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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大姑娘俏

    因为要随云娥去上木村,三傻子早上就没去奉天公园练功,而是认真收拾一番。

    长大了,进了城,接触女孩子了,他不再是个傻乎乎的野小子了,居然知道干净整洁了。

    他打来水,在后院先洗了头,又将自己浑身上下擦洗一遍。用五指当梳子,把头发拢齐,还在头上包上湿毛巾,据说这样能使头发定型。

    他又换了身新衣裳。然后,把自己的比赛球衣,昨日所掠钉子们的绸褂、西裤和布鞋,包在一块布里,挽成包袱,这就要去山村串门了。

    这些东西,都是给云松的,可惜没啥东西能送给云娥。不过,云娥疼她弟弟,送给她弟弟东西,想必云娥也会高兴的。

    走到门口,遇到四愣子。

    四愣子见他收拾得干净利落,还挎了个包袱,便问:“干吗去?俺跟你一起去呗。”

    三傻子说:“这回不行,俺谁也不带,打死也不带。”

    四愣子笑了,“明白,明白!去正房那儿呀,还是去偏房那儿?”

    “滚犊子,没正形!”三傻子说着,就要出门。

    四愣子说:“别骂人啊,俺可好心提醒你,前边那趟街有卖香草荷包的。明天就是端午了,你要不要买个香草荷包送给哪个大姑娘啊?”

    三傻子一听,匆匆跑出院门,并喊了一声:“你够意思!”

    三傻子来到奉天公园门前时,只看见了云松,驴车靠在路边,驴缰拴在树干上。

    云松老远看见三傻子便笑了,待三傻子走近,他说:“方哥,我姐去登瀛泉洗澡了,我们到澡堂子门口接她吧。”

    小子在意这次串门,姑娘更是在意这个客人的到访。

    三傻子将包袱放在了驴车上,他暂时不打算让云松看到自己带给他的礼物,待到了上木村后,那时再给云松一个惊喜。

    云松解开驴缰绳,二人坐在车板上,前去澡堂子接云娥。

    二人光看前方的路了,忽觉驴车后边沉重起来,同时听到街边有小孩子在喊:“小孩儿扒车沿啦!小孩儿扒车沿啦!”

    回头一看,果真有个顽童扒在车沿上,后边还有两个大小子在追着驴车跑。

    三傻子乐了,“黑娃子,下去!”

    “你去哪儿?带咱们一起去呀!”黑娃子问。

    三傻子一瞪眼:“听话,下去!”并冲后边两个跟车跑的大小子说,“五鼻涕、六嘎子,你俩带黑娃子回家。”

    黑娃子噘着嘴,不情愿地下了车,接着骂街声传了过来:

    赶车老板笑嘻嘻,

    闲着没事抠马逼,

    马毛了,车翻了,

    把老板的几八轧弯了。

    云松“呵呵”笑了,甩了甩手中的鞭子说:“操,我赶个破驴车就成老板了?”

    三傻子回头看到五鼻涕等人还在追着驴车跑,就喊道:“你们咋还不回去?跟着跑啥?”

    五鼻涕边跑边呼哧带喘地问:“上哪儿玩儿去,咋不带咱?”

    便在这时,驴车到了登瀛泉门外,云娥已经等在了那儿。

    三傻子顿时眼儿就直了,浴后的少女,出水的芙蓉,真如仙女。白中透粉的娇嫩脸蛋,吹弹可破,真的是一掐就会出水。

    短褂露出一段雪白的手臂,嫩藕一般。湿漉漉的长发,尚未编结成辫,便有了飘飘欲仙的感觉。

    三傻子心慌意乱,不知该说啥了,便问:“你等挺久了吧?”

    云娥笑道:“刚出来。”说罢,坐上驴车,香味扑鼻而来。

    “噢——”五鼻涕、六嘎子和黑娃子在不远处见了,大肆起哄。接着又齐声唱起来:

    大姑娘,长得俏,

    小伙子,抢着要。

    大姑娘,长得美,

    小伙子,抢着追。

    云娥脸一红,羞答答地说:“这帮小子,唱些啥呀?”

    可这帮小子岂能就这么完事了?一群小流氓要是不把他们收拾狼狈了,绝不会罢休。听,他们又大声念叨起来:

    小两口,快点走

    前边饭馆啥都有

    几八丝,炒牛灯儿

    卵子仔,炸丸子

    一毛钱,两盘子

    ……

    “哎呀,这帮小孩儿太下流啦!”云娥捂住了面孔。三傻子却美滋滋的,这几个小兔崽子,这歌谣,唱到他心坎里去了,道出了他的心声。

    小毛驴知道是要回家了,骄傲地撒蹄尥蹶子跑了起来,小流氓的童谣声越来越远。

    风迎面吹来,城市的房屋街巷,变成了农村一望无际的辽阔田野。

    三傻子从兜里掏出香草荷包递给云娥,“俺给你买的。”

    云娥接过去,闻了闻,脸上的笑容显得很幸福,“还是第一次有男孩儿给我买东西呢。”

    三傻子心里暖洋洋的,那种温馨感,让他渴望去寻求另一种生活。

    他欣赏着云娥侧身的倩影,将她和小棠相比较,真的是各有千秋。

    既然如此,他真就想以后把两个姑娘都娶了,只不过正如四愣子所说,谁做大房,谁是二房呢?

    三傻子可不是伪君子,更不是禁.欲.主义者。女人只要好看,他就稀罕,只要丑陋,他就膈应。

    他虽外号叫三傻子,但在这方面,他绝对正常。

    最后,三傻子打定主意,只要这两个姑娘愿意,他就都要了!谁先被他弄到手,谁做大房,爱咋咋地!

