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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何待 【此情可叹成追忆 只是当局已惘然】

    杵在营门,杨六奇心里有无数匹羊驼奔腾而过。

    此时天气已经转暖,穿着单衣晒着太阳的他,汗止不住地流。

    此刻,他很想写个大大的惨字如果能动的话。

    这是处罚,来自杨连长的,罪名是假公济私。

    他那天一听到说阿倩失踪,大急之下派出下属四处寻找,也没仔细想过这样是不是有问题。

    结果阿倩其实已经回了家,还是跟着龙五,倒让全连的弟兄们看了一出好戏。

    如果可以的话,杨六奇是很想狠狠地抽一顿那个显得一脸无辜又人畜无害的龙五。

    倒是那位可敬的夫人心情大好,说什么他能够为了阿倩劳师动众,说明心里有她。

    这个杨六奇真是哑巴吃黄连,想解释都不知道从何解释起。

    看到经过营门那些弟兄们努力憋笑的样子——有些家伙譬如说佘子明那种明显是故意来看他出洋相的——杨六奇恨得牙痒痒的。

    杨六奇此刻真的无比后悔,为什么要接受那个狗屁的说客任务,自从那开始,自己就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总之任何事情跟那位梁连长大人联系起来都总没好事

    就在杨六奇浑浑噩噩地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旁边有人递过来一碗水。

    杨六奇抬头一看,发现那居然是——罗兰!

    他傻愣愣地接过水,发现罗兰的神色很是古怪。

    咕咚咕咚一碗水下肚,他感觉自己神志清醒了些,顺手把碗递给罗兰说了声谢谢。

    罗兰并没有接,脸上阴晴不定。

    呃大小姐您怎么了?难道真的在生气阿倩的事情嘛

    罗兰没有说话,转身坐在旁边的石敢当上,呆愣愣地看着大街上来往的人出神。

    杨六奇想起,当年也有过这么一个情景。

    不过那时候,是何排长接替了他,让他跟罗兰一起过了除夕的。

    想起何排长,他心里忽然觉得不是滋味

    你你点解要噉讲(为什么要那样说)?罗兰突然开口道。

    哎?大小姐你指的是杨六奇脑子一下宕机了。

    你同(跟)我表婶讲,话(说)同我有婚约?

    罗兰此话一出口,杨六奇宕机的大脑马上运转过来了!

    糟了糟了糟了没想到这事情

    当时也是情急之下说出来这么一个借口,要婉拒梁连长夫人的美意的,根本没想到后面的事情啊!

    杨六奇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道:其实我係(是)想

    你真係(是)想?罗兰追问道。

    大小姐我话还没说完啊不过这个一时间要怎么解释啊!

    就在气氛尴尬到极点的时候,突然军营内哨声大作!

    这是有紧急情况的信号!

    杨六奇顾不得多想,把碗塞到罗兰手里说道:

    等我返嚟(回来)!

    他转身跑入营,想到什么,转头看了一眼罗兰。

    她眼里似乎有光。

    杨连长脸色凝重,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也没有多说话,只是宣布全体人员开拔出发。

    开拔,意味着将要离开这个军营。

    走出营门的时候,杨六奇看到罗兰站在远处。

    他向他招招手,而她也轻轻地招手作别。他心里有种感觉,似乎这一次又要离开了。

    肃穆。

    所有人列队,带着黑纱,一言不发。

    留在广州城里的队伍倾巢而出,全部到场。

    举枪!

    一个军官大声命令道。

    所有在场的人,无论军官还是士兵,都同时举枪向天。

    放!

    军官喝道。

    在场的人,同时把枪打响,枪声整齐得好像同一个人在开枪似的。

    放!放!放!

    军官连续命令,到最后声音都已经有些嘶哑了。

    收枪!

    他又命令道。

    默哀!

    全部人低头,没有人说话。

    杨六奇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一个悼念仪式,而悼念的对象,则是那位亲身北上和谈的大元帅。

    当司令部留守处的军官当众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现场气氛顿时变得无比沉重。

    哪怕是平日喜欢插科打诨的人如佘子明,此刻也不发一言。

    杨六奇想起一年前,在纪念北国去世那位伟人的追悼会上,人头涌涌,远没有此刻冷清。

    杨六奇一开始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想起当时跟商团起冲突的事情,又忽然觉得很顺理成章。

    经历过商团事变之后,城内百姓对军队的观感颇有些微妙。

    商团事变时,城内最繁华的西关之地全部化为一炬。虽然此时很多店已逐渐恢复,但早已不复当年之繁华。连码头上的花船也都少了许多,杨六奇有时也会好奇那些艇家们的生计如何着落了。

    自从那以后,平日里笑脸相迎的店家,看到穿军服的脸上都冷淡了许多。连原本喜欢老往外面跑的佘子明都不得不收敛了,转而以捉弄新兵为乐。

    也许正因如此,追悼大元帅的仪式也只能这般低调进行。

    杨六奇心里好像有什么堵住了似的。

    过江的时候,他从贴身行李里面抽出那包鳄鱼肉干,叹了口气,抛进了珠江之中。

    这是一份永远无法再送到的礼物。

    陈督军和大元帅之间,是一种怎么样的复杂关系?

    这个,哪怕此刻身处历史中,也恐怕很难再找到答案。

    鲍一鸣忽然陷入了沉默,盯着茶杯出神。

    我不好打扰他,只为他续上了水。

    良久,他叹了口气,站起来看着窗外。

    之后呢?我问道。

    队伍开拔,东征。他答道,全然没有了前面那种滔滔不绝。

    一定是出生入死吧?我试着问道。

    有时候我觉得,他似乎有点答非所问,来来去去都是自己人打来打去,这值得么?

    这个问题,你我都应该在书上知道了‘标准答案’。我说道。

    我们都知道,不久以后就是那场关系华夏存亡的巨变了。

    他突然沉重的语气让我一下没适应过来。

    你准备好了吗?他突然问道。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一直以来,我知道这个事情,但有点抗拒去想。

    但我也很清楚,当历史车轮滚滚而来,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至少,我知道我是华夏之人。我说道。

    我也是。他转身,忽然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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