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被偷偷放出去的天山真人等人在杭家安排的宅子里落脚,刚要躺下去补个觉,结果还没合眼,就被一群人呼啦啦冲进来包围,一个个捆成粽子提溜到廊下。
“你们是什么人?敢对我们动手?”
短暂的惊吓过后,天山真人看着这几个面容平平无奇、丢到人群里一下子就能忘记长什么样的精壮汉子,忽然想出了个合理解释,以为自己遇上了黑吃黑,顿时镇定下来。
“大家都是道上混的,没必要动刀动枪,拼个你死我活。不如先坐下来聊聊?”
方脸黑汉也反应过来,趾高气昂道:“你们是为财来的吧?知道我们是谁不?实话告诉你,连这里的县太爷都要对我们客客气气的,你们要是愿意跟我们合作,保准有你们的好处……”
“就是就是,赶紧放了我们!”
他们越说越起劲,对方却越听脸色越古怪。
终于,忽然有人认出:“咦,我好像见过这人。昨天中午在河边他是不是出现过?”
轰隆——
闪电比惊雷更快一步抵达此处,照亮屋内几人容貌,方才被昏暗光线掩去大半的轮廓显露无疑。
天山真人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被认出的那个亲卫嗬嗬笑了:“就这点眼力,也敢出来招摇撞骗?”
“可不是嘛。他们要是能分辨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知道什么人能跟随,也就不会落到这种境地了。”其他亲卫一边拽着他们离开,一边心情愉快地附和着。
天山真人心中一震。
没道理啊,杭家找他办事时明明说了,他也自己查证过,那确实只是个普通平头百姓,最多手里有点钱,怎么会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不能得罪的大人物?
在李能的威慑下,县太爷只能硬着头皮以清正廉明的形象开堂审案。
人刚提过来,李絮就发现少了一人。
从昨天发生的事来看,应该至少有七个人是同伙,除了坠河失踪的方姝之外,那还有六个人,但这里只有四个人。
细看一圈,不在的其中一人便是杭家小厮,另外一个就是那方脸黑汉,大抵是回杭家报信或躲到其他什么地方去了?
她在小本本上写字示意,魏渠轻声道:“别担心,已经有人过去杭家提审。”
这事跟他们脱不了干系,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有李能的强悍亲卫开路,又有被逼着过去的衙役们,杭老爷很识时务地跟着过来。
但,他口口声声表示这一切都是污蔑,那个小厮因为偷窃前阵子就被他的管家赶出去了,肯定是小厮怀恨在心故意设局抹黑他,云云。
搜了杭家,却没找到那两人。
虽然缺了两个关键角色,尤其是小厮,缺乏充足证据将天山真人一伙跟杭家联系起来,但杭老爷这番话显然是击破双方隐秘同盟的一根导火索。
天山真人就是个贪钱的道士,这种事见得多了,见风使舵最厉害。
既然有个连县太爷都不能得罪的大人物在,杭家想要作妖就是鸡蛋碰石头,他可不能陪着杭家一起死!
于是,两边开始狗咬狗,为求可信度天山真人还爆了杭家的一些料,也将杭家小厮二人和失踪的方姝如何找上自己合作的过程描述了一遍。
“大人,小的说的句句属实。这些事都是他们安排的,小的们只是拿钱办事而已。再说,最后不是也没死人么,我们罪名总不能比他个幕后主使还重吧?他的犯罪动机也很明显,就是因为外甥疯掉、合作不成,还家财受损——”
李絮听得津津有味,这天山真人还真是个人才,明明只是个临时找的外援,居然能在短短时间内打听出这么多杭家的事,搞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约等于半个实锤了。
“——就因为那些事,他可不就恨上人家了。他本来还打算把一个姓玄的也做了,不过,当时他们不在宿州城,不然他们估计也要跟着倒霉。大人您说,我跟她无冤无仇,我害她做什么呢?杭振跟她有仇,他虽然没动手,可他才是真凶啊!”
