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记觉醒?”
“是的,我想……”
未觉醒状态下的“历史之卷”,相当于一本记录各种冷门传闻的笔记本,偶尔会回答持有者的问题,为持有者普及一些历史知识。
而在持有者失去理智,或者说,失控/不清醒的状态下使用它时,这个灵记就能发挥出改变世界的力量……可惜这种能力不可控,否则,奥特里克就能把死去的人都写回来。
(在有意识的情形下,他不知道如何使用这份力量……无论是“消失”还是“遗忘”。)
(若非那群自由历练者当着所有人的面消失,我可能根本不会想到……而且也会忽略他们之中少了一人——少了索罗帝。)
“原来如此,‘历史之卷’……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候我是有听说过一位学长拥有这样的灵记,但仔细打听过后,其他学长都说它是假的,那仅仅是一部历史笔记……”
克雷听完奥罗的阐述,又朝原本似乎有人、可现在却只有树林的方向瞟了一眼。
他能察觉出自身记忆的遗失、断层、错位。
“是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该如何使用这份力量——”
同伴们身上的伤都被玛瑞亚用圣光魔法治愈,奥特里克和爱琳娜也渐渐有了醒转的迹象。
伤愈后的康斯坦丁踱步至原本那些自由历练者们所站的地方,拾起了无主的光球。
人们的目光立即被他的举动所吸引。
“远征,结束了。”镇长先生宣布道,他刻意抬高了声音,以掩盖语气中的疲惫,“让我们、返回家园镇吧?”
【听从/不听从】
用于获得积分的选项再度于历练者面前弹出,这次,所有人都看出了镇长先生眼中的艳羡、向往之情。
倘若能通过日常相处、交流的方式获取历练积分,短暂的九十天时光也足以让他收集够将所有镇民带去现实世界的积分。
他已成为那些幻境造物尊敬、依赖的,“守护者”般的存在。
“我们回去吧。”目睹历练者们纷纷点向“听从”,康斯坦丁收回羡慕的目光,露出微笑,重述了一遍他方才所说的话。
然后,他召集幸存下来的远征队成员,作为先遣队的领导者,带领人们踏上归途。
…………
回到家园镇后,镇长先生单独与历练者们会面,委婉含蓄地说明了自己的立场、目的以及接下来的打算。
“幻境中过去了90天,现实世界却已度过10年时光……”
镇长先生将未解锁的“光”递给离他最近的爱琳娜,女孩的伤势和精神都已恢复,这会儿是既认真又欣喜地接过了那团光球。
“我早就被所属势力抛弃,也早已被外界遗忘。”康斯坦丁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如今我想要做的,便是将那些人带离这里。”
他看向宅邸的窗外,阵阵嬉笑声与歌声自一墙之隔的小镇主街上传来。
“我会为之前对你的误解致歉。”
索罗帝死后,克雷成了这支队伍的领队。
“康斯坦丁先生,”他说,“你刚才告诉我们,只需将鬼魅彻底击败,所有的历练者、以及幻境造物,都能取得离开这里的资格……可是,我们又该如何击败它?”
幻境中的野怪被击杀后,会随机于其他地点“复活”(刷新)。
远征途中遇上的鬼魅也是如此,它于坠落深坑的过程中被判定“死亡”,然后便直接消失,接着从其他地方传来它的魔力——证明它并未被彻底杀死。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真正的伊格斯,他对怪物鬼魅的吸引力会不会更强一些?)
