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年纪大了,没啥雄心壮志,也没有带领全村人发家致富的能力,只知道得过且过。安稳日子过了太久,一听说这事,差点没吓得从凳子上摔下去,还是魏渠扶了他一把。
;这……魏大侄儿、侄孙,你们确定这消息没错?别不是有人误传了吧?
;千真万确。是县衙放出来的消息,估计这会儿城里已经贴上通缉令了。您要是不信,明儿一早可以亲自进城看看。
村长面色如土:;怎么会这样呢?这天杀的魏小山!咱们整条村的名声都被他败坏了!大侄儿,你说该怎么办呢?
魏广仁将魏渠的那套说辞娓娓道来,先用律例把村长镇住,又提议:;虽然不确定那混账会不会回来,回来了又会不会做出什么恶事,但为防万一,村里必须做最坏的打算。现在地里没多少活计,大部分村人都在猫冬,不如由您老组织一个巡逻队,每天晚上轮班巡逻,遇到问题就敲锣示警。人手若是不足,可以去邻村借或买多几条大黄狗回来,既能看守门户,也能陪着人巡逻。
;可,这大冷天的,谁愿意大半夜在外头巡逻啊。万一出点什么事……村长犹豫了。
魏渠按下心里的不耐,冷静道:;村里这些年来风平浪静,普通宵小也不会在这样的大冷天里半夜偷窃。如果魏小山不回来作妖,出不了什么事。如果魏小山回来了,不管有没有人巡逻,恐怕都要出事。哪种情况损失更大,您老应该算得出来。
村长猛地打了个哆嗦。
魏渠说得不是没道理,要是没人巡逻,魏小山又抱着坏心思回来,谁知道他能祸害多少人?虽说最危险的还是魏广仁一家,但魏小山千里迢迢跑回来应该不可能只是为了杀人,更有可能是求财。而除了魏广仁一家,全村相对富庶的几户人家里几乎都是村长的亲戚!
村长心里已经想答应了,但还是犹豫着说:;巡逻这法子是好,只怕村里人不答应。尤其是那些跟魏小山关系好的、或是家里没啥钱财的,人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这简单,给大家发巡逻补贴即可。一直默不吭声站在门口的李絮冷不丁来了句。
魏广仁眼睛一亮,这主意好,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有钱在眼前勾着,不怕村里人不出力。
村长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巡逻补贴的意思,却不大高兴,吹胡子瞪眼睛道:;你个女娃子别瞎出主意!头发长见识短,爷们说话有你什么事,还不快回去做饭洗衣?
魏广仁微微皱眉:;我倒觉得絮丫头说得有些道理。现在农闲,城里的活计也不多,大部分人都是吃老本,有个进项他们肯定愿意出力。
村长对秀才公的态度还算好,只有点不自在,悻悻道:;咱村人少地薄,又没有像袁家、白家那样的大户,哪来的钱发什么补贴?
这年头的村落没有后世的村委会负责管理,村长权力很小,平时就是替上头传递一些赋税、徭役相关的政策信息而已,管理村子也纯属义务劳动,没有工资或管理费一说。
魏渠看了李絮一眼,说道:;没钱可以大家一起凑,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要是不愿意配合的,可以让巡逻的人绕过他们家。
村长雪白的胡子抖了抖,没吭声。
魏广仁当即表态愿意出钱。
李絮心里一乐,好家伙,这是逼村长和那几家亲戚出血呢。
有魏广仁父子一唱一和,又有亡命天涯的恶徒虎视眈眈,怕死的村长还是被说服了。
因为天色已晚,没法马上进城打听消息,村长还抱着点侥幸心理,却被魏渠泼了盆冷水。
;万一魏小山今晚回村,出了什么事,遭殃的那家人若知道您老犹豫不决,没及时通报全村,恐怕……
村长只能召集全村户主过来,把魏小山杀人逃亡的事说了,最后摸着胡子幽幽道:;这事虽然还没确准,但已有七八成把握是真的,明日一早我就进城打听清楚。为防万一,你们各家最好从今晚开始紧闭门户,提高警惕。总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村人们吓个半死,齐刷刷看向大受打击、摇摇欲坠的温氏,有同情的,也有嫌恶的,甚至还有人嘟囔着说要把温氏一家赶出村子。
李絮没回去,站在黑压压的人群外静静听着,闻言循声找到提议赶走温氏的人,其中之一却是冯婶!
