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仙儿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心中的问题，她的声音有些许颤抖，不知道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还是因为心中猜测的那个可能性。
“这似乎与你要传达的仙道世界不同？”
她的话引起了许多人的注目，魏江原本还算平静的面色陡然变得凌厉，秦初见干脆不掩饰脸上的冷意，陈钥则是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反倒是陈匙最为干脆的开口道：“装腔作势。”
没有错，这种事情在东域屡见不鲜，别说用人命去填满战场，寻求胜利的机会，便是心情不好杀几个人玩玩又如何。
只要你足够强大都是不是问题。
赵仙儿的话无疑是将陈凡置于一个尴尬的境地。
陈凡倒是不以为意，淡淡道：“知道用道德来要求别人了，挺好，希望有一天你也可以用这份道德来约束自己，不要宽以律己，严以待人。”
赵仙儿的脸颊微红。
她会说出那句话有一半原因是想要知道答案，至于另一半原因，自然是如众人猜测的一样，给陈凡造成麻烦，打击他的声望。
这种一句话便可以重大效果的方式何乐而不为。
只是奇怪的是，乾天宗的弟子并没有因为她的话如何，虽然每个人都害怕，不安，甚至颤抖着。
但是随着冯庆的命令，仍旧是三人一组向前，拼尽全力，九死无悔。
“为什么？”赵仙儿满脸不解。
“因为他们的家人都在我手上。”陈凡头也不回地说道。
“原来如此。”赵仙儿理所当然道，“乾天宗的天书无法禁锢感情，换而言之，整个领域范围内的生灵情感都在回归，你用他们的家人作为筹码自然可以威胁他们。”
陈凡微微侧目，笑着反问道：“为什么不是我照顾他们的家人。”
赵仙儿如遭雷击，红唇轻启，却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乾天宗范围内的生灵都被天书影响了感情，但你不会，可你至始至终都不明白感情这种东西是什么。”陈凡转过目光看向战场，“他们出身卑微，受尽欺凌，有所爱之人，我将他们在意的人，事，物照顾的很好，他们用性命作为交换，倒是和你说的没有区别。”
“或许有吧，他们是自愿的，你说的那种方法可以威胁到他们，但不会让他们尽心尽力，而我的方法则可以让名为希望的花生根发芽，你应该明白，做一件事情和愿意去做一件事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可他们凭什么相信你会一直做下去。”赵仙儿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她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碎裂，那是她引以为傲的自尊心。
之前虽然被陈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打击的够呛，可她从不认为比陈凡差在哪里。
各有千秋，她也有擅长的地方，有着足以傲视天下的资本。
可陈凡的话却是直至本源。
思想和方略是上的差异是无法弥补的。
一条走错的路不管如何努力都很难会有所成就。
无形之中，赵仙儿也知道陈凡的道路是对的，可代价太大，结果更是虚无缥缈。
别的不说，照顾这些警卫队员的家人就是一笔巨大的开支，而如果是她，用这笔开支可以做很多事情，不管怎么看都要比收获这些警卫队员的忠心更加划算。
人命是可以计算的，不管真心与否，只要计算得当总能够满足要求。
那才是最合理的方法。
可赵仙儿就是觉得不舒服，无形之中被陈凡比了下去。
那一个个慷慨赴死的身影就形式尖锐的细针，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
明明不是最优解，明明只是无意义的东西，可为什么会让她觉得羞愧，嫉妒，羡慕。
对于赵仙儿的问题，陈凡愣了一下才悠悠道：“希望这东西，不就是可望而不可即才美妙嘛。”
“一条注定了的道路走下去有什么意义呢？”
“或许我做的事情只是在黑暗中点亮一盏灯火，于大局无关，可那还是有了一丝丝光亮呀。”
“哪怕转瞬即逝，哪怕终将消弭，可我来过，就如同她一样。”
陈凡微微抬起头，像是在回答赵仙儿的问题，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恍惚间又好像是在跨越时空和某个人对话。
这番话的意义，或许只有那个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代的人才能够理解吧。
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哪怕是换了时空。
那些骨子里面的东西仍旧在。
橘生淮北则为枳。
**的生命终归只是躯壳，支撑起精神的文化底蕴才是内核。
他在那个时代，那片土地上的千千万万人中并不显眼。
可真的换了地方才发现。
那些习以为常，理所应当的思想是多么可贵。
赵仙儿沉默了，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和陈凡的差距竟然那么遥远，远的甚至连追赶的希望都没有。
秦初见沉默了，她忽然察觉到自己以前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那看似玩世不恭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的心脏。
陈钥和陈匙同样沉默，陈凡的话颠覆了他们的一切固有印象，让他们的思想世界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回首前尘，他们似乎从未真正的活过，从未独立的思考过。
魏江沉默了，圣子，他以前认为圣子是历代乾天宗掌权人中最弱小的那个，可现在他知道错了，陈凡或许比所有的先辈都站得更高，甚至超过那位无双霸主。
一直面无表情的冯庆也转过头来，不在关注战场。
圣子，值得他用生命去追随。
就如他说的那样。
希望，正因为遥不可及才美妙。
他愿意成为圣子化身的光天上一缕薪柴。
如此想法的还有那些乾天宗弟子，他们的眼中不再迷茫。
马车中的袁老头自然也听到了这些。
沉默半晌后，他看着满是皱纹枯槁的手掌喃喃自语。
可笑的想法却又让人忍不住为之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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