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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天上花

    离恨天女无视这股诸天气息,凝指一划,犹似破开一道瀑布一样,将那气息从中分开,然后带着任平生,往第七层飞了去。

    到了第七层,眼前的一幕,并没有任平生想象中那么恐怖,但也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没有了那些神魔死魂,却多了一股无边无际的死寂气息,有一种来到这里,就再也出不去的压抑感觉。

    尤其是此刻他和烟雨在一起,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就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天外之天,背着她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前面很危险,你跟在我身旁,不要触碰这里的一切。”

    离恨天女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对他说道,显然,在过去的几千年里,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任平生也并未大意,走了一会儿,忽然看见前面有一株一株,看上去十分眼熟的花,红色的花,似是在哪里见过。

    “那些是……”

    任平生走近了一看,果然,是之前莫名出现在太虚之境的那种死亡之花,有点像彼岸花,可花蕊又是黑色的,透着一股妖艳诡异的死亡气息。

    “这里,怎会有这种花?”

    任平生慢慢俯下身去,欲要伸手去摘,突然一只手伸来,及时将他的手按住了,却是离恨天女走到了他的身旁,看着那地上的花,说道:“这是天上花。”

    “天上花?好美的名字……”

    任平生清醒过来,刚才自己怎会想要去摘下这花?之前经过那些地方,镇上那些凡人便是因为触碰了这种花,才变成一个个失去灵魂的木偶,这花太诡异了,又生在这种地方。

    “你说这叫天上花,那你知道这些花的来历吗?”任平生向她问道。

    离恨天女慢慢往前走了去,看着地上那一株株红艳似血的花,说道:“天上花并不属于人间,它会摄取人的魂魄,不入往生,不入轮回,至于到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竟如此诡异?”

    任平生再次向这些花看去,即使是他前世,都未曾见过如此诡异的花,这凡界里为何会有这种花?烟雨说这叫做天上花,可鸿蒙神界并不见这种花,那烟雨口中的天上,难道是指……

    离恨天女缓缓说道:“传说只有在神霄之上,在那一片冰冷黑暗的虚无中,才会开出这种花,因此,名为天上花……当世人触碰到天上花,都会看见自己内心深处,无法回避的恐惧。”

    她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轻轻摘下一朵花,那一朵花拿在她的手里,看上去竟是分外妖艳,比之前更加美了,美得让人窒息,让人忍不住去触碰。

    任平生愣了一下,问道:“为何你可以触碰这花?”

    天女道:“因为在我身上,有着和它一样的气息,是冰冷,黑暗,孤独,死亡……唯独,没有恐惧。”

    “冰冷,黑暗,孤独,死亡,恐惧……”

    任平生讷讷看着她手里的天上花,这一刻就像是被吸去了魂魄一样,缓缓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花蕊,而就在他手指触碰到花蕊的瞬间,这一刹那,在他眼前是一片黑暗,仿佛那个长久以来的噩梦,梦里不知是哪里,只有那个……白发女子。

    “又是这里……”

    任平生正要往前走去时,那白发女子忽然转过了身来,原本美丽的容颜,此刻却像是被这四周无尽的黑暗虚无腐蚀了一样,变得十分恐怖。

    “啊!”

    任平生一下清醒了过来,往后一退,脸上已凝起一层冷汗,刚才仅仅只是那么一瞬间,他却如同真实经历了一番,那白发女子,到底是谁?

    “你看见了什么?”离恨天女问他。

    任平生慢慢宁定下来,最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总是会看见一个人。”

    “那便是你的恐惧,不敢面对的恐惧。”

    离恨天女说着,将手一抬,那朵红色的天上花,慢慢从她指尖上飘了出去。

    “不敢面对的恐惧……”

    任平生有些不太理解这句话,可明明每次在梦里,他都拼了命想要看清对方是谁,偏偏那一瞬间就会惊醒。

    “走吧,去第八层。”

    离恨天女带他来到了第八层,这一层又变得十分恐怖了,满天神魔之影,天雷咆哮,黑云翻滚,简直比那天外之天看上去还要可怕。

    “等等……那是,天宇大帝。还有……八荒天帝,重霄帝君……”

    任平生竟看见了往日诸天之上的强者,为何竟……陨落在了这里?这到底是假的,还是真的?

    “你认得那些人?”离恨天女问他。

    任平生道:“那些人……他们都是诸天之上的强者,可为何会陨落在此?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没有人知道。”

    两人继续往前走了一些,任平生又看见了一座座高大的石碑,有的已经残破,可上面留有文字,都是太古文字。

    “太古八荒……”

    任平生认出了一座碑上的文字,可刚念出这四个字时,天穹之上,忽然有一股神秘力量朝他压来,竟一下令这四周的神魔死魂也颤栗了起来。

    离恨天女衣袖一抬,挡在了任平生前面,但此时,她已不再像之前那么随意了,显然,她上一次来到这里后,便没有再继续往前了,那股力量,即使是她,也有些忌惮。

    任平生大概也猜到了,若再继续往前,便是她之前说的,那一股足以连她也毁灭的力量,二人已经无法再继续往前走了。

    “那个地方,即使是我,也无法靠近。”

    离恨天女看着前面黑云涌动,神女墓就在那前面了,可是以她现在的力量,却无法进入,更别说凡界那些修者了。

    “难道当年那些神界下凡之人,最后便是葬身此处?”

