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道的手机响起,传来杨凝冰略微兴奋的声音,“无道,快来趟中央党校,李爷爷在我这边。”
赵宝鲲明显能感受到当叶子哥听到“李爷爷”的时候在可以掩饰的那抹激动之色,脑子并不坏的赵宝鲲赶紧绞尽脑汁开始寻思这“李爷爷”是何方神圣。叶无道起身告辞,拍了拍神色不快的廖璧几下脑袋,歉意道:“晚上陪你通宵当作赔罪,如何?”
虽然是询问,但不等廖璧阴转多晴地答应,叶无道已经走入了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走向大门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给荀灵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在中央党校门口等他。
借走廖璧那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劳斯莱斯径直驶向中央党校这座中央高官的摇篮,荀灵已经在那里等候,把她叫上车后就开进党校,不知道叶无道什么打算的荀灵还是第一次进入这所充满神秘意味的特殊学府,很好奇地打量起来。
“知道我妈妈是谁吗?”叶无道慵懒地靠在窗口,这种车在这里确实太招摇了。
荀灵摇摇头。
“我想再过几年整个北方都该知道了。”叶无道自言自语道。荀灵觉得这个男人的说话她永远只能懂一半,这种神秘的疏远感让她感动安心,偷偷嗅着他那男性的气息,她那疲倦麻木的心境也泛起几缕温暖的涟漪,她见过他在双子岛屿上的杀人如麻,也见过他在天上人间的谈笑风生,更领略过他跟她单处时的无言温柔。
“也许你觉得现在的你充满罪恶,但其实此刻,你离纯洁最近。”闭目养神的叶无道柔声道,兴许她永远不知道,罪恶之花中往往能孕育出最纯澈的东西。
这个道理,是一个叫做曼珠沙华的女人告诉他的,那个时候他很不屑,现在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送给了荀灵。
荀灵沉默不语,她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她只愿意做他要她做的,哪怕活生生累死。
在一座凉亭中陪一位老者聊天的杨凝冰见到叶无道身旁的荀灵,眼眸中闪过一抹讶异,但很快释然,朝这个怯生生的女骇微笑着点点头,继而给叶无道介绍那位老人身边的一男一女,“无道,这位是李爷爷孙子,李尔雅。你叫李大哥就是了,至于这位嘛,说起来还是我们省的大红人呢,你叫杨姐吧。”
“叫嫂子也成。”
那位姓杨的女子淡淡一笑。她非但不是杨凝冰、蔡羽绾这样级数的美女,如果仅凭外貌,她甚至连略微青涩的荀灵都比不上,只能说不丑,但她就是有一股能让人觉得不简单的气质,那是一种绝对由自信滋生出来的味道。
“嫂子。”叶无道很讨巧地抓紧喊了声,省里姓杨的上位者似乎并不多,可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么号人,但不管如何,能够成为李爷爷的孙媳妇,绝对是个有大智慧的女人。
那个大约三十岁边缘的李尔雅,见此微微皱眉,但是脸上礼节性的微笑并没有半点减少。他从叶无道一出现在他的视线就开始打量这位叶家的宝贝孙子,因为他爷爷跟杨望真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发小,李尔雅对叶无道也有些相对真实客观的认识。
“她叫荀灵,以后会接管天上人间。”叶无道微笑道,他知道跟李尔雅这种在官场耳熏目染的干部子弟谈虚幻的交情是毫无意义的,自身的实力和资本才是基础。没点本钱你说话就是放屁。
接管天上人间。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杨凝冰出现片刻的错愕,猜测这个儿子到底打什么算盘。
李尔雅眉头皱得更厉害。他可知道这天上人间的水有多深,切不说杨丽华这个幕后老板在北京左右逢源的通天本领,就算是原先台面上的谭也曾在北京耀武扬威,不要说接管天上人间,就算是天上人间的钻石vip会员都值得小小炫耀一番。
“这是一步好棋。”
许久,老人微笑道,将近一甲子的从政生涯,他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叶无道这个举动固然在他心中掀起不小的波澜,但还不至于在脸上流露出神色。
但是老人心中的慨然想必谁都想不到,老杨啊老杨,凝冰这一辈你们杨家胜过我,到了叶无道这一辈,你依然不肯让让我,真是什么都输给你啊!如今整个北京的元老都在说生孙当如叶无道,看来你也是时候来趟北京了,我们都多久没有见面了?