张婶子啐她一口:;人家住自家的宅子,光明正大,你凭什么赶人家?怕不是你那小儿子急着成亲,想把人魏广德家里的宅基地给占了?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冯家小儿子确实快成亲了,老宅住不下,冯婶这段时间就在村里寻摸宅基地,刚好魏广德家后头就有一块空着的可以建房子,风水不错,只是面积不大,冯婶还没下决定要不要买,这也是大部分村人都知道的事。
冯婶被戳中心思,嘟嘟囔囔地辩解:;瞎说!我这不是为了大家伙着想么?那魏小山逃都逃了,要是回来,肯定是奔着自家人回的。她们要是搬出去,咱们村就安全了。
李絮对她的逻辑能力很无语:;要是真如您所说,魏小山是奔着自家人回来的,到时候知道亲娘弟弟被咱们村赶出去,怕不是得怒上心头把咱们全给捅了?
这话一出,村人们纷纷觉得有理,纷纷反水。
冯婶闹了个没趣,黑着脸往村长跟上挤,不住给自家大哥使眼色。
村长还没老糊涂,并没搭理她,村长儿子也跟着提议缓和气氛:;要是发现不对,就大声喊或敲盆提醒其他人,家里有锣鼓的也可以用上。
众人纷纷点头,魏渠却道:;这主意不错。不过,除非看见魏小山摸进别人家要干坏事,否则最好还是别声张。万一他本来没想伤人,却被人大喊大叫逼得动手……
村人们倒抽一口冷气,又一面倒地点头附和。
村长觉得有些没面子,只得安抚众人几句,又将夜间巡逻的方案抛出来。
;现在天寒地冻,我知道这事有些难为人。只是为了大家伙的安全着想,恐怕不得不这么做。我的意思是,每天晚上分两班,一班两个时辰,每班两人,每人每晚算二十文工钱。你们都回家去考虑考虑,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不愿掺和的我也不能强求,只是,如果因为巡逻人手不够出了什么意外,村里也没有责任。明天早上打听确认后,我会再召集大家来开个会,到时候就表决,有半数以上的人同意,巡逻的事就定了。我年纪大了,有心无力,只能让我几个儿孙出力,我自己从棺材本里掏点出来做支持,先捐个八十文吧。
这话说得委婉,但大多数人都听明白了。不愿出钱也不出力的那些人,村长怕是不会管他们死活。
只是,这两个月大家只出不进,手里大多不宽裕,村人们就有些犹豫。
魏广仁早有准备,一脸沉痛地说:;养不教父之过,我虽只是魏小山的伯父,但他堕落至此也有我的责任。我也愿意捐八十文。
张婶子犹豫了下,还未开口,温氏就红着眼说要捐一百六十文,又哽咽着给村人们鞠躬致歉,愧悔自己没教好儿子,给大家添麻烦了。虽然超过了村长,但她作为魏小山的娘确实责无旁贷,倒也没人觉得这么不妥,甚至还有人暗戳戳地嫌她吝啬。
张婶子拍拍温氏的肩膀,安慰道:;你们家那点事,大家伙谁不知道,你就是想管也有心无力,不能全怪你。完了也表示愿捐三十文。
有了这几人的积极响应,人群里表态的渐渐多了些,有的说十文的,有的说二十文的,只是还没过半数,大部分人还在观望状态,侥幸地想着可能只是虚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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