢广智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等了会儿,见没人来,就回来了。
姐,我打算跟进子叔说,今年就不去赌坊了,等明年再说。
这一天比一天冷,咱们这里雪又多,我不想麻烦进子叔总来接我。”
卢娇月沉吟了下,道:“行,这事你自己做主。”
另一边,梅氏让卢广义给桂丫家送一袋子粮食过去。
这连着下了几天雪,也不知那母女几个是怎么熬过来的。
想了想,她又从缸里拿了几颗酸菜,让卢广义顺带捎上。
冬天里本来就没什么菜可吃,所以每家每户都会在夏秋之际腌上许多腌菜,用来冬日里下饭。
桂丫娘俩几个被净身赶了出来,自然是没有腌菜可食的。
卢广义点了点头,又从柴房里捡了一捆子柴火出来,一并背在身上,才往桂丫家去了。
他到的时候,桂丫正在院子里铲雪。
脸被冻得通红通红的,铲两下,停下搓一下手。
见他来了,桂丫放下手里的木锨,迎了过来。
“卢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娘让我给你家送些粮食,还有这柴也给你,这天气寒冷,你们出门也不便,若是没柴用了,就来家里说一声,我家多。”
桂丫十分感动,“卢大哥,谢谢你,也谢谢卢二婶和卢二叔。
你放心,这些粮食我一定会还的。”
乡下人家给些其他别的也就算了,粮食这东西给出去,一般都是要还的。
卢广义抿了抿嘴,看了一眼对方脸上的神情,咽下了不用还的话。
他也算是从小和桂丫认识,虽然因为对方是姑娘家,平常不怎么打交道,但从妹妹口里,就能得知她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她既然说要还,他听着便是,免得让她心里不好想。
卢广义并没有多留,将东西交给桂丫后,便离开了。
桂丫将东西归置好,才回了屋里。
“卢家二房两口子真是好人,广义小子也是好人,你们三姐妹可要记着人家的大恩,以后有能力了一定要还。”
桂丫娘对三个女儿道。
桂丫姐妹三个纷纷点头,桂丫娘又叹了一口气,“这么好的小子,裴家那群人也不知是什么眼光,就这么糟蹋了这份好姻缘。”
提起姻缘,不免就想到自己大女儿年纪也不小的事情,桂丫娘干黄的脸上闪过一抹自责与愧疚,对桂丫道:“大丫头,都是娘耽误了你,若是当初早给你说一门婚事就好了。”
也不至于到如今她和离出门,连累女儿名声坏掉,没人上门提亲的地步。
“娘,我不是说了吗,我现在不想嫁人。
咱们现在连肚子都填不饱,还想什么嫁人不嫁人的事,以后我就留在家里,给您侍候终老。”
“说什么呢,娘是绝不会耽误你的。
等家里情况好一些,娘就托人给你说亲。
也是当年娘慢了一步,若不然当年和明海两口子说说,将你许配给广义小子,如今你还不知道享什么福。”
这么说着,桂丫娘突然灵光一闪,不禁道:“大丫头,你觉得广义小子怎么样?”
桂丫又怎么会看不出她娘的心思,顿时涨红着脸,急道:“娘,你打住,这种念头以后不要再想了。
你若是想和卢家二房那边断了交情,你就尽管去想没关系。
咱家是什么处境,哪家会娶个媳妇,拖上一个岳母和两个姨妹的。
就算你有这个脸,我也没有这个脸,以后这事别提了。”
桂丫娘有一些委屈,还有些难堪,到底是自己女儿,又说的很有道理,她也没有说什么。
倒是桂丫脸上闪过一抹愧疚,她知道她娘是为了她好,可她却是没有这个脸的。
她叹了口气道:“娘,你别怪女儿,卢家二房对咱们有大恩,咱不能这样坑人家,连想都不能想。
这事就别再说了,我暂时没有想成亲的打算。”
桂丫娘呐呐点头。
连着三日,每天早上卢广智都会去一趟村尾,可是韩进一直没有出现。
卢娇月也知道这事,心里一直沉甸甸的。
以韩进办事周全的性子,他即使不来,也会将事情安排好的,不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
这日,卢广智有些耐不住了,打算自己去县里一趟。
一来是看看情况,二来也是对赌坊那边有个交代。
卢娇月没有反对,只是叮嘱他穿厚一些早去早回,其实她心里也是有些担心韩进的。
一直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卢广智才回来。
回来后对卢娇月说,进子叔之所以这几天没来,是因为病了,病得有些严重,本来铁打似的汉子,一不小心受了凉,连着几天都没能下床。
卢娇月不禁有些着急,心里火烧火燎的。
他定是那日冒雪回去受了凉,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身体那么壮实,怎么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心里担忧,不免就多问了几句。
问完,她便心事重重的出了东间,卢广智目露疑惑地看着他姐的背影。
整整一个下午,卢娇月都魂不守舍的,卢广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晚上用罢饭,大家各自都回屋歇息,卢广智借口帮大姐烧炕,来到卢娇月的屋里。
“大姐,你很担心进子叔?”
