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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姜绾绾,你大爷的!

    她不紧不慢的将问题反抛给他,倒叫他觉得有些意外,一时没出声,只拿手指轻叩桌面。

    “这样吧。”

    片刻后,他忽然道:“本王给他一次机会。”

    他抬手遥遥一指那牢笼,继续道:“只要他能从那五匹雪狼爪牙之下全身而退,本王便饶了他一条命,若讨不得,便是阎王爷要收了他了。”

    雪狼生性凶猛,反应又极为迅速,便是一匹都足以叫人疲于应对,更何况是这么多一起。

    但既然他提出来了,那就是庞川乌唯一的一点生路,她若拒绝了,那就是连这点生路都给阻断了。

    姜绾绾道:“可以,不过雪狼尚有锋利爪牙做利器,他赤手空拳怕是也不妥当,殿下大人大量,应该是不会介意给他一把防身的剑吧?”

    容卿薄低笑:“你既都如此说了,本王若是不允,岂不是小人小量了?”

    话落,微微抬手。

    不等说什么,下一瞬,姜绾绾已经起身:“我亲自过去给他送一把剑。”

    说罢,也不去看他,起身走至凉亭边沿,脚尖轻点大理石的栏杆,飞掠过湖面便落在了那铁笼之外。

    铁笼外有两名侍卫守着,她从其中一人腰间拔出佩剑,随手丢了进去,剑身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庞川乌原本扒在铁笼上,仇恨的瞪着她,眼瞧着她丢了一把剑进来,毫不犹豫的捡起来就对着她捅了过去。

    姜绾绾一个侧身避开,他立即想要横砍过去,却只砍在了铁栏上。

    她冷眼瞧着他气喘吁吁又恨不得吃她血肉的模样,摇摇头。

    “我虽从未亲自教过你剑术,但既然将三伏剑谱交给你了,算起来,你也该称我一声师父,我们的账日后再清算也不迟,但眼下,拿出你的全部本事来,活下去。”

    庞川乌死死的握着剑,恨极了她这副装作很在意他死活的虚伪模样,狰狞道:“姜绾绾,你会不得好死的!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你,一口一口吃了你。”

    他爱恨浓烈,清清楚楚的写在眼睛里。

    姜绾绾后退了一步,平静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半湖之隔,容卿薄指间的一杯茶,却迟迟没有动一下。

    距离隔的太远,他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她背对着他,他也瞧不见她此刻脸上的情绪,只是很清楚,她在想办法叫那人活下去。

    她牵挂许多,牵挂云上衣,牵挂三伏,牵挂寒诗,甚至连这么根杂草般下贱的东西都牵挂。

    可这许许多多的牵挂里,独独没有他。

    仿佛一到了他这里,她的铁石心肠就出来了,仿佛她一副慈悲心肠可以为千千万万的人而生,偏就独独为他生了一副铁石心肠。

    这个认知叫他心中平添了些许不快。

    他容卿薄从来不是甘于屈居人下的人,她既是他的王妃,便只能以他为重,以他为天。

    于是再不给他们半点谈话的空隙,一挥手,那边的侍卫便立刻将两道铁笼之间的那道门打开了。

    小小的一个四方的空隙,却足够常年攀爬于雪山之上的雪狼探身进入,眨眼间出现在了庞川乌身后。

    锋利雪白的利爪伸出肉垫,抓过地面,钢铁一般,那一道道深深的抓痕若是落在身上,便是深可见骨。

    姜绾绾攥了攥背于身后的手心,道:“小心身后。”

    庞川乌立刻转身,后背贴着铁栏,看着已经形成半个弧度,龇着尖锐獠牙缓缓向他逼近的五匹雪狼。

    烈日当头,风裹挟着热浪自身后席卷而来,姜绾绾后背早已湿的一塌糊涂,却动也不动的笔直站着。

    或许先前的庞川乌还有能力与这五匹雪狼一战,可眼下他伤了脊椎,在三伏养了大半年,眼下便是行走都十分不便,要想在这些野狼爪下讨得便宜,便是痴心妄想了。

    野狼擅长团队捕猎,并未着急进攻,只佯攻了几次,耗着他的精力,叫他疲于应对。

    庞川乌怕狼,心理上就惧怕,手中的剑渐渐的都拿不稳了。

    豆大的汗珠顺着他额头滚滚落下,姜绾绾脸上也尽是汗水滚落的痕迹。

    她却像是浑然不觉,安静等待了许久,忽然出声:“先把最左边的杀了,它身形最小,也最弱。”

    庞川乌头也不回的骂:“闭嘴!”