奥罗瞅了瞅自己的手,他现在已经适应了护腕的重量,也习惯将火焰化作箭矢自动发射。
“家园镇的封印,对鬼魅有效吗?”另一边,小金举手发言道。
“很遗憾。”康斯坦丁摇了摇头,“那道封印不会限制野怪的力量。”
“它是为了在‘大厮杀’关卡中给各位施加难度而存在的。”
“这么讨厌?”小金一惊,“我们为什么不干脆把它毁掉?这样响尾在家园镇里也可以发挥全部力量……鬼魅闯进家园镇的话,大家也都能尽全力战斗。”
“封印的力量同时还庇护着这座家园镇。”康斯坦丁叹息道,“它会削弱野怪眼中这座小镇的存在感,只有在‘大厮杀’开始时它的不利才会显现。”
如今处在这座幻境里的除了星之学院的学生,就只有奥罗(伊兰诺尔)和玛瑞亚这俩来历不明的历练者,还有身为“第三者”的康斯坦丁(鬼魅)。
开启“血之训诫”的霖也不知跑去了哪里……
现在的他们根本无需忧虑幻境历练中的两大致命关卡,除非身为第三者的康斯坦丁突然发难——但在他动手之前,恐怕就会被一直关注他的几位精灵和克雷察觉出想法、做出应对。
“可不可以让奥特里克……”小金瞅了一眼神情低落的学长,将后半句话咽回腹中。
众人一时陷入沉思,末了,奥罗学着学生们的模样,举起手申请发言。
“之前听幻境……镇民们说,”得到克雷的许可后,他看向康斯坦丁说,“你发起远征的目的——那团‘光’,有人说它拥有击败鬼魅的力量。”
奥罗心中有数,那些话语不过是吸引历练者加入远征队的台词,是幻境设置好的背景故事中用于“收集线索”这一环的“提示”。
不过,现在没人想得到如何彻底摧毁康斯坦丁分离出体外的黑暗……奥特里克的“改写者”能力也许能派上用场,可它又不可控,谁知道这位“历史之卷”的持有者下次失去理智时会做什么。
“它的正式名是‘幻境之锁’。”康斯坦丁点头回应道。
爱琳娜则一脸好奇地转动手上的光团,正过来倒过去地观察它。
“‘锁’是用来锁住某样事物、让它不暴露于大众视野中的。”康斯坦丁扯了扯围巾,“‘幻境之锁’指的是那个光团……可是,光团里有什么,我并不清楚。”
“没准真是用来打怪物首领的道具呢!”小金一下兴奋起来。
“可是,”康斯坦丁松开抓在围巾上的手,抬起它抵上额头,“一旦解开‘幻境之锁’,离这个幻境崩塌就没多少时间了。”
众人再度陷入沉默。
过了不久,响尾举手询问蛇族的毒能否对鬼魅有效。
康斯坦丁摇头,表示人造精灵从设计初就考虑了各种克制因素,对某些生物有特攻的能力,未必能在鬼魅身上发挥良好作用。
大伙的斗志逐渐削薄,他们之中有一部分人已经攒够用于离开的积分,实际上没必要留下来帮康斯坦丁完成交易。
“各位,我有话想说。”见状,克雷举起手,企图说些什么鼓舞同伴们。
于是,大家将视线纷纷投向了他。
“作为学院的学生会会长,我的学生证比普通学生的证件多出了一些功能。”
“这我们知道,就是可以定位——”小金举起手,打断了克雷的叙述。
“别在我说话的时候插嘴,你这……”克雷似乎又咬到了舌头,“小女孩。”
“还有其他的功能。”他看了看康斯坦丁,又望向低垂着头的奥特里克,“登记在案的学生的资料……用幻境的方式解释的话,就是这些人的‘数据’,可以被储存进我的学生证中。”
奥特里克睫毛轻颤,对克雷的这一说法有所反应。
“索罗帝,罗迪亚……还有在我介入前,死在那群自私鬼手下的其他学生,他们的数据都在这张卡片——”克雷取出自己的学生证,“……里面,如果能凭借这些数据让他们作为幻境造物被刷新出来,康斯坦丁的设想又没有出错的话,他们也许能在现实世界中复活。”
攒齐足够的积分,再解开“幻境之锁”,将取得离开幻境资格的幻境造物们带去现实世界……这便是康斯坦丁的计划,也是被害死的学生们“复活”的机会。
(即使能成功,得到新生的也只是拥有他们外表的幻境造物。)
康斯坦丁将这场与前任镇长的交易视作自己的赎罪方式,他早已接受了“人死不能复生”的事实,纵使这些和被他害死的家乡亲友一模一样的幻境造物到了外边、有了新的人生,他恐怕还是无法释怀。
唯有杀死自己,对他而言才算真正的救赎和赎罪。
“你的想法很好,但是,即便能成功……”康斯坦丁叹了口气,“被复活的可能不是本人,这样的话,你们也能接受吗?”
奥特里克和克雷的眼中燃起了斗志,小金等人,还有几个精灵,也都满不在意地表示:凡事总要试试看。
“总之,让我们先去打败鬼魅吧!”
克雷对他的鼓舞言语做出总结,学生们手握成拳,高举过头顶,用“哦”的叫喊声为各自打气。
几句话下来,尽管大家对如何彻底击杀怪物首领还是一筹莫展,但好歹都与康斯坦丁达成共识,对历练积分产生了更多的渴望。
“其实,还有一个方法。”
看见学生们如此团结的模样,康斯坦丁伸手轻敲桌面,有些犹豫地发言道。
“我并没有完全成为幻境造物的一员,”他说,“倘若我与自己黑暗的一面重新融合,它作为‘幻境怪物首领’的一面会得到削弱。”
“这样一来……”克雷一愣,向来能言善辩的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他们这些学生,并不知晓康斯坦丁(鬼魅)的过去,出于同理心,也出于康斯坦丁帮过他们、对他们不抱有敌意,所以才希望能帮上忙。
他们只知道康斯坦丁作为镇长的这一面,所以不能轻易接受他牺牲自己来毁灭身为怪物首领的鬼魅。
“那时候,你们可以通过杀了我来毁灭它。”
康斯坦丁仿佛是想通了。
他本就罪无可赦,何必自欺欺人,期望能与复活后的“家乡亲友”于外界重聚、“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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