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
林大老爷看了皇后的信,气得直接把信捏烂了。
林大老爷,一个上了年纪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把信直接给捏烂了,可见其愤怒程度。
林大老爷快速的平复了自己心中的怒火,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对站在门外等候回话的人道“劳公公回去告诉皇后娘娘,此事林家无法替娘娘去办。”
然后转身,关门。
被关在门外的人,看着紧闭的房门,半响才回过神来,呐呐的转身回宫复命。
往常他过来送信,从来都没有遭遇这种对待,皇后娘娘究竟是给大老爷写了什么,让大老爷这般生气。
皇后给林大老爷写的,是让林大老爷带着巫进士去看望吴垢。
皇后一想到吴垢那一张肖似先贤妃的脸,觉得这个时候不羞辱一下吴垢、封云深等人,她心中实在替自己委屈。
尤其是在现在的太子就是贤妃的儿子的情况下。
皇后觉得,无论是谁当贤妃,只要是顶着贤妃这个封号的,都特别能给她添堵。
巫进士是静学书院培养出来的,不知道被自己培养出来的人咬一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
当皇后知道林大老爷拒绝了她之后,她越发的心塞了。
觉得自己的母族越发的不给力的,这种时候,她最需要的是林家的全力支持,然而林家却在这个时候给她掉链子。
当真是在她这个大树下乘凉的时间长了,以至于都成了懒骨头。
皇后铁青着一张脸问“父亲可有交代什么?”
皇上突然立了太子,且太子之位并没有落到皇儿身上,父亲必然也是很着急的。林家若要恢复过去的繁荣,必然是要依靠皇儿才可以的。
她十分清楚,家族在她父亲眼中的重量。
父亲可以为了家族牺牲自己的仕途,也可以为了家族严格的管束林家的子孙。
传信的人有些尴尬的道“并未……”
不但没有,而且林大老爷还很生气,只是这种话不好跟皇后娘娘说罢了。
皇后更气了,寻思着要找个时间跟林大老爷好好说说了。
这种时候,林家若是给她拖后腿,是要不得的。
皇后已然忘了,是她自己不想把林家捧得太高,不想让林家以后专权影响了十二皇子。你既然不愿意真诚的对待旁人,又怎么能要求林家全心全意的相待。
林大老爷不愿意做的事情,就不等于说皇后找不到其他人来做了,是以皇后很快的将事情安排到了其他人的手上。
一来是要带着巫进士去好生的嘲笑封云深他们一番,二来是想看看封云深的人在牢房里的情况。
西厂里原本有她安排的眼线的,但都在她跟蔡景南一拍两散之后全部被蔡景南拔除了。若不然她现在也就不用等着皇上处置封云深等人了,而是直接安排人把封云深他们悄无生息的处理了。
东厂的黄天如今是她的人,只要封云深死了,东厂也就等于落入她的手里了。
只是皇后比较郁闷皇上为何没有直接把封云深等人处死,皇上素来最厌恶的就是他的女人跟旁的男子有牵扯了。
皇后因为知道封铎现在是个太监,入宫之后即便是跟先贤妃有什么,也不能产生实质性的事情,担心皇上不会太过生气,她在告诉巫进士,让他讲给皇上听的那个故事里,还特意添油加醋的说了一些二人在还未曾入宫之前的事情。
她明明看到皇上当时气得脸都变形了。
不过,皇上即便是不立即处置封云深他们,还派人去了江州,她也很淡定,因为江州那边,她也已经派人去打点过了。
她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皇后找了人要来看望封云深等人的事情,蔡景南那边提前得知了,他勾唇一笑,皇后眼下做事情都不遮掩了,也是要直接跟封云深摊牌了啊!
还是她觉得,封云深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所以做事才会毫不遮掩了。
蔡景南看热闹不嫌事大,提着鞭子到了关押封云深几人的房间,将几人好生的伺候了一番,让几人看起来是一副惨遭蹂躏的模样。
等皇后派过来的人见到封云深几人,就看到几人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的样子。
那位大人过去的时候,正听见蔡景南在侮辱封云深“封督主落到这样的田地,有没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啊!”
而封云深隐忍的回答“蔡指挥使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只要皇上没有下令杀我,你是不可以对我下杀手的。”
卫风见到皇后派过来的人,冷声道“薛大人,此乃牢房重地,还请您出去。”
薛大人笑着道“还请卫大人通融一二,毕竟你们副指挥使已经同意了。”
封云深等人是皇上亲自让人抓着关进来的,原则上是不会允许任何人探监的。但如果打点一番,也不是不可以的。
薛大人来之前,也是想要直接找蔡景南打点的,但他没有找到蔡景南人,皇后娘娘又催得急,他才退而求其次的找了西厂的副指挥使。
却不料,副指挥使那边打点好了,他在过来的时候却遇到了蔡景南在东厂的时候,还是正在虐待封云深的时候,所以这就很尴尬了。
但他已经跟副指挥使厚重的打点过了,这个时候若是在打点蔡景南,怕是又要大出血,能省则省。
里面的蔡景南听到外面的说话声,走了出来笑着道“什么时候,你们以为,一个副指挥使,就能做整个西厂的主了。薛大人这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是太把副指挥使放在眼里了呢?”
