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一双土布鞋,鞋面上还有几个作点缀的破洞,杨六奇走在山间的土路上。
现在他身上的原装服饰,基本只剩头上那顶礼帽了。不过即便是那顶礼帽,现在也都变得脏兮兮的认不出原来的样子。
杨六奇对此倒是没多少怨言,只不过在把那套已经在山间狂奔中刮得犹如叫花子衣服般的西装扔掉的时候稍微心痛了那么一下。
要知道那可都是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呢!校长大人给的经费
身上这套粗布衣服是郭山给的,鞋子就不要追究来源了。
所有人都在郭山的指挥下迅速撤离,走之前还处理了一下三具尸体。
原本杨六奇还以为郭山会挖个坑之类的,但发现他居然摆起阵来。
那支左轮被重新塞进郑老六的手里,被他自己打死的那个手下手里也放了那支送他归西的步枪,另一个胸口插着一把刀的——杨六奇这时才看见那是把飞刀——飞刀被拔走,枪压在身下。
不留撒?地中海盯着那枪舔舔嘴问道。
不留了。郭山简单明了答道。
郭山让一个弟兄背起他们那个弟兄的尸身,指挥众人从一条山缝中急速退走。
也许是看到杨六奇疑惑的眼神,郭山笑笑,一边走一边道:
响了这么多枪,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了。郑老六手里的欠的人命不是一条半条,他那两个手下好歹算是穿军衣的,咱们摆个样子,算是内讧,让他们家人领几个抚恤钱。
杨六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阁下也是吃皇粮的吧?郭山忽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杨六奇苦笑道,他估计光看枪法都猜到了,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这个,郭山拿起他手里箱子上那半截绳子道,是炮绳。
杨六奇一愣,他确实没想到郭山居然是从绳子上就看出了他的身份,那根绳子他是问军械处要的,只是看着结实,也没想过居然是大炮用的。
嗯?郭山认得这绳子?那
咱也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郭山并没有卖关子直接答道。
郭山也是军人不过想起老鼠叔,杨六奇就不觉得奇怪了。
过了好几个山口,郭山终于让众人停下。他爬上一个小坡,左右看了下,叹了口气,叫过几个弟兄,开始挖坑。
杨六奇知道他想安葬自己弟兄,于是把那件已经七零八落的西服脱下,掰了根树枝也开始帮忙。
阁下有什么打算?看着泥土慢慢落回坑里,郭山问道。
我有要事要去去北京。杨六奇思索了一下说道。
往那边走几里地就有个车站。郭山指着一个方向道。
谢了我叫杨六奇。杨六奇拱手道。
你这样子不成,换套衣服吧!郭山道。
于是,杨六奇身上换上了郭山弟兄们凑起来的一套衣服,连那双让他痛恨不已的破皮鞋都丢了。
事关重大,郭山忽然道,切记不要太张扬。
杨六奇又愣了下,感觉他可能猜到了什么,于是点点头。
想了想,他从皮箱里摸出十个大洋递给了郭山。
给弟兄们换套衣服。他说道。
郭山也愣了下,点头接过,给手下弟兄一人分了一个大洋。
那些人似乎也很意外,面露喜色。地中海拿着大洋,盯着杨六奇手里的皮箱舔舔嘴。走了撒!郭山拍了地中海脑袋一下道。
众人拱手作别。
于是,杨六奇就这么一副怪模怪样地继续赶路。
幸好路上再没遇上什么幺蛾子,他见到了那个破旧的车站。
他从怀里摸出事先准备好的铜板卖了车票——经过之前的事情,他可不敢再装阔了——在一群衣着跟他差不多的乡民中候车。
当终于看见那台冒着黑烟慢慢挪近的火车头的时候,他几乎要感动得哭出来了。
好不容易挤上车,他也不好意思和那些人抢座,找了个靠门的过道上的空档,干脆地把包往地上一放,一屁股坐在上面。
周围依然是那种熟悉的怪味道,不过此刻他身上的衣服也好不了多少,他反而没有了之前那种反感。
他想,这回哪怕是尿在裤子里也万万不可让包离手额屁股也行吧!
一路晃晃荡荡不知过了多久,不停有人上车从过道路过走进车厢,抑或从车厢挤到过道下车。车厢里头涛声依旧,不过他那位置反而清净些,他居然时不时可以眯一下,干脆也自得其乐。
他甚至想,就这么一路晃荡到北京也不坏。反正路上停车间隔多的是,买个馒头什么的总不是难事,这比起行军打仗来总的来说是舒服多了。
呜~~
火车汽笛长鸣,这是到站了。
杨六奇已经不去关心是什么站了,反正离自己额目的地还很远,只是下意识地把身子往后尽力缩一缩,免得跟过路的人无端口角。
人声来往,杨六奇眯着眼,耳朵还保持一定警觉。
如无意外,等火车加水加煤完毕后又将慢腾腾地出发。
劳驾让一让
突然有人说话,这彬彬有礼的态度跟此地相当不搭调。
他猛地睁眼,发现面前的是个穿着西服的精干瘦削的中年人,手里提着一个皮包。
杨六奇连忙啪地站起,笑一笑表示歉意。
中年人脱下礼帽,略一施礼,杨六奇也手忙脚乱地脱帽还礼。中年人笑笑,从他身侧过去了。
虽然是那么一瞬间,杨六奇隐约觉得此人不简单。他有一股儒雅的气质,但同时也有一股气场熟悉的气场。
不过杨六奇也没有多想,这一路见的人多了去了,只不过就这位有那么一点特别而已。
估摸着火车差不多要发车了,杨六奇伸了个懒腰,坐回自己的包上。
哐!
车门突然被人粗鲁地推开,一股寒风夹着煤烟扑面而来。
杨六奇差点儿要爆粗了,却发现来人不善。
只见门口站着的是个披着黑色警察大衣歪带帽子的路警。
x你妈
这位一开口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没事找事。
看着那家伙手里甩着的那根亮镗镗的棍子,杨六奇马上知道此刻只有唯一的应对——明哲保身。
过道两边的人都不是傻子,一句话都不敢说,都把身子尽可能贴近车厢壁。
那位甩着棍花,一边往里走一边左顾右盼,像个将军似的。
杨六奇尽量把头放低,不跟他的眼神接触。
你!包哪里偷的?
那家伙突然喝道。
断断续续写了几周好吧,这里有个重要人物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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