荀灵虽然不知道叶无道这句话有多少水分,但他既然如此说,她就坚定不移地相信。
接管天上人间,她内心涌起一股陌生的**。
或许,她可以怕得再高一点,再高一点,直到能够仰望他的脸庞。
“荀灵,我相信我儿子的眼光。”
杨凝冰这句话简直等同于承认了荀灵在杨家派系的身份,既然让她接受内幕重重的天上人间俱乐部,她就敢收下这个年轻的女孩。杨凝冰似乎有意不揭穿这个李家媳妇的真正身份,而杨姓女人也微笑不语,李尔雅此刻收敛了那份傲气,官场就是如此**而现实,实力说话。
“凝冰,我们继续我们的谈话,这里都没有外人。”老人招呼叶无道坐下,但从始到终都没有看荀灵。
这个丫头,这辈子想要进入他这个位面的圈子,绝对没有可能。因为中国政界还有谁能够拥有两任国家总理一任人大委员长的雄浑资历和政治资本?!站在中国最高权力舞台已经整整十五年,说实话即使强悍如叶无道,对他这种阅尽风霜的老政客来说都不算什么,玩黑道也好,折腾商业也罢,终究都只是政治的玩物。
“无道,你说说看,你母亲如果要调任,会有拿几个地方可以选择?”老人似乎有意为难叶无道,给了一个不深不浅的问题,对于杨凝冰这样浸淫官场二十多年的人来说自然不难回答,但叶无道终究不是政客,并不熟悉各个省和中央的人事布局。
“晦气的天津,归顺的河南,忐忑的上海。”叶无道思索片刻,答案脱口而出,随即又添上了一句,“还有就是,升起的浙江。”
“晦气的天津,归顺的河南,忐忑的上海。”叶无道思索片刻,答案脱口而出,随即又添加了一句,“还有就是,升起的浙江。”“晦气的天津,确实,在京津沪渝四个直辖市中唯有这天津越来越变得像是后娘养的没人疼没人爱;归顺的河南,的确,中国第一大省真的需要一个强势而能干的主事之人;呵呵,忐忑的上海,这个忐忑用得好啊,中央也是该往这块铁板插根能撬动上海政局的针进去喽。”老人哈哈笑道,显然对叶无道给这几个省份添加的形容词感到满意,继而望着杨凝冰,含有深意道:“浙江不是一个培养大官的地方,尽管大官中有很多浙江人,但他们中没有一个是直接从浙江晋升上去的。****之前的53年,没有一位浙江省委书记直接升入中央政治局,这就像是一个魔咒,因为浙江太富裕太安静,会潜移默化磨去官员在政治上的野心,安心做个太平官,于是乎流传这么一句话——想做在官,莫去浙江。”
“可是**后浙江不可同日而语了,张和习的一出一进,足以吸引全中国的眼球。”叶无道胸有成竹道,从老人的言语中他似乎琢磨出一点极有含义的信号。
老人和杨凝冰都不约而同地点头。
李尔雅的眼睛里也流露出点讶异,杨姓女人更是开始观察叶无道这个在南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男人。
“天津市长,河南省长,上海市委副书记,凝冰,如果让你选择,你会去哪里?”老人微笑询问道,“当然还有浙江的代省长。”
“李老早已经知道答案喽。”杨凝冰笑道。
老人点点头,望着党校中的萧杀冬景,似乎联想到自己在政治上不可阻挡的日薄西山。神情落寞,在那个位置呆久了,会有惯性,这就像一个男人空虚了,会不由自主地去掏根烟,没有烟,就会不习惯。
自从当选中央委员以来,杨凝冰的一言一行就特别为中南海关注,她几乎所有场合的讲话、发言,谈话甚至答记者问都会及时地送达中南海,随后更是被列入新一届中央政治局、国务委员候选人进行重点考察。要清楚很多地方大员在中央候补委员都一个坎上都耽搁了三四年,而杨凝冰却直接跨越了两个台阶,想不让人眼红都难。
不怒自威的老人叹了口气,道:“凝冰,在五十岁以下的现任省部长级官员中,你既不具备习老儿子那样在村级、县级、市级、沿海经济特区、经济落后地区省会城市、省政府、省委等的工作经历,你也不可能像小李同志那样因为出身共青团派而被重点栽培。呵呵,听说他还有个让他比较忌讳地称呼,叫‘共青团王储’。”
^“李省长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员干部。”杨凝冰点头道。
“唉,把小李放在河南是放错了地方啊,河南这个地方必须配备强势人物才能展开工作。强龙才能压得住地头蛇,但小李做了四年省长的实践证明,我只能说他是一名‘遵照执行,按章办事’的模范,但仍然欠缺治国理财地火候。”
老人爽朗笑道:“本来我是想先把你送到河南去锻炼锻炼,但出于私心,我希望你去浙江。”
“李老……”杨凝冰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苦笑着摇摇头。
“谁没有私心呢,而且,凝冰你去浙江的作用对党对国家也更大,我只是在权力范围内拉你一把而已,还怕别人说闲话不成?!我都活了七十多年了,什么流言蜚语没有听过,这耳朵不好使,一概听不到!”老人豁达道。
“谢谢李老。”杨凝冰只能这么说,其它一切虚伪的客套感激都显得花白空洞。
“谢什么,我从来都把杨家人当作自家人看待。”李老很习惯性地大手一挥,似乎很有曾经在主席台上呼风唤雨的感觉,如今老人虽未从党务上全退,但要想在政治巅峰时那般门庭若市也是不可能了。
自家人
荀灵望着这位身处中国政治最上位者这个圈子的核心老人,显然把杨家当作非一般意义上的朋友,政治上树倒猢狲散的事情太多希拉平常,反而跟谁掏心窝成了稀罕事情,更不要说把谁当作自家人。
她偷偷打量了下不正眼看她的李尔雅,这个男人虽然笑容可掬,但跟太子地死党李镇平一样都属于那种吃人不吐骨头地货色。只不过李镇平身处政坛更加圆滑,这个家世更显赫、商业上辉煌腾达地男人更骄傲而已。
“你们省,唉,我都不知道如何定义,说你们极端地方主义吧也不对,毕竟在你的领导下确实拉升了周边数个省份的经济基础,说你们不服皇帝管地诸侯吧也不好,说到底都是苏存毅这个人太聪明,试问你们省原先几个骄横跋扈的派系如今没有谁能横行,这样一来就算他一言堂,我们中央也不能说什么。”李老感叹道,苏存毅这个从上海到北京再到g省,从上海帮到太子党再到广府派、客家派和外来派三足鼎立的南方经济大省,他最终都能够安然脱身,足见其政治智慧。
“苏老他其实为人刚正,从来不涉足派系斗争的。”杨凝冰辩解道。
“凝冰,别跟我来这套冠冕堂皇地官场术语。”
老人摇摇头,道:“做官做到苏存毅这种层次,退一步说,你真的想要为国为民做出点实际意义地事情。我问你,凝冰,你需不需要一大批能干的手下替你办事?需不需要你那些利国利民的命令能够顺利无阻的执行?需不需要把全部精力放在处理事务而不是放在权力的勾心斗角上?”