    任平生神情慢慢凝重起来,那些人在寻找什么转生之人,为何会找到这里面来?转生之人与那传说中的神女墓,又有什么关系?云瑶她当初去到过里面吗?她是唯一一个,活着出来的人……

    “走吧,离开这里。”

    离恨天女此时有了种不好的感觉,也不等任平生回答了,带着他一下往来时的地方飞了去。

    当两人回到外面时,天空中仍然是阴沉沉的,离恨天女道:“现在,你还想再去那里面吗?”

    任平生凝视着那里面,总感觉那里面隐藏着什么,他最终一定还会再次进去,但现在去不了,刚才那一路,是烟雨破开这一层层神秘力量,换做是他根本不可能,连最外面这层都进不去,即使是地元境,大概也最多只能进入一两层。

    离恨天女看他不语,又道:“总之,回去告诉那些人,不要再试图接近这里的一切。”

    “那你呢?你又要回离恨天了吗?”

    任平生看着她,即便时至今日,仍然难以接受,从前他那个善良的师妹,会变成如今这个冰冷的无情天女。

    “我出来得太久,他们会怀疑的。”离恨天女背过了身去。

    任平生一怔,果然,其实她早已发现了对吗?说道:“是明尊和鬼帝,他们……想要对付你。”

    “对付我?哼……他们是想要除去我,早就想除去我了。”离恨天女衣袖一拂,神色间似乎也并未将明尊和鬼帝放在眼里。

    “那你就不要回去了,烟雨……”

    任平生向她走近了一些,轻轻喊着她从前的名字。

    离恨天女眉头一皱,微微转过头向他看了看:“为何又如此称呼我?我说过了,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个烟雨……”

    “那你又是谁?”

    这次,任平生直接走到了她面前来,看着她的双眼,问道:“那你记得你是如何醒来的吗?你记得你是如何成为离恨天天女的吗?”

    两人陷入了沉默,最后,任平生又开口道:“告诉我,你和云瑶之间的事,我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他这一次来香雪海,本来就是为查当年之事,可现在能查到的线索,他都已经查了,但烟雨为何复活,云瑶为何下界,这一切,只能问烟雨了,无论如何,今日他都定要问出来。

    离恨天女就这么看着他,许久才道:“你认识她。”

    任平生道:“我当然认识她,比你更加认识……”话到此处,停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是她……让你醒来的,对吗?”

    离恨天女依旧没有说话,慢慢转过了身去,任平生看着她的背影,说道:“我知道,你和她之间,终有一天,会有一个了结……我和她之间,也需要一个了结。”

    “你真的那么想知道?”

    离恨天女突然回过头来,看着他道。

    “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任平生向她走近了。

    “也罢……”

    离恨天女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天上,缓缓地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意识沉睡着,就像是在一片黑暗冰冷的虚无之中,这具身体,也被人控制着……那个时候,我是她的神降之人。”

    “神降之人……果然。”

    任平生一颗心又怦怦剧跳了起来,和他之前在道门琉璃圣境里面看见的,秘卷那一页最后隐晦提到的如出一辙,也和他的猜想一致,当初刚遇见绛仙的时候,绛仙就说过,云瑶去了天外之天。

    她去天外之天做什么?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她当年铤而走险进入天外之天,更是不惜冒着形神俱灭的危险,以逆天手段重凝烟雨的魂魄,再以逆天之法,使烟雨复活过来,这当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错,她都会灰飞烟灭……而这一切,她竟是要以烟雨做她的神降之人。

    成为神降之人的人,自主意识会越来越薄弱,最后完全消失,彻底成为施展降神术之人的分身傀儡,而若是这人的神识消散的话,那么神降之人也会死亡。

    以云瑶的手段,她要在人界找一个神降之人难道很难吗?一点也不难,那她为何偏偏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以烟雨做她的神降之人?这当中到底是为什么……

    任平生想不到,云瑶为何一定要以烟雨做神降之人,但这里面,能够让云瑶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这其中绝对有着说不得的原因。

    那么后来呢?烟雨为何又有了独立的人格意识,按照云瑶那缜密的心思,应该不会出这样的错才对。

    过了许久,任平生才抬起头来,小心翼翼问道:“那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有了自己清晰的意识,那是什么时候吗?”也不知为何,他此时有些害怕,害怕从前那个烟雨,真的已经彻底消失,再也不会回来了。

    “杀人。”

    离恨天女看着他,这两个冰冷的字,只让任平生突然感到一阵窒息,烟雨第一次有了清晰的自我意识,竟然是……杀人的时候?

    这一刹那,他有种坠入万丈幽潭的胆寒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