薛大人被蔡景南问得一头冷汗,他虽然背靠皇后,却也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就可以得罪所有人的。蔡景南都这般说了,他知道该花的钱,是省不下去了,于是笑着道“副指挥使自然是不能做整个西厂的主的,西厂的主子自然是蔡指挥使。下官今日过来,是想见见静亭侯,下官之前跟静亭侯共事过一段时间,不知道静亭侯为何触怒了圣上,所以瞧着有没有什么是下官可以帮忙的。”
蔡景南意味不明的笑着道“你倒是个重情重义的。”
薛大人谦虚的笑了笑。
“给指挥使大人的孝敬,稍后会让人送到指挥使大人的府上,还请指挥使大人通融一二。”
蔡景南笑了笑,爽快的侧身让薛大人进去。
他看向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薛大人身边的巫进士道“这位大人本官倒是从来没有见过。”
巫进士在都城的时候就听闻过许多蔡景南凶残的事迹,知道蔡景南是个极为可怕的人,被蔡景南这一盯,他强忍着才没有让自己都成筛子。
如今蔡景南问着他,他倒是想镇定自若的回视,却是在蔡景南的气势下做不到。
薛大人笑着道“这位巫大人是今年中举的寒门学子,在静亭侯举办的静学书院学习过,一直以来都十分感激静亭侯给了他们学习的地方和机会,是以在得知本官要过来看望静亭侯的时候,请求本官带着他一起过来看望静亭侯。”
蔡景南笑了笑,倒是挺能编的。
皇后宫中发生的事情,水仙那边在知道之后就立即联络了安鹤,让安鹤告诉了蔡景南。西厂就在都城里头,是以蔡景南比林朝雨还早些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
巫进士是皇后的狗的事情,蔡景南自然也是知道了。
他扯了扯嘴角“巫大人倒是挺厉害的,入了官场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结交到薛大人。”
巫进士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后背有些凉。
明明已经开春了呀,怎么还会这样呢?
他今日被皇后的人请回宫,跟他说说了吴垢被抓的消息,他当时就惊呆了,他们在修建皇陵的地方,消息难免滞后许多,而且他一个芝麻官儿,也没有什么打听消息的渠道,在那边对都城的许多事情完全都不知道。
所以吴垢他们被抓,他是半点都不知道。
十二皇子虽然知道,却没有告诉他。
一个棋子而已,只需要知道他该知道的就是了,不该知道的,知道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待巫进士回都城的人告诉巫进士,吴垢他们被抓了,皇后念及他之前也算是承了吴垢的恩情,所以皇后会派人带他去见吴垢。
巫进士当时的心情,就只能用一个感激涕零来形容了。
在见到薛大人花大价钱贿赂西厂的副指挥使的时候,这种情绪达到了巅峰。
若是他自己,只怕是无论如何都见不到吴垢的。
薛大人笑着道“不过是有几分缘分罢了,说来话长。”
这就是不与多说的态度了。
蔡景南侧身让二人进去,他作为一个封云深的死对头,做好欺负封云深的事情就好了,旁的事情,不需要他做。
不过看着这个巫进士的样子,倒不是跟皇后同流合污了,而是被皇后骗了。
现在蔡景南更加好奇的是,这位巫进士在知道自己被骗了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蠢人不可怕,有蠢又贪心的人才可怕啊!
坑人害己。
蔡景南当着薛大人的面跟外面的人吩咐,远远的守着就是了,不要打扰到薛大人。
薛大人开口道谢。
如同里面的对话外面的人是可以听到的一样,外面的对话里面的人也是可以听到的。
薛大人的等人在外面跟蔡景南的对话,也是落入了牢内的几个人耳里。
巫进士看着风光霁月的吴垢面色憔悴,浑身是血的坐在地上,立即快步上前,关切的问“侯爷,您还好吧!”
吴垢的年纪不如巫进士的年纪大,但巫进士仍旧用了一个您字,可见他心中对吴垢是十分尊重的。
吴垢看着巫进士,神色复杂。
他也知道他们为何会被皇上抓起来的缘由,他做不到林朝雨那般淡然。
当初林朝雨要开这个书院的时候,他就比林朝雨要激动许多,一想到那么多的没钱没门第的学子可以接受到平等的教育,可以有鲤鱼跃龙门的机会,他就忍不住十分激动。
当初有多么的热血,有多么的激动,如今见到巫进士,心情就有多么的复杂。
诚然,巫进士很可能是被利用了,但他还是做不到不怪罪。
他的无知和他的野心,害了他们。
吴垢心寒的还是,他读了那么多的书,却没有让他智慧一些。
巫进士见吴垢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看着他的神色怪怪的,心中疑惑,喊了声“侯爷……”
吴垢勉强的笑了笑道“我还好,不用担心。”
他有心想要问问静学书院的情况,但想着巫进士的行为,又把话吞了回去。
薛大人却是看着封铎道“老督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封铎虽然面色惨白,两鬓斑白,形容狼狈,身处牢狱,但这些都没有影响到他的风姿,反而有一种岁月所沉淀出来的如松如柏的感觉。
薛大人是打心里嫉妒,却又打心里庆幸,这样厉害的一个人,亏得成了太监,若不然不知道要成为多少人心里头的一座大山,一座轻易越不过去的大山。
封铎温文尔雅的笑着道“多谢薛大人关心,老朽暂时死不了。”皇后既然撕毁了约定,他也不用在顾及了。
深儿是个有本事的,他能够保全他母亲的名声。
纵使这样的名声他和念念看来,不要也罢。但他们都需要顾及着深儿,深儿是无辜的,他不应该受到千夫所指,他不应该承受他们弱小的后果。
若是当年的念念没有好奇的出门,若是那个时候的他能够在有能力一些,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就不会累得深儿至此。
深儿不应该遭受那些无谓的漫骂和折辱,他配的上所有好的。
还有他们的小孙孙,他也应该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活在阳光下。
封铎是恨皇上入骨的,但他对封云深,却从来都恨不起来,也讨厌不起来,他这么些年来,是心甘情愿的护着封云深,用心的教导封云深,真心把封云深当做自己的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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