杨凝冰点点头,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这就对了,其实不仅仅是中国五千年的朝廷庙堂,就算放眼整个世界,所谓的派系圈子就一直存在。凝冰,你也不小了,不该像在象牙塔中懵懵懂懂的热血青年那样以为世界该如何地完美如何地干净,政治就是这样,生存,然后努力的为民请命。这样从政十年也好,六十年也好,不算虚度。”
李老缓缓站起身,摇头拒绝杨姓女人的搀扶,他还没有老到要人搀扶地地步,“你跟苏存毅走近,我其实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你要调走还需要他的首肯。你要调入浙江还是西部仍然需要他的意见。当年我就想是不是能把这头猛虎栓在北京这座笼子里,不过一时犹豫,结果就真的放虎归山了。唉,但至少事实证明南方经济尤其是你们省确实有了质的飞跃。”
叶无道细细咀嚼李老的这番肺腑之言,政治上孰对孰错其实很模糊,功过是非也很难说清楚。但有一点很重要,就是先在政治丛林中生存下来,其实一切都必须服从这个原则。你清高没有错,但纯粹为了清高而清高而被排挤得像条狗,结果满腹才华却只能比几块钱一斤的厕纸还不如,你说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李老,要不今天就先这样吧,有时间我们再去你那里拜年,我跟无道还有点事情。”杨凝冰也不好意思拉着这位老人在寒风中长谈,而且看李老的神色就知道他也没有继续讲下去地想法。
`李老点点头,轻轻拍了拍叶无道地肩膀,慈祥道:“好好干,让整个北京城都知道望真有你这么个外孙。”
叶无道面对李老地微笑带着几分坚毅,几分赧颜和几分自信,他的笑容就像是调配过的颜料,完美地搭配,构造出精确而到位的意味。
真正的城府,不是那种让人看得出的所谓成熟,而是该低姿态就低姿态,该张狂就张狂,一切讲究恰到好处。
“尔雅,你觉得这位杨家外孙如何?”李老望着杨凝冰和叶无道逐渐远去地背影,笑意深邃。
“他的自负很谨慎,修养比绝大多数这一代地北京太子党成员都要高出不止一个境界。”原本笑眯眯却难以掩饰傲气的李尔雅瞬间脱下那层伪装的外衣,换成一副精于算计的老成世故,跟着李老这咱爷爷耳濡目染中国核心政治三十年,不精都难。
“不谨慎的人怎么可能顺利啃下天上人间这块许多人啃了十年都没有啃下来的硬骨头呢。”李老感叹道,无道这个孩子,确实既有当年叶正凌这头狐狸的狡诈,也有杨望真的那骨子硬气。
叶老狐狸,老天给你这么个孙子,你对当初我们给你的不公正待遇也该消恨了吧?
生孙当如叶无道啊!荀灵默默跟在这对母子身后,心中如波涛汹涌,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她在前一个月还只是个想要小资生活的女孩,如今却能够面对面的聆听李老这种在中央电视台频繁露面的国家领导人说话,这不得不说生活是个相当有想象力的编剧。
叶无道好奇问道:“妈,那女人到底是谁啊?”
杨凝冰笑了笑,道:“碧桂园,杨妍微。”
叶无道一时间有点回不过神,听到碧桂园的时候他就有点了然,碧桂园中最大的是谁他们省未必谁都知道,但却都知道这个人肯定姓杨。
杨凝冰微微耸了耸肩,平静道:“对了,这个女人,随着碧桂园的上市,刚刚跻身中国首富。”
叶无道愕然。
中国首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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