蹲在炕洞前的卢广智,瞟了一眼坐在那里就着亮做针线活儿,却是做一下停一会儿的大姐。
卢娇月愣了一下,掩饰地笑了笑,“我只是在想进子叔看起来很壮实的样子,怎么就病得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还不是发热呗,我听胡三叔说,就是因为身体壮,不常生病,才会一病起来就病来如山倒。
进子叔已经连着发热好几日了,吃了药也不管用,热一直退不下来。”
说完,卢广智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姐脸上的表情。
只可惜卢娇月并没有发现这一切,一听说吃了药也不管用,不免就有些慌张起来,手上一抖,针尖不小心扎了手指,她柳眉轻蹙,将指尖放在口里含了含。
他姐从五岁开始学针线,除了头两年,卢广智还没见过他姐做针线活儿扎到手的。
他站了起来,表情有些凝重:“大姐,你喜欢进子叔?”
卢娇月的表情顿时慌乱起来,她并不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所以怎么能瞒得过卢广智呢。
看着弟弟,卢娇月心跳得很快,可是让她当着弟弟面承认自己对进子叔的心思,也是让她感到极为羞耻的,只能垂着头,不说话。
屋里很安静,卢广智也没有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就在卢娇月的心快跳到嗓子眼的时候,突然就听卢广智道:“姐,你挺有眼光了。”
“啊?”
卢娇月整个人都呆住了,万万没想到她弟竟然会这么说。
“进子叔心肠好,够汉子,人也有担当。
说实话大姐,我一直在想以后你若是嫁人,要选个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你。
如今看来,你和进子叔倒是蛮配。”
卢广智顿了一下,又道:“只是唯独一点,进子叔的名声不太好,估计咱爹娘不会答应的。
至于年纪吧,我觉得年纪大点的男人知道疼人。”
卢娇月脸红似火烧,低嚷道:“你说什么了,二弟。”
“怎么?
难道你不觉得我分析的有道理,我早就觉得不对了,你和进子叔见面的次数太频繁了,就算问小舅舅的事,也不至于见那么多次面。
还有若说进子叔是看着咱小舅舅的面子上,帮咱们教训了杜廉和大姑家,可未免有些太殷勤了,总觉得他不是替人报复,而是与这两人有私怨……”
接下来的话,被卢娇月打断:“教训了杜廉和大姑家?
你的意思是国栋表哥那事,也是进子叔做的?”
卢广智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闭上嘴,可已经被卢娇月听见了,想瞒是瞒不住的。
卢广智只能坦白:“赵国栋那事确实是进子叔让人做的,不过赵国栋沾赌和贪商行里的银子,可不是进子叔教唆的。
我在赌坊里见到赵国栋赌钱,怕被他看见,就想先避开几日,免得生事。
哪知进子叔知道赵国栋是大姑的儿子后,便让人给赵国栋下了套……其实就算进子叔不从中间做什么,赵国栋迟早也会成现在这样子,他当时已经贪了商行里很多银子,都赌红眼了。”
卢娇月沉默下来,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他似乎总能出乎意料的做出一些让人即感动又无奈的事情来。
见大姐也不说话,卢广智急道:“大姐,你该不会因为这事,就打算不和进子叔好了吧?”
卢娇月羞红了脸,嗔道:“我跟他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卢广智咧嘴一笑:“看来大姐是和进子叔好上了?”
卢娇月这才发现原来弟弟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诈她的话,顿时恼了起来。
可让她冲弟弟发火儿,她又做不来,只能坐在那里闷着不吭声。
卢广智也知道自己今天话说得有点多,怕被他姐责怪就想落跑,哪知却被卢娇月从背后叫住。
“那啥,他真的病得很严重?”
