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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绾绾,够了。

    天生体寒难孕……

    容卿薄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谁说你天生体寒难孕?”

    那骤冷的声音不难听出他在想什么。

    姜绾绾笑起来:“殿下何必迁怒旁人,便是不叫大夫,绾绾也自知身子孱弱,担不起生孩子的大任来,难道殿下还能不要子嗣了?”

    她这话说的很现实,也很平静。

    容卿薄觉得有些乱,他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应对她的这番话。

    但显然姜绾绾也并没有打算等他的回答,她似是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寒诗,视线就在周遭绕了一圈。

    这脾气也是了不得了,逗了几句就气的不见人。

    她按捺下疑惑,抬头见容卿薄还在拧着眉心沉默,又安抚道:“殿下且放心,绾绾也不是不懂事的女子,庞氏的事情殿下帮绾绾压下来,免祸及三伏,绾绾感激不尽,自然不会因殿下纳几个妾室就闹脾气回三伏,殿下什么时候厌了倦了,绾绾再走也不迟。”

    容卿薄从烦乱的思绪里抽出一点意识,平板着语调问:“若本王一直不厌不倦呢?”

    “这欢喜之情,总是磨不过岁月侵蚀,绾绾总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殿下不必着急。”

    姜绾绾话刚说完,就忽然转了个身。

    容卿薄几乎是立刻扳过了她的肩膀:“绾绾,以后会如何,我不知道,但至少此刻,我不希望你……”

    他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抬手示意他噤声了。

    视线就那么在黑夜中搜寻着:“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容卿薄脸色不大好,只说:“是风声,今夜风有些大,绾绾……”

    姜绾绾没理会他,视线定格在某一处后屏息片刻,忽然就转身匆匆离开。

    好听力。

    这样细微的声响,连他都要留了心仔细辨别才稍稍听得到,她竟就在无意识中听到了。

    月骨办事竟这般鲁莽了!

    一前一后,一东一西,隔着偌大一个东池宫,之前还在她身边皱着眉头各种嫌弃的寒诗,这会儿却已是浑身鲜血被近二十名护卫团团围住,一把把淬着寒光的刀剑齐刷刷的砍下去,愈来愈凶,月骨首当其冲,推开人群一剑劈下去,沉声道:“不要再叫他出声!”

    寒诗的确已经出不了声,鲜血自他唇齿间滚滚而出,他踉跄着后退,一手隔开了一个护卫横斩过来的一刀,却再架不住月骨发狠落下来的一剑。

    那直刺眉心的一剑,就在堪堪抵住他眉心之时,被横空飞来的一截断了的刀尖劈重剑身,突兀的刺到了他身后的墙壁之中,生生没入半截。

    容卿薄追的很紧,可前后不过几步的功夫,他精心养了多年的护卫,就有两三人倒在了血泊,就在寒诗身前,在姜绾绾脚下。

    月骨似是被震撼到了,一时间就握着剑站在那里,愣愣看着她,身后的护卫倒是还警觉的提剑而立。

    姜绾绾手中握着一把剑,剑身已被鲜血涂满,她抬指,缓缓擦过那染血的剑身,血珠就顺着指腹滚滚而落。

    “我从不佩剑,因为我从不想杀人,但我杀的人很多,因为他们提剑来杀我,寒诗是我的人,他得护着我,他不能死,所以……你们得死!”

    在‘所以’二字落地之时,那刚刚擦拭干净的剑便破空而至,带出一串猩红的血珠。

    刚刚还在犹豫的护卫们瞬间抛开了所有的顾虑,下意识的拼尽全力去格挡,却是招招败退,毫无反击余地。

    容卿薄惊愕的意识到,若是上次在三伏她就下这样的死手,输赢怕是要重新论上一论。

    眼见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下去,月骨再无力招架,抹了把脸上的鲜血,却不敢再叫更多人过来。

    姜绾绾已经杀红了眼。

    眼看那利剑直奔咽喉而来,他既无力闪开,也不敢反击,只得任命的闭眼,意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他松了口气,以为是她忽然心软,毕竟之前在阊州,她也曾为他说过好话,不同于其他人。

    可一睁眼,才发现,不是她心软了,而是剑在眼前时,被殿下一手握住了。

    鲜血漫过剑身,滚滚的洗去了别人的血迹,容卿薄站在她面前,盯着她颈项处已然崩裂的伤口,声音很冷,也很轻:“绾绾,够了。”

    “够了么?”

    她看着他,眼底布满血丝,一字一顿道:“不够!容卿薄,你要杀我的人的时候,就该料到会如此!你们人多很了不起么?我们人少就活该任人鱼肉宰割么?你做梦!你断我羽翼,我便是屠不尽你东池宫,也定要剥你层皮下来!”

    话落,也不管会不会伤了他,就着他的手便骤然用力,剑身却在下一瞬被震碎在男人掌心。

    “够了。”他又说,声音紧绷。

    姜绾绾看都不去看那断剑一眼,丢了,脚尖一点一勾,另一把刀便入了手。

    她像是陷入了某种难以解脱的梦魇,眼底血丝混着混沌,目光像是在看他,又像是穿过了他,写满了杀意。

    容卿薄掌心有些冷,微微收紧,低头看了寒诗一眼:“你想救他吗?现在救说不定还来得及,晚了可就真来不及了。”

    姜绾绾向前的脚步就停顿了下,转身看了身后吐血不止的寒诗,喃喃问:“还救得活吗?”

    一句话,声音忽然就低了下去,轻轻的,软软的,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救得活。”

    眼下不管是救得活还是救不活,他都得说救得活。

    容卿薄一边不动声色的将刀从她掌心抽走,一边叫月骨:“去叫大夫来,记住,不要去宫里叫,不要让别人知道。”

    ……

    几个大夫手忙脚乱的给寒诗止血喂药,姜绾绾就坐在一边看着。

    鲜血早已浸透了纱布,染红了她半边肩头,她却像是浑然不觉,就坐在那里看着,眼睛雾茫茫的,也不知是屋里热还是内力耗损太过,汗就那么一滴滴的顺着下巴落下来。

    大夫收了殿下的眼色,想过去给她处理一下伤口,不等碰着,喉骨处就骤然一紧。

    幸亏月骨眼疾手快的将他拽了出来,这才保了条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