他说得很详细,杭老爷听得很糟心。
饶是杭老爷始终负隅顽抗,但,控方的证据实在充分,又有同伙临阵倒戈、疯狂甩锅,就显得他的辩解格外苍白、虚假。
有李絮这个受害者现身说法,又有昨天接到消息从宿州赶来的魏寅、宿州捕快为李絮前日被劫一事作证,再加上宁子成一行人、被宁子成用钱留下作证的王家村村民代表、后来亲眼看到李絮一身是血攥着竹笼子从河面漂流而下的玄石等人,以及那个装尸体的同伙找出来的人偶竹笼子……
众口一词,杭老爷辩解无能,却依旧镇定自若地不认罪。
县太爷想到自己夫人房里藏的金银珠宝也是杭家送的,心中一动,试探着说:“咳咳,鉴于关键证人小四还没找到,不若暂且将杭振下狱,待人证物证俱全再行判决。侯爷,您看这样行不?”
李能轻哼一声,没说什么。
县太爷心中一喜。
这尊大佛只是路过此处,肯定待不了多久,只要他不硬逼着他判杭振死刑,等他们一行人离开,他这边的可操作空间还是很大的嘛。
离开衙门后,宁子成就心有灵犀地提出质疑:“他这不是明显在敷衍咱们吗?要是一直找不到小厮两个怎么办?”
“简单,发动群众的力量找人就好了。”李絮在小本本上写。
宁子成似有领悟。
也对,他们刚刚分头去了几间当铺,将那批金银珠宝换了钱,这些钱换成粮食估计够全县人吃上好些天了。有这个好处吊在眼前,再搞个有奖悬赏通缉令,还怕百姓们不积极检举揭发?
县太爷擦了把汗,刚回后院歇着消极怠工,师爷却一脸为难地小跑过来回话。
“大人,大人不好了,侯爷那边送来了人犯画像,说是让咱们赶紧张贴起来,还说纸笔费和悬赏赏金都他那边出,城里各处都要贴到,至少要贴五十张。”
县太爷虎着脸骂:“既然他愿意出钱,那就让他贴去,来跟我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作甚?”
师爷拿出一张纸:“您请过目先。”
县太爷一看,傻了。
好家伙,这是哪个画师画得人犯,竟然画得这般栩栩如生,莫不是人犯的熟人亲戚画的?哼,回头叫他知道了是谁在拆他台,那小兔崽子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这画像要是满大街贴过去,再加上赏金诱惑,那俩小子还能躲多久?
财帛动人心,这每人十两的悬赏也不少了,都够个五口之家吃喝好几年了。就是杭家的奴仆见了也未必不动心,十两怕是够他们自赎其身,还有点余钱做小本买卖了。
县太爷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让画师描摹时画得走样些,相似度大打折扣。就算小侯爷来质问,他也可以装糊涂,用画师水平太差的借口糊弄过去。
本以为这样就能继续拖延时间,不料,睡了个午觉起来,师爷又一脸便秘地跑来找他。
“大人,大人不好了,城里现在传得沸沸扬扬,到处都在说杭家要倒了,您要抄他们家。还有人说什么要发大水,粮铺涨价,结果被人围起来打伤了头。哎哟,反正到处都乱糟糟的,现在正在衙门口闹着打官司呢。”
“什么乱七八糟?哪里就要发大水了?胡说八道!”
县太爷黑着脸穿戴上官服,刚出门就发现,早上的大雨现在成了暴雨,白茫茫的一片,伴随着隐约的雷鸣闪电,竟让人有种心悸的不详感。
这,这不会真被人说准了,要发大水吧?
暴雨如注,河道水位快速涨高,最后竟比玄石的预测还要早一日突破河堤界限。
浊流跃上两岸,漫过野地、农田、村庄,最后演变成一片黄色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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