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被豪格一支重箭射杀,挣扎了一会直接就归西了。
什么遗言都没有留下。
再加上贴身太监惊慌之下,跑回营寨大嚷陛下已死。
这就导致了大西军战心皆无,再加上清军的援军到来,直接全盘崩溃。
孙可望等人商议撤军,急忙锦褥裹尸体,埋在偏僻之地,这才领军慌忙撤退。
现在刘进忠就蹲在一旁,神色紧张的看着几个亲卫挖坑。
“都轻点,万不可把八大王的尸身弄坏了。”刘进忠语气焦急的吩咐了一声。
像这种事情,可是身系自家前途命运。
等到出现锦缎褥子,刘进忠便大吼一声“都别动,都别动。”
他自己上前,小心翼翼的掀开褥子,眼睛一亮。
“真是张献忠!”
刘进忠一屁股坐在地上,嘿嘿的笑着。
此时的张献忠双眼睁着,额头上插着被砍断箭矢,仔细闻着还有些血腥味。
脸上摸着还微微有些体温,并没有完全变凉。
“去请大将军来。”
刘进忠自顾自的笑了笑,然后急忙差人去请豪格。
无论如何,他这份功劳是跑不掉的。
接到消息的豪格根本不耽误,便直接领着一群人小跑过来。
能一箭射杀张献忠,豪格也忍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
不曾想进川第一战,便进展的如此之快。
接下来必定是乘胜追击,占据整个川蜀,完成皇命。
豪格瞧着躺在土里的张献忠,再看额头上的重箭,便晓得这是自己的箭。
“此人当真是张献忠?”
郡王罗洛浑也忍不住心中的喜悦,第一战就灭杀张献忠,当真是太顺利了。
“回郡王的话,如假包换。”刘进忠颇为激动的指着张献忠“他就是大西军的皇帝。”
“哈哈哈。”
豪格这才放声大笑,如今不仅杀了张献忠,避免了这伙流寇到处逃窜。
还颇降了将近二十万人,如此战果,自从入关以来,还不曾遇到如此大胜。
清军将领个个精神抖擞,当然除了夜行三百余里的那些满兵,在车尔布的带领下,作为诱饵,他们损失惨重。
但对于这种大胜,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反正死的不是自己的人。
站在一旁的吴三桂,心中也有些羡慕豪格的运气。
这张献忠也忒自大了,否则清军焉能取得如此大的战果?
这下子可谓是一战功成了。
“好样的。”
豪格对于刘进忠越发的顺眼了,不仅是给自己指认张献忠,更是劝说不少大西军放下武器投降。
“此战你当为第一功。”
刘进忠擦了擦袖子,然后一甩,当即跪在地上“多谢大将军。”
“来人,写捷报。”
“是。”
~
孙可望等人狼狈奔逃,直接就奔着曾英的地盘跑了。
“义父怎么可能会死?”李定国身上血迹不少,他一直在阵中厮杀。
孙可望面带怒色“一支箭突然就射到义父面门上,我等根本来不及防范。”
老四艾能奇骑着战马也没有好气“如今义父骤然身死,军心不稳,不是责怪谁的时候,大西军还要以大哥为主。”
“此事理应如此。”老三刘文秀也表示赞同。
李定国对于谁领军,此时也没有什么好争的,无论如何,都得先脱离险境。
如今大西军需要面对的情况,便是前有曾英的堵截,后有清军的乘胜追击。
稍有不慎,就不要想着大西军指挥权的事,大家都得死在这川蜀之地。
密切关注西充等地的秦祚明,探马得到消息后,立即就回来告知。
秦祚明刷的一下子就站起身来“张献忠当真是死了?”
