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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占便宜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

    饶是白太太刻意封锁消息,居然还是让冯婶找了个机会,伪装成送菜的乡下婆子混进了白家庄子,可巧见到了被婢女推出来晒太阳的白三少一眼,当即被吓得神魂出窍,回到家还在发抖。

    荣华富贵很诱人,但冯婶是真心疼春花,自然不舍得让水灵灵的闺女嫁给那样丑陋干瘪、整个人佝偻得像只发黄虾干的痨病鬼!

    春花听了亲娘的描述,立马被吓哭了,嚷嚷着死都不要嫁。

    ;娘,白太太不是要娶八字旺的媳妇么?我的八字本来就不是三月廿五,咱们跟白家说清楚,退亲吧!

    冯婶有些为难:;我倒是没意见,可,白家送来的那些聘金,过年时我拿了一些借给你大舅三舅建房子了,一时半会只怕还不上。聘礼里的布料,咱们不是也都扯去做新衣衫了么?还有那些首饰……

    春花脸蛋涨得通红,下意识摸了摸头顶,不舍地将其拔下,拿在手里发呆。

    东西和钱都用了,真退亲的话,她们上哪儿找东西赔给白家?

    首饰还好说,布匹和钱这个窟窿怎么填?

    见自家姑娘泪眼汪汪,冯婶心疼不已,哄了好一会,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来了主意。

    ;这亲事本来就该落在李絮娘头上,怎么只能让咱们操心?走,娘带你去魏家讨个公道!

    不多时,冯婶拉着眼红红的春花杀到魏广仁面前,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

    魏广仁都听蒙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说啥?白家本来要娶的是我家絮娘,是媒婆弄错了生辰八字?这,这种事怎么可能弄错呢?

    冯婶抹着泪说:;是真的,这种事我怎么敢瞎说?也不怕你笑话,我们全家人都大字不识得几个,那庚帖上的字也看不懂,刚好那媒婆一时口误说错了,我们也没留意。春花是二月廿五的生辰,你家絮娘是三月廿五,就差了一个月。要不是今儿石头偶然遇到那媒婆,我还不知道……

    ;那,那怎么办呢?我们絮娘还不打算嫁人,就算嫁也不可能嫁进白家啊!魏广仁信以为真,眉头大皱。

    魏寅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刚回来那天还有点兴趣找人分享,但李絮托他帮忙去小茶园浇水,回来后又忙这忙那,忙着把最后一辆车打造好,又忙着解构大哥送给自己的新年礼物,研究个中原理,就把这事给忘了。

    他又想着这事有二婶去做,跟自家关系也不大,索性也就不再提起。故而,魏广仁等人还不知道这事。

    冯婶很委婉地把自己用了部分聘礼聘金的难题说了出来,又期期艾艾地说:;魏秀才啊,咱们乡里乡亲的这么多年了,遇到事就该互帮互助,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这事只怪我没听清楚,搞错了,可事到如今,如果白家知道三月廿五生辰的是你家絮娘,恐怕……

    魏广德慢半拍才理解了她的意思:;你,你这是在威胁我?

    冯婶苦笑:;我怎么敢威胁你秀才公?只是,这事我是真的想不到该找谁帮忙了。你们家如今做生意赚了钱,还在城里开起了铺子,这点小忙对你们来说就是举手之劳嘛。这次你们要是肯帮把手,将来,你们家要是遇到什么事,我肯定第一个上,这样成不成?

    魏广仁可不敢信她的空口白话,更暗自庆幸,外甥女和老妻早有先见之明,谆谆嘱咐家人不得提前外泄开铺子的消息,等到瞒不住了再透出风声,也不能如实说那铺子是她们买下的,得说是租赁才行。不然,冯婶肯定更要粘着不放手了。

    ;冯嫂子,实不相瞒,我们家如今半点余钱都没,大郎不几日就要去外地求学,束脩都还没攒够,打算找村里人借呢。你这忙,我们是真帮不了。

    冯婶一听这话立马不抹泪了,瞪起那双倒三角眼,气呼呼道:;魏秀才,你这是见死不救了?既然这样,你也别怪我把事情抖落给白太太知道。我就先提前恭祝你家絮娘新婚大喜了,等她嫁进白家,我——

    话未说完,却被一道清冽如山间清泉的声音打断。

    ;冯婶,您前阵子不是把你那位未来姑爷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吗,怎么我听你这话音,白家像是个火坑似的?

    春花脸色难看,讷讷喊了声魏大哥,冯婶则吓得一个激灵。

    ;你,你胡说什么?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魏渠冷冰冰地问:;既然不是火坑,您何必用这事来威胁我爹呢?如果您方才说的都是真的,这桩亲事是阴差阳错,以您的性子,又有什么必要把事情揭开呢?将错就错,让你女儿嫁进白家享福不是更好?

