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初礼!”
这多年未曾听到的名字,让他后背如被人浇了一勺凉水,欲念全消,停下举动。
苏蜜屏住颤抖,一字一句:
“你出身鸿儒之家,清流名门,我知道你,不会做出这种不顾礼义廉耻的事。”
每个字,都像是霹雳啪啪的油渍砸在他心坎上。
纵然已过去几百年。
他身体内的古儒文风,仍有残留。
他神色集聚阴暗下来,后退半步,手一挥。
床头柜上的一个小花瓶,应声摔在地上,粉碎。
背靠墙壁,喘息着,眼白大半布满红色血丝,情绪显然已到巅峰。
苏蜜瞳仁瞪大。
从没见过这样的宗律。
他一向都是不动如山,淡如清风。
此刻,却几近崩溃!
也清楚,她的话戳到了他的软肋。
他的核子里,到底还是个有家教的翩翩公子。
若不是因为如此,他也不会明明找到了她,却一直不敢和她相认,把她找回来。
就是生怕犯错。
她趁机继续:
“你放了我,好不好?再告诉我小酥宝在哪里。我们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宗律抬眸,赤红着眸色,仿若受伤的野兽,盯着她。
最终,低叱一声。
迟恒推门进来,看见地上的花瓶残渣,再看一眼苏蜜肩膀上的衣服被撕裂,吸了口凉气。
“把地上收拾干净!”
撂下话,宗律大步迈出房间。
迟恒收拾好地板,又放了两件换洗的新衣服下来,出去了。
伴着门砰的一声,苏蜜看着紧闭的门,眼神忽明忽暗。
逐渐沉静下来,变得幽长。
刚才报警时,她听见宗律要进来了,情急之下,马上发了条短信给凌弯弯。
她发了个“SoS”,后面本来写宗律把她软禁在哪里,刚写了个‘哥’字,眼看他要进来了,也就只发了一半:
【SoS,哥】
然后,匆匆删掉了发短信的记录。
曾经有一段时间,潭城发生过很多单身女性被伤害的案件。
那会儿,她刚和小酥宝回潭城。
凌弯弯做过这一类的案件,提醒她也要注意点安全。
当时,她便和表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商量,干脆两人设个求救暗号,不管是谁遇到危险,又不方便说话,给对方就发去一个‘SoS’的暗号。
没想到,今天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报警失败。
二叔又暂时联系不上。
只能找表姐了。
但,短信无法发定位。
刚才那么短的时间,也没法打出自己的地址。更没法具体说出自己碰到了什么事。
就光凭一个求救暗号,加上一个没头没尾的“哥”字……
也不知道凌弯弯能不能找到自己……
不过总算是有了一点希望吧。
表姐虽然年纪不大,却不是一般女孩子。
跑新闻的,历练多,人脉广,人精似的。
三教九流都能打成一片。
应该没问题。
**
这晚之后,宗律一连两天都没来了。
苏蜜猜得出,他情绪上受了打击。
两天下来,秋水山庄一片安静,霍慎修也还是没有出现。
到了这一刻,她倒是不担心自己,开始有点担心他了。
也不知道他在m国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要不然怎么好几天都不来找自己?
难道是…金凤台的心脏病严重了,才让他脱不开身?
可应该不会啊。
就算他真的走不开,也肯定会派别人来找自己和小酥宝!
这天上午,迟恒照例将苏蜜推着,在庄子里转悠了一圈。
临近中午,推回屋。
临进房间前,苏蜜喊住他:
“迟恒。”
迟恒苦笑:“苏小姐,您不会又是哪里疼吧?就别为难我了。”
苏蜜看着他:“我知道你人很好,要不然那天你把邵姨送到村里去,也不会嘱咐那一家三口好好照料她了。能不能放了我,就当是为了宗律。你也知道,他这么执著下去,对他也没好处。”
迟恒犹豫了一下。
显然,苏蜜这话,确实说中了他的心事。
宗少为什么要将苏蜜软禁在这里,他不清楚。
但,一想着昨天冲进房间看见苏蜜衣衫被撕裂的场景,到现在,他都还是震撼的。
他也知道,宗少这么做,不对。
自己这么做,是在助纣为虐,更不对。
只是,他和爷爷,一直都给宗少做事。
爷爷总是提点他,对宗少要忠心,不要多问其他的。
久而久之,已形成了习惯。
最终,他还是垂下头,不去看苏蜜的眼睛::
“对不起,苏小姐。”
关上门,匆匆离开。
苏蜜知道,迟恒虽然还是没放自己走,但已经有了松动。
她从轮椅上站起来,活络了一下四肢。
那天偷偷清理了净化器后,这两天,她没有再持续吸入五石散。
力气已在一点点恢复。
独立走路没问题了。
但使用能力恐怕还是很难,而且很容易因为反噬,再次虚软无力。
不知不觉,一天又过去了。
天色渐暗。
苏蜜吃了迟恒送来的晚饭后,如平时一样,靠在沙发上。
夜深了,只听西墙的窗子响起簌簌声。
她敏感地坐起来,走过去。
窗子是那种中式房屋的纱窗。
为了防止她逃走,四角被钉住,撑不开。
只能透过一条缝隙,看见外面的院子。
她屏住呼吸,透过缝隙轻问:
“……谁?”
窗子外,响起一个熟悉又夹杂着惊喜的声音:
“蜜蜜,我。”
是凌弯弯!
苏蜜没料到表姐居然真的来了京州,还找到了秋水山庄!
一时又惊又喜。
难怪表姐人称潭城新闻圈的江湖百晓生。
这外号还真没起错。
“表姐,你是偷偷混进来的?”她弯下腰,朝缝隙外看去,压低声儿。
月光下,依稀能看见凌弯弯的脸。
“嗯,”对于跑社会新闻、经常混进不同场合的凌弯弯来说,这么点事实在不算什么,忧心忡忡地压低嗓音:
“你爸妈收养的那个养子…真的把你软禁在这里,不让你走?”
“嗯。”
凌弯弯虽然无法理解,这会儿却也没功夫多追问了,立刻说:
“你别急,我这就报警。”
苏蜜听窗外的凌弯弯捣鼓了一通,却始终没说话,顿时就预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