“回九当家的,尸体都被清军挖出来,脑袋都被砍下来了,如今正挂在旗杆上。”
“嗯。”秦祚明挥挥手,让他下去休息。
“秦老弟,清军来势汹汹啊。”
杨展也坐不住了,他本以为大西军能和清军打个你死我活。
不曾想战事反转的如此之快,仅仅半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此一来,己方需要面对的清军,便是损失不大,反倒要挟大胜之威的清军了。
“嗯。”秦祚明站起身来指着地图道“孙可望等人铁定会率领残兵败将,走顺庆,定远突围到佛图关。
我先写信给曾英让他网开一面,放大西军残部走,毕竟也是抗清的队伍。
然后我等赶到定远县,与孙可望等四位将军见一见,看看能不能招降他们。”
“秦老弟,此事太过凶险。”杨展对于招降大西军残部十分不理解。
他们一伙败军之将,完全可以与曾英合作,前后夹击灭了他们。
“张献忠战死,有着极大的偶然性。”秦祚明看着杨展笑道
“如今大西军的头号敌人是大清,而不是我们,纵然我们从成都逼走了他们,又帮他们减负,诓骗回来了十万人。
更何况这种事,还是李定国他提前透露给我的消息,是为了避免成都百姓被屠杀。”
“话是这么说,但我更担心孙可望会狗急跳墙。”杨展始终是不相信这帮贼寇的。
人被逼到绝境当中,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呢。
况且还有清军在侧,杨展不愿意去招惹大西军残部,一种直觉让他觉得这伙人很可能什么都不顾。
所以现在会谈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杨大哥你觉得大西军从入蜀之前人人欢迎,到后面人人惧怕,发生了何事?”
“自是全赖张献忠滥杀无辜,一盘好棋下成了臭棋。”
秦祚明走了两步“杨大哥,你说的对,也不对。”
“怎么呢?”
“在地主阶级策动的叛乱面前,张献忠用地域概念代替了阶级区分,把四川官绅的敌对行为,误认为是“蜀民”的忘恩负义。
不加区别地滥加剿杀,结果造成了自己的孤立。
你发现没有?在张献忠施政的后期,出现了一种恶性循环
他越是感到孤立,就越加变得猜疑暴戾;而越是猜疑暴戾又更导致他不分良莠的屠杀,使自己更加孤立。
自古以来,任何一支队伍想要战胜敌人,必需有两个基本条件,即自身的团结一致和争取最低限度的同盟者。
大西军在川蜀后期基本上没有同盟者,甚至作为大西政权赖以存在的基础的普通农民。
也在其所施行的暴力面前吓得远离而去,自身军队中的不稳定因素也日益增长。
这正是大西军在四川站不住脚的基本原因。”
杨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当张献忠下令屠杀成都百姓后,他就觉得这个人已经疯了。
大西军立国把成都作为国都,结果要把他自己国都的百姓,全都给杀的一干二净,还要放火焚烧。
杨展觉得张献忠脑子一定被打坏了,会下这种命令。
现在大西军皇帝张献忠那个疯子死了,秦老弟觉得有机会招降大西军残部吗?
“我方才所说只是张献忠失败的第一点。”
秦祚明伸手手指道“第二点便是张献忠和他的一些部下们过分迷信武力。
他们认为似乎只要掌握了武力,其他都不在话下,无论是粮食、物资、地盘、兵源以至人心都可以轻易地取得。
因此,他们不注意恢复社会生产,不重视维护社会安宁。
在大西政权统治的后期,四川人民未能得到起码的安居乐业、休养生息的条件。
这固然同地主阶级的叛乱有关,但张献忠等人在客观条件允许的范围内,也并没有作出多大的努力。
一个拥有庞大军队的政权,只是建立在社会生产日益萎缩的基础之上,它的前途就是不言而喻的了。”
“第三点,大西军领导人的麻痹轻故,也是导致兵败国亡的重要原因之一。
在他们起义的初期,各支起义军由于力量远逊于官军,为
了达到保存自己、相机出击的目地,一直非常注意侦探敌情,避免行动的盲目性和遭受官军的猝然袭击。
这个优良的传统保持了相当长的时间。
可惜的是,张献忠李自成也有类似情况在自己的军事力量对官军占了压倒的优势以后,就逐渐滋长了骄傲情绪。
突出地表现为麻痹轻敌,不再兢兢业业,临事而惧,好谋而成了。
张献忠、李自成的突然牺牲,都不是由于兵力削弱到连自己的领袖人物都保卫不了。
相反,他们在牺牲时都还掌握着几十万大军。
只是由于麻痹大意,情况不明时硬充好汉,卒致以身予敌。
这种悲剧,我们要牢记在心头。”
“我尼玛,说这么多,你还是要去见大西军的四个将军。”雷大头捏着烟管道
“你就没想到他们会把你给顺道灭了,毕竟杀不了远处的清军,还杀不了你个麻匪?”