卢娇月的声音很小,也很犹豫。
卢广智站定脚步,点了点头,“不过应该没什么事,有胡三叔他们照顾着,县里又有医馆,大姐你不用担心。”
卢娇月面色有些窘迫,还有些犹豫,但还是道:“我想去看看他。”
卢广智没料到大姐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搔搔脑袋:“地方我倒是知道,我也能带你去,只是恐怕大姐你不好出门的吧。”
卢娇月想了下,道:“没事,到时候我跟娘说我去桂丫家了。”
“那大姐你可想好了,想好了跟我说,而且路那么远,现在又没有牛车,你能行么?”
“不用想,明天你就带我去。”
次日,卢娇月找了个借口,便和卢广智一同出门了。
雪还没化,所以路上很滑,到处都是积雪和泥泞。
幸好卢娇月早有准备,翻出一双小舅舅去年给她买的小羊皮靴子穿上,这样一来即能保暖,也不怕弄湿了鞋。
路并不好走,也没有什么行人,卢广智怕大姐摔倒,所以一路上都搀着她。
两人辰时出门,一直走到中午才到了县里。
卢广智略有些担心的望着大姐,道:“大姐,你没事吧?”
卢娇月穿了一身素面滚紫边的掐腰长袄,外面披了件鸭蛋青色的绸缎面里头夹棉的披风。
这披风卢娇月极少会穿出来,只有冬天出门走亲戚的时候,才会偶尔穿一下。
此时她脸颊酡红,气喘吁吁,显然已经是十分累了。
“没事儿,赶紧走吧,到时候咱们也能早点回去。”
她拭了下额上的汗,道。
“大姐,咱们回去的时候,可以和胡三叔说说,让他找个人帮忙送咱们一下。
牛车不能走,但马车却没事,我上次回来就是胡三叔送我回来的。
你现在饿不饿,若不然咱们先找个地方吃些东西,等下去了宅子里,那里面从来不开火,可没饭给咱们吃。”
卢娇月看了看天色,还别说,她这会儿也饿了。
早上出门前用了碗稀粥,又走了这么久的路,早已是饥肠辘辘。
“那咱们就先去吃些东西吧。”
卢广智轻车熟路地带着卢娇月往前走,一番七拐八绕,到了一家食肆门前。
这家食肆店面不大,但生意似乎不错。
店中有五六张桌子,这会儿已经差不多都有客人了,临墙角还空着一张,卢广智领着卢娇月往那边走去。
“姐,这里的饭菜还不错,东子领我来吃过一回。”
两人刚挪了凳子准备坐下,突然一旁蹿出来个人,将两人挤开,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又对站在门口的几个人招呼道:“这里还有张空桌子。”
那几个人个个都是一件短袄,穿得倒也不差,只是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
他们一边嬉笑着,一面摇头晃脑地走了过来,同时调侃道:“刘武,你倒是眼尖手快。”
“就是,跟人家大姑娘抢桌子,也不嫌害臊。”
“哟,没发现这大姑娘长得还挺不错。”
其中一个人指着卢娇月道,顿时那几人的眼睛都瞟了过来。
卢娇月还没碰见过这种情况,只能微微的偏开身子,将头上的风帽往下拉了拉。
卢广智眼睛一瞪,就想说什么,却被他姐拉住了。
卢娇月冲他摇了摇头,便拉着他要往外面走。
可还没走到两步,就被那叫刘武的人给拦住了。
“这位姑娘,咱也不是故意抢你位置的,你看这样如何,咱们坐一桌,这样既不耽误你们用饭,也不耽误我们喝酒?”
刘武嬉皮笑脸说道,眼睛直个劲儿在卢娇月半垂的脸上打转。
诚如卢娇月所想,这几个人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是这条街上出了名的地痞。
寻常走在大街上是人见人厌,可惜这种人也是最难缠的,所以一般没有人敢惹。
他们隔三差五就会来这条街上的食肆酒铺里吃喝拿要,却从来不付帐。
不过大点的酒楼他们也不敢去,大酒楼背后都有人撑着,不是他们这些连地痞都算不上的小混子可以惹的,所以他们一般都是来这种小店里。
方才这家店的老板见几人进来,就想直皱眉头,哪知还没来得及找自家茬,就调戏起人家大姑娘了。
这老板也心善,见卢娇月姐弟二人的打扮,知道两人是平民家的出身,又想人家是来照顾自家生意,才碰上这种事的,不免就想上前解围。
他走上前去,作了个揖:“各位爷,难得你们来小店,不知想吃点什么?
今天有新鲜的江鲤,刚捞上来的,这会儿还养在缸里,若不然我让厨子帮各位红烧一条,再配上几个下酒菜,诸位好好喝一杯?”