    下一瞬就听她在身后嘲讽:“好歹一个男人,连匹狼都不敢杀,你还不如干脆死里面,省的我动手。”

    一句话,激的男人眼底猩红一片,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就停了一只在退让的脚步,猝不及防的冲了上去。

    一声凄厉惨嚎冲破云霄,眨眼间,那匹最弱小的狼就倒在了血泊了。

    这一变故叫旁边的四头狼惊了片刻,纷纷后退,又在转瞬间怒而咆哮,齐齐奋力扑了上去。

    庞川乌躲闪不及,被两只狼一左一右的死死咬住了右臂与左腿。

    庞川乌痛的眼睛瞬间睁大,却咬着牙愣是没吭一声,赤着的左手想要去格挡虎扑而来的其他狼,又被狠狠咬住。

    最后一匹狼上来,绝对会直奔他最脆弱最致命的喉咙。

    姜绾绾就在那电光火石间,忽然拔出身后侍卫的佩刀,对着自己的手臂落了下去。

    鲜血喷涌而出,血腥的味道叫狼群有片刻的分神。

    凉亭之内,容卿薄忽然站了起来,凉玉般俊美的侧脸绷紧,只觉得一股又冷又热的邪火自胸口深处散射开来,浓稠的杀意在眼底浮沉弥漫。

    半湖之隔,姜绾绾却没有发现他的情绪波动,也没有那个精力去发现。

    因为咬着庞川乌腿的那匹狼直接松了口,转头对着靠着铁栏极近的她直奔而来,喉中发出近似于撕咬猎物时发出的呜咽咯吱声,瘆的人头皮发麻。

    姜绾绾冷眼看着,然后在它的血盆大口张开咬上自己鲜血横流的臂膀的前一刻,一脚踹上了它的胸口。

    雪狼一声惨叫,身子重重向后飞去,撞上了身后的铁栏,又重重砸了下去,不动了。

    再抬头,笼内的庞川乌已是鲜血横流,身上的衣服被撕咬烂了,但庆幸的是,又一匹狼倒在了他脚下。

    不幸的是,他的剑也落了地。

    姜绾绾向后退了一步,仿佛那酷热的烈日没有将她灼伤半分,仿佛鲜血横流的臂膀不是她自己的一般,不再帮忙,冷眼瞧着他与那两匹狼缠斗。

    又过了好一会儿,地上五匹狼的尸身终于动也不动了,庞川乌也倒在了血污中动弹不得了。

    鲜血自笼中溅出,染红了她的衣摆。

    姜绾绾瞧着他剧烈起伏的胸口,他也瞧着她被染透的半边肩膀,一时间静到只剩了风声。

    好似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也化身成了一匹狼,野性,凶狠,残忍,可又透着渴望,渴望被人驯服,渴望从此有个归宿。

    姜绾绾就在笼子边缘蹲下来,看着气若游丝的他,道:“庞氏不仁,朝堂之上兴风作浪,朝堂之下为祸百姓,三伏收到的半数求救信都与之有关,哥哥疲于应对,我这做妹妹的总该为他分忧,庞川乌,你要不要做那庞氏的主?”

    庞川乌没说话,仍旧看着她血红的肩头,眼底蒙着一层雾气,分辨不清里面的情绪。

    “我想办法扶你上去。”

    她的手伸过铁栏,轻而易举的落在他伤痕累累的颈口,温和道:“你替我把庞氏那些个脏东西清理干净,怎么样?”

    她似在轻轻安抚他的伤,又仿佛下一瞬就会骤然用力拧断他的喉骨。

    庞川乌干裂的唇动了动,看着她因烈日炙烤而变得绯红的脸颊,哑声道:“你就不怕我上去了,第一个把你们三伏灭了?”

    姜绾绾摇摇头,轻轻笑了:“你不会的,我会一直盯着你,若有半点差池,我会亲手杀了你,葬了你。”

    庞川乌像是冷笑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姜绾绾起身,似是这才记起来台下还有个看戏的人一般,转过了身。

    却发现凉亭之内,早已空无一人。

    容卿薄不是个能容的下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玩花样的人,她先前也没打算去坏了他的兴致,迫不得已,坏了也没办法。

    只是这样一来,只会叫容卿薄杀意更浓。

    这么想着,便叫身边的侍卫打开笼子,侍卫只僵着不敢动,她便直接过去把钥匙抢了过来。

    “出什么事,尽管推我身上便是。”

    说着,从笼子里拽起庞川乌的领口,便径直拖了出去。

    骏马疾驰而过,鲜血横流了一地,惹的路人纷纷惊呼退让。

    庞川乌力气全无,趴在马背上,那剧烈的颠簸叫他几次三番想吐出来。

    然后陡然察觉到她勒紧了缰绳,他呛咳了下,刚要开口,只觉得身子突然一紧,然后整个人就被拎着丢下了马背。

    又是一记重创。

    剧烈的疼痛叫他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只觉得骨头都要被这一丢撞散了。

    等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有人抬着他往府里跑了,耳边是侍卫欣喜若狂的声音:“五少爷回来了,快来人——”

    庞川乌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咬牙切齿的在心里骂了句——姜绾绾,你大爷的!

    ……

    一连三天,挽香殿,宣德殿里都没见到容卿薄的身影。

    这是个好时机。

    姜绾绾端了一碗最拿手的萝卜汤,刚走到宣德殿楼下就被侍卫拦下了,说是殿下还未回来,她也不便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