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是一个粗鲁暴虐的人。
打仗很勇猛,但是性格很残暴。
仗着是黄台吉的长子,加上实打实的战功,已经能够和诸位叔父分庭抗礼了。
因为一直打胜仗,所以豪格很看不起汉人。觉着汉人都是鸡仔,随便拿捏就能弄死。
对于黄台吉将范纪派给自己,豪格很是不爽。
出发之后,见范纪舔着脸凑上来,他就很不爽,挥舞着鞭子就打。
“狗奴才,离本台吉远点。”
范纪被打的皮开肉绽,凄嚎着倒退,愈发惹得豪格不快。
“滚!”
旁边一人连忙上前,阻止了他的暴行。
“台吉,此行事关重大,切莫意气用事。”
豪格怒瞪过去。
“你这个汉狗也滚远些。”
被他唾骂的人,叫高鸿中,也是个铁杆汉奸。
此人历史上最大的事迹,就是和鲍承先一起对袁崇焕行使了反间计。
现在反间计没成,但不妨碍高鸿中上位。
可惜他这个黄台吉的谋士,在豪格这里却吃了瘪。
高鸿中心里气苦,但也知道大局,只好忍耐。
“台吉,大汗将此人交给您,就是想要让您立功,压制多尔衮兄弟呀。”
在豪格这里,就不能听到多尔衮、多铎的字眼。只要一听到,他就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是自己的叔叔,但对于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三岁的十四叔,豪格始终充满警惕。
努尔哈赤死后,虽然是黄台吉继承了汗位。但这个汗位是八大贝勒推举出来的,而不是努尔哈赤的遗命。
因此后金内部始终流传着一个说法,努尔哈赤更想要将汗位传给最疼爱的多尔衮。
这个说法流传很广,以至于黄台吉都不得不放下谋算多尔衮的手段,表面上还得放给多尔衮许多大权。
身为黄台吉的长子,豪格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黄台吉的继承人。
但旁边有这么一个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怎能不让他紧张?
此时听高鸿中提及黄台吉的目的是为了让他压制多尔衮,豪格难得有了理性。
他招招手,让范纪到了近前。
“你这奴才,还知道什么?”
范纪身为秀才,显然也是个机灵的。
他算是看出来了,豪格似乎对汉人不太友好。如果自己不能拿出有用的东西,只怕豪格一怒之下会砍了自己。
他背叛了自己的汉人身份,不惜甘做汉奸,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
当此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取信豪格,展示出能力,让豪格信重自己才行。
想到这些,范纪赶忙道“台吉,咱们不用去黄太山。”
豪格一听,又想要动鞭子,幸好惦记着多尔衮,于是忍住了。
“你这狗奴,刚才还和父汗说那伙明狗在黄太山,现在却不让本台吉过去,岂不是把功劳让给了多尔衮?”
范纪吓了一个哆嗦,连忙解释。
“台吉有所不知,黄太山就在滦河边上。另一路大军只要过去,明军肯定就能看见。您想啊,明人又不傻,肯定会跑。咱们本就绕远,再赶过去,还能捞着什么?”
豪格沉默了,高鸿中则赞叹不已。
“你个小小秀才,居然有此心思,不怪范生员看中于你。”
豪格只是暴躁,又不是傻子。作为沙场宿将,他当然知道范纪说的没错。
“那你说,咱们该去何处?”
听到“咱们”二字,范纪就知道自己站住脚了。强忍住内心的窃喜,立刻提出建议。
“明人看到我军西来,肯定会往东跑。黄太山往东走,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到上、下十八盘去二道河子。咱们可以走大路,直接赶到二道河子附近埋伏,当可堵住明人退路。”
豪格立刻让人拿来地图,看清了路径之后,不由得哈哈大笑。
“饶是他多尔衮聪明一世,这一次也要给本台吉打下手。”
笑完,再看范纪的时候,神情就不一样了。
“你这奴才,弱了弱了点,可这脑子却不错。从今以后,就跟着本台吉吧。只要你忠心耿耿,本台吉保你富贵。”
范纪点头如哈巴狗,献媚之词不绝于耳。
“台吉英明神武,盖世无双。奴才跟着台吉,定可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豪格笑声更大,一踢马腹,当先奔行。
左梦庚当然发现了后金的动向,知道这是奔自己来的。
“咱们继续走,带着鞑子在山里兜圈子就是了。”
因为物资充足,而且附近全是补给点,所以左梦庚最不怕的就是山地作战。
在山里后金的战马就失去了作用,而且人生地不熟的,有再多的人也没用。
其他军官都是早就统一过意见的,立刻指挥各部队赶路。
这一路走,待走到天黑的时候,就到了张八台上。
此地正北是龙湾村,东北是二道河子,南面是芹菜峪,但人烟稀少,部队便驻扎了下来。生火造饭,顺便休息。
左梦庚并不知道,就在两个时辰前,豪格率领的大军已经到了二道河子。
豪格不但已经扎下了营,而且还派了斥候四处搜索。
左营扎营的举动,立刻被后金军斥候报给了豪格。
见果然堵住了这伙明军,豪格大喜,立刻责令全军下马,趁着夜色往张八台山上摸去。
冬日的天很快就黑透了,加上是个阴天,所以伸手不见五指,三丈外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后金八旗,后面的人牵着前面人的腰带,分成几路,分别包抄了上来。
四面包围是不成了。
张八台不是孤零零的一座山,而是和摩天岭、歪桃山、金顶山形成了一系列的山脉。
豪格所部总共才五千多人,根本围不过来。
不过豪格也不在乎,反正他不认为自己会输。
后营的扎营从来都很严整,而且野外宿营,不允许士兵脱衣服。
室外帐篷里虽然没什么热度,但今日宿营前所有人都好好地喝了一顿酸辣粉,很是驱除了寒气。
王向东窝在一个背风的地方,就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寒冷。
这样的夜晚,大家都睡了,值夜的他必须得挺着。
王向东却不无聊,思绪乱跑。
今儿是正月初三,年都还没有过完呢。
家里的爹娘和小弟,应该又吃了饺子吧。
和去年相比,今年家里赚了不少钱,不用庄里给分肉也能买得起。
他整日吃住都在军营,军饷没地方花用,都交给了老娘。出发的时候可是嘱咐过老娘了,过年的时候买点布,给二弟买身新衣裳。
来年二弟也十八啦。
爹娘说让二弟去做铁匠,他却想着,让二弟也来当兵。
千座说的对,这操蛋的世道,不当兵咋保护家人?
你看看赵三阳,不就顶替他哥哥进了营嘛。
这小子偷偷摸摸地找了黄司长,千座还不知道呢。要是被千座知道了啊,指不定得削他。
千座可是说了,不允许家中独子参军的。
可大家伙都说,打仗死了能咋地,要不然也是饿死。如果当兵死了,能让更多的穷苦老百姓过上好日子,那就值!
王向东又想起了去年过年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是个啥都不懂的大头兵,听说年三十还要值夜,他心里可不满了。
就想着赶紧下职,回家吃爹娘包的肉馅饺子。
然后他就看到了从风雪里走出来的千座。
乖乖,大过年的,千座都舍不得大家伙,特意从城里跑来。
那一刻,王向东第一次明白了军营是一个家,到底是啥意思?
为了这个家,为了所有的家人,死算得了什么?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渐靠近,要从他的身边过去。
大家伙都不知道呢。
能让他们过去吗?
王向东的脑海里浮现出爹娘、二弟、千座还有许许多多人的身影,探手却摸出了火折子。
他还特意用棉衣盖住,晃燃了之后,又从腰间摘下了陶罐手雷。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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