刘武一把将这个年过半百的老板推开,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骂道:“给我滚开些,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这老东西打得什么主意。
老子告诉你,有些事能管,有些事它沾都不能沾。”
见有人闹事,店中正在吃饭的客人们,纷纷起身付账走了。
老板苦笑地望着卢娇月姐弟二人一眼,他能做到的也仅只是如此,他在这条街上开店几十年,以后也没打算走,还要养家糊口,算是惹不起这群流氓。
见老板识相地退开,刘武对卢娇月得意一笑,“这位姑娘,今儿这顿我请了,若是不给面子可是不成的。”
一旁站着的几个人,怪模怪样地冲刘武起哄,他非但不觉羞耻,反而更加猖狂,就想去拉卢娇月的手。
只听的啪的一声,手被打开了。
是卢广智。
刘武瞪大牛卵大的眼睛,就想暴喝,却被卢广智先声夺人。
“瞎了你的狗眼,你是混哪儿的,是城南德兴社,还是城北黑虎帮?
还是码头那边的?
知道咱们是什么人吗,是广济赌坊韩老大的人,你若是不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你那手就继续往前抻。”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卢娇月。
刘武面色惊疑不定,“你说你们是广济赌坊韩老大的人?”
卢广智态度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刘武一头冷汗,也顾不得什么大姑娘了,忙躬身作了个揖:“还望小爷别见怪,是咱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两位。
咱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这一群人转眼间就消失了。
卢娇月瞅了一眼弟弟,刚好对上卢广智瞅过来的眼神,她抬头瞄了一眼缩在一旁那老板和伙计,拉着弟弟就赶紧出了这间店的大门。
卢广智小心翼翼瞅了眼大姐的脸色,道:“大姐,我也是平日里听进子叔和胡三叔他们说话,今天才现学现用拿出来吓人的。”
卢娇月眼神怪怪地瞅了他一眼,停下脚步,“你的意思,你方才说得那话,并不是骗人的?”
卢广智哭笑不得,他还以为他姐是生气了,万万没想到她是以为自己诈那群人的。
“大姐,你不知道,对于那些贵人们,也就罢了,但对这群人来说,进子叔就是他们爷爷。
方才我一看这几个人,就知道他们只是街面上混的小混子,说是地痞,恐怕他们连边都搭不上。”
卢娇月神色莫测,到底是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故意装腔作势,就怕人会意过来,转头来找咱们麻烦。”
卢广智继续哭笑不得,过了一会儿,才道:“走,咱们换家吃。”
两人一同去用了饭,才去了丰源街。
此时的丰源街,看起来平静而又平凡,与晚上的丰源街,完全是两种样子。
其实卢广智很庆幸,他们赶在下午之前就到了,要知道这条街花楼众多,每到下午的时候,便有许多花娘倚着窗子,或是梳发,或是着妆,见有那过往行人,便出声嬉笑调戏着。
他当初就吃过这种亏,每次从这里路过,总会有那花娘见他年纪小面相嫩调侃他。
以至于后来,他下午的时候从不出赌坊。
卢广智不想让他大姐看到这里污秽,一点也不想,也因此卢娇月还在好奇地四处看,他便一把拉过她匆匆前行。
绕到赌坊后门,宅子的门半开着。
院子里的没人,大抵是都在屋里猫着。
果然,当两人走进去后,有人隔着窗子与他打了声招呼。
“卢小子,来找老大?”
卢广智点了点头,和那人寒暄了两句,便拉着卢娇月往南面行去。
那与他打招呼人隔着窗子,脖子都快够断了,也没看清楚跟在卢广智身边的人长啥样,只知道是个姑娘。
难道说,是传说中给老大做衣裳的姑娘?
韩进素来洁身自好,赌坊里的人来钱容易,又临着好几处勾栏院,所以平日里少不了赚到钱就转头拱手花出去的情况。
可韩进却是从来不沾这些,几乎没听过他和哪个姑娘有什么牵扯,唯一例外的就是前些日子他身上出现过一身不是外面买的衣裳。
当然有姑娘这事,是大家猜测的,后面一直没见到什么动静,也就放下了,如今来看,似乎并不是传说。
卢广智并不知道,他领着他姐刚从这里走过,后面就有一群人不甘寂寞地议论了起来。
大冬天的,也没什么事干,除了上工,就是猫在床上睡大觉。
难得来件新鲜事,这群无聊的汉子个个都来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