    在望不到尽头的漫长乡路上走了很久,无边无际的大平原变成了起伏的山峦。

    云松兴冲冲地说:“哥,咱快到家了!昨天我逮了只野兔子,晚上咱炖土豆吃。”

    驴车停下时,三傻子看到了几间茅屋,一扇柴门,隔路便是小溪,屋后就是山岭。

    一个小脚女人笑吟吟地迎了出来,后边跟着一个手持长烟竿,一看便是老实忠厚样子的乡村汉子。

    “爹,娘,方山哥来了!”云松兴高采烈地喊了声。

    三傻子被一家子迎进屋去。

    一进屋,三傻子便看到吊篮里,居然还有一个小宝宝,应该还不到一岁。

    那时乡下就是这样,大孩子都有自己的儿女了,小孩子却刚出生。因此,许多叔叔姑姑辈的,比侄子辈的岁数还小。

    云娥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抱起吊篮里的小孩儿,逗道:“小云北快看,舅舅来咱家了。”

    三傻子一笑,“俺成舅舅了!”

    接着上前哄逗小云北:“豆豆飞,豆豆飞,丫头小子一大堆。”

    小云北咧着无牙小嘴乐了。

    一家人都兴奋起来,“看哪,小云北多稀罕舅舅。”

    云娥顺势将云北递到三傻子怀里说:“那就让舅舅抱吧!”

    面对那幼小的生命,糙哥的心变得软软的,他将包袱放到炕上,对云松说:“打开包袱,那里都是俺给你的东西。”

    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云北,这样娇嫩的小生命,他必须要轻拿轻放。

    云松解开包袱,顿时连连欢呼:“啊,这衣服,这裤子,看这布料,太亮堂了!还有鞋子……”

    三傻子说:“现在你穿着可能有点大,但你正在长个,一年半载后就合身了。”

    云松说:“那就先让我爹穿,等我个头长起来了接着穿。”

    云娥爹就说:“咱庄稼汉穿这个没法干活呢。”

    三傻子说:“那就不干活时穿。”

    云娥爹对姑娘说:“快把孩子接过去,让客人坐下歇着。”又对三傻子说,“早就听咱姑娘夸小侠仁义,今个儿见了,真是一表人才呢。”

    云娥和云北准备饭菜去了,云娥娘则坐在炕头,一边和三傻子闲唠着,一边从一个旧包裹里面翻腾出一把彩色碎布角剪剪缝缝了一阵子,居然做出了两只手指肚大小的、圆圆滚滚的小老虎和小猴子。

    云娥娘的针线活可真好,小小的猴子、老虎里面还塞进去点儿棉花,看上去丰满圆润漂亮。

    三傻子拿着这两样精巧的小东西细细的观赏着的时候,云娥娘又做成了一只小粽子。

    另外她还用干草和彩线扎了一个好小好小的、只有半个手指长的彩色笤帚,据说这小笤帚可以扫去霉运。

    云娥娘把小老虎、小猴子、小粽子和小笤帚用一条较粗的彩绳串在一起,做成美美的头饰。

    她唠叨着:“咱山里的女孩儿呀,都特别喜欢这种饰品,端午节时不管哪个丫头片子都想有这么一件。”

    云娥娘见三傻子喜欢听,就兴致勃勃地说:“这些都是给云娥的,明早天不亮就系到她头上,然后还要在头上插上花儿。明早上她要和村里别人家的姑娘一起去河边踏青,采艾草。”

    而云娥爹则在屋里挂上了纸葫芦,三傻子便嗅到了过节的气息。

    三傻子家没女孩儿,所以家中过端午节,也就吃几个粽子就而已。柳树沟子屯,比这里还偏僻贫穷呢。

    三傻子觉得这个家庭很温馨,不像自己家,爹妈总是唠唠叨叨打他骂他。

    这时,云娥爹问老伴:“咱是今天贴钟馗画儿呢,还是明天贴?”

    云娥娘说:“那,就今天贴上吧,还有张天师的画儿,都贴上吧。今天咱家来且了,还是贵客,小鬼可别再跑来闹腾了。”

    云娥爹就去忙活了,三傻子问:“大姨,你说的那个小鬼天天来吗?”

    云娥娘说:“可不,天黑透了就来,还喊云娥的名字。请大神来算过,说是她姑姑来缠她呢。人家算得准,一下子就算出,她姑姑十八岁就殁了,化成白煞王,专门纠缠自己家没嫁人的女孩儿。

    “人家说了,云娥只有嫁了人,白煞王才能消停……”

    三傻子便想探出底细了,“那你们有没有给云娥找个婆家呀?”

    云娥娘说:“那还用找吗?下木村的小伙儿丁黑子,老早就稀罕咱闺女了,人家几次托人来说媒,可咱闺女说啥都不愿意呢。这咋整?不行你说说她呗,这丫头肯定听你的,她觉得你是了不起的人。”

    三傻子心里既觉好笑,又莫名其妙有点心慌。

    “让我劝云娥嫁给什么丁黑子?那才叫扯蛋呢。”三傻子心里暗想,“要劝,也得劝她嫁给俺哪。”

    同时,他又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像真实的,就这么住到云娥家了?

    他似乎已看到了前边的一步,那就是顺理成章地和云娥在一起了。

    可他此时,却越发思念小棠,他觉得怪对不起小棠的。可是,小棠真的会喜欢他吗?

    云娥娘还在唠叨着:“……你说吧,丫头不小了,也该嫁人了不是?过去,她隔三差五才进城去卖一次花儿,可现在她是天天去,就为了躲丁黑子。不过,过完五月节,她就不能上山采.花儿了。”

    三傻子好奇地问:“为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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