“哈哈哈,你说的对,不排除这种可能。”秦祚明耸耸肩笑道“收服大西军一直都是我想要做的事,我想要试试。”
“三当家的就不救了?”雷大头指着地图道
“老九,清军突然杀到西充,定然会围攻广元县,到时候咱们大军往前走,怕是会中埋伏。”
“我们有船。”秦祚明指了指地图“清军一路疾行都是骑马,船在水中,他们毫无办法。”
雷大头挑挑眉,然后就不言语了。
孙可望在清居山下暂且驻扎,探听消息的时候,接到消息,说是秦祚明派人送来一封信。
他打开一瞧看了看,是秦祚明想要约他们四个谈一谈。
“他得到的消息倒是不慢。”孙可望把书信递给李定国,让他也看看。
“莫不是来招降我们的?”
艾能奇脸上一直都是不高兴的样子,大西军落到现在这种下场,秦祚明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刘文秀坐在一旁没言语,如今前后皆有敌对势力,稍有不慎,他们这些残兵败将便没有什么好下场。
秦祚明愿意伸出援手的话,到也不可以暂且投降安身,以后再做打算。
“老二,你怎么看?”
整个大西军虽然以孙可望为首,但李定国也有不小的呼声。
可是在他们兄弟之间,还夹杂着左相汪兆麟扶持着张献忠夫人的团队所在。
那些人都是老营的精锐士卒,不得防备。
只是现在不是合适的时间,用来剪除汪兆麟这个害群之马。
李定国放下手中的书信,认真的点点头“老四说的没错,秦祚明除了想要招降我们,没有别的心思。”
“那是见还是不见?”孙可望盯着李定国,他听到了一些消息,但不确定。
李定国内心也在迟疑当中,然后坚定的摇摇头“不见了,没什么好见的。
我怕咱们见了面,会被秦祚明的花言巧语给哄骗住,至少帮助咱们报仇,这件事就拒绝不了。”
“我们自是会依靠自己的力量为义父报仇雪恨。”
艾能奇骂骂咧咧的道“还有那个刘进忠,要不是他,清军岂能会进军如此之快。”
这个是他的部下,艾能奇对此极其愤怒,都是自己御下不严,才造成这种事情的发生。
“可是我们大西军如今的状况,不依靠外力,怕是没法子杀出川蜀去,曾英重兵驻守佛图关,这才是第一道难关。”
刘文秀屏住呼吸“莫不如暂且诈降秦祚明,然后肆机夺取他手里的火炮以及工匠。
如此我大西军既有栖身之地,又有重新崛起的机会,义父以前就这么干过!”
不得不说,刘文秀说的不无道理,帐篷内一下子就沉默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是他们作为流寇的重要经验。
大丈夫能屈能伸!
“算了,我们还是给他回一封信,可以结成盟友,但不必见面了。”
孙可望最终下定决心“我们连夜突袭佛图关,打曾英一个措手不及,为你我搏杀出一条生路来。”
孙可望定下了基调,其余三人也坚决拥护。
无论如何,大家都得齐心协力的渡过这一条难关。
“出发吧。”
“是。”
三人先后出去整军,孙可望则是命人跪在地上,他把纸张铺在士卒的背上,以此来写回信。
“秦祚明,你等着,老子会杀回来的。”
“我义父的仇,我自己报,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惺惺。”
“狗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