    ;这,这……我只是觉得,咱们乡里乡亲的,我们家不能占你家这个便宜……春花支支吾吾地辩解。

    冯婶则在心中暗骂,魏渠这小兔崽子怎么杀了个回马枪?

    她知道魏渠不好惹,本想等到元宵后再来,届时魏渠不在家,糊弄魏广仁这老好人难度就低多了。只是,她混进白家庄看到的白三少模样实在太可怕了,她强烈怀疑那人活不过正月,退亲这事越早越好。

    刚好她发现魏渠最近每天下午都会外出小半个时辰走走,大约是读书累了放松身心,她就瞅准了空子过来,没想到今天他回来得这么快!

    ;咳,絮娘也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跟春花一样,我不想坏了她的好姻缘……

    魏渠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您意下如何?

    听完儿子刚才那番质问,魏广仁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脸色转冷:;冯嫂子,我们不介意让您家占这个便宜。我外甥女自有她的好姻缘,这白家的亲事就留给你们吧。

    抢在冯婶发话前,魏渠又掷地有声道:;如果冯婶打算把事情捅到白家,我们也不会拦着,您请自便。不过,届时我们少不得要找那天的刘官媒说道说道。我们家虽然只是寒门小户,却也没有被逼着嫁姑娘的道理。

    冯婶气得呕血,到底强撑着没主动揭开老底,哼哼唧唧道:;你们!你们真是不识好人心!算了,你们不嫁就拉倒!

    春花小脸煞白,拉着她娘走出小院,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句清清淡淡的祝福。

    ;春花妹妹,这桩亲事来之不易,你可得好好珍惜冯婶的这番心意才是。

    闻之令人毛骨悚然。

    春花没敢回头,回到家才扑到她娘怀里大哭:;娘,怎么办?我不想嫁给痨病鬼!魏家不肯,难道我真要嫁?我,我……你要是逼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唉,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魏家人既然不知好歹,咱们就换条路走。那个白二少前阵子不是想娶李絮娘吗?这事咱们直接捅给他,他肯定会乐意帮咱们这个忙的。

    春花愣愣抬眼,;啊?白二少?他怎么会帮我们?要是促成这桩亲事,李絮娘不就成了他弟妹吗?他……

    ;傻孩子,这你就不懂了吧!那个白三少是个痨病鬼,活不久了,我瞧着他那模样,连走路都走不动,更别提夫妻人道了。李絮娘要是嫁过去,肯定是守活寡。而且,白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肯定不会让她改嫁,她下半辈子都得在白家守寡。这样一来,那白二少近水楼台先得月,得手可就方便多了……

    春花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夸赞她娘脑子好使。

    冯家母女二人这厢讨论得眉飞色舞,俨然已经看到李絮娘委屈巴巴被塞上花轿的场面,却不知,她们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白二少白宗柳本人如今已经是个活死人。

    腊八玉佛寺那事闹得太大,白老爷向来爱惜羽毛,因嫌白宗柳丢人,连儿子都懒得认,还捣鼓了个假白二少出来忽悠人,过后又把出狱的白宗柳扔到城外偏僻小别庄上养伤,打算过个一年半载再放他出来见人,避避风头。

    不料这混账儿子刚养好皮外伤,却被仇恨冲昏头脑,竟策划了一起恶犬袭击事件,结果,不仅没能报仇,赔进去一个手下,把自己给摔成了活死人,还被官府盯上了,简直丢死个人!

    好在事发时临近春节,官衙追查起来并没有平日大张旗鼓,又有白老爷刻意让人压下去。故而,迄今为止那桩案子知情的人还很少,草沟村里也就魏广仁一家自己知道,冯婶自然不可能收到风声。

    于是,冯家母女商量过后,决定让冯二郎出面,去白家大宅找白宗柳,用这事交换利益。

    底线至少是一百两银子,因为被她们花销掉的钱财物品加起来大约几十两。

    冯二郎知道这事后,却留了个心眼。

    妹妹反正都是要嫁人的,嫁给病痨鬼也是嫁,何必折腾呢?

    如果退亲,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就没了,说不定还要担上个坏名声,以后都嫁不出去,在家里做老姑娘,那他岂不是要白养活这个妹妹?

    他一开始想骗骗老娘拖延时间,想想又改了主意。

    老娘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白二少看上了李絮娘,他要是能促成这事,说不定那白二少一高兴就扔个一二百两赏银给他。

    远的不说,之前秋月在白家伺候,那穿金戴银的,身上一整套加起来都有百八十两了吧。白二少肯定比老娘大方,那么多聘金,他歪缠了好久才弄到了十两银子,剩下的死活挖不出来,唉。

    冯二郎决定按照他娘的计划去办,只是,从白二少这里要来的好处,他至少要昧下一半。说不定白二少看他机灵,以后也给他个什么差事办,当个铺子管事啥的,不比在地里刨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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