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肇昱也不挽留,只嗯了一声,看那婆子一步一摸索的走了出去,浆洗得发白的棉袍和花白的头发在日暮西垂中逐渐消失在视野中,苏轻墨忍不住道:爷,要不属下去送一遭?
好赖前些日子一路护送,也看过这老婆子日日摸着儿子临死的囚衣安睡,钱婆同儿子钱簇孤儿寡母,是靠着做最脏累的活计辛苦拉拔大的。
母子相依为命,好不容易得上峰赏识在漕司钱粮处置处做到了一名小官吏,却因为不愿意同流合污被做了替罪羊。
说起来这婆子也是倔强,一路申冤,磕破了脑门哭瞎了眼,只就认定儿子冤屈,可是谁又肯为个没有背景的老婆子洗冤,便是告到上京,这种无凭据的喊冤其实也是无人过问的,反倒是因为越级上诉不合章法,会遣返原籍重审。
亏得这事无意叫爷知道了,钱簇生前留下的证据正是秦肇昱需要的,不过这老婆子也精明,不肯轻易交出来,凭死也要得了申冤的结果才愿意,这才有了如今这一出大戏。
现在也算是圆满了,但是钱簇已死,钱婆早无了去处,况且她身无分文,年岁又大,离了这,也不知能去哪里讨生活。
秦肇昱低头省视手中的这份证据,上头都是数月来钱粮经过永辉漕司的出入账单,一边道:不必,她出去想来也活不久。
苏轻墨默然,秦肇昱抬头看他一眼:你若同情,回头叫人替她收尸便是,只不过她必也不在意。
钱簇杀人被斩首,尸骨不全,潦草安葬,钱婆一人独自扶养孤儿,儿子死后一意上京讨冤,还敢跟他挟据相胁,个性便是个刚烈坚韧的。
如今心愿已了,知道在自己这里不讨好,也不肯服软求饶,想必也知道,那些向钱簇下手的,必然不肯放过她,如今没有秦肇昱庇护,想来她是活不成的。
独子已死,冤情已申,她想必也是不想独活了。
对于一个死志已萌的人来说,给予她最后那点尊严,反倒是最好的尊重。
苏轻墨虽不了解秦肇昱的想法,不过也不敢多言,何况这钱婆到底对王爷不恭,伦理这大不敬的罪名也是不小的,没有追究,也已经算是自家爷客气了。
半晌秦肇昱将手里的资料归拢入了袖,懒洋洋道:此地事了,也该回州府瞧瞧能钓出什么大鱼来了。
苏轻墨应了,却又想到一事:爷,计家那个,该如何处置?
秦肇昱目光一动,却透着一丝凉薄道:还要爷亲自接她不成?
苏轻墨低头,却听他又道:叫游艺(卢麒麟字)去接人,别给爷丢了就成。
不说他这头,那边因为费舒娘的死而忙碌的计安初师徒三人忙到大半夜,旁人不知晓究竟里头发生了啥,最后进来收拾费舒娘尸体的狱卒也没瞧出啥不一样的来。
只是除了计安初之外,屠老头尚可,卢麒麟那张本来挺俊俏的脸蛋格外的惨白。
如果秦肇昱两个在的话,大约会好奇,卢麒麟可以说在对待尸体上格外天赋异禀,寻常的情况压根不会叫这个娃变色,倒是他常常把旁观的人看吐了。
当然是有一个已经看吐了的,可怜杀场之上军营之中上马能控弦,下马能斩首的小将军世子这一天,乃至之后的小半拉月,都没能够吃上正经一顿饭。
看到白花花的饭,红彤彤的酱肉,他都有种胃里头翻滚的冲动。
天可怜见的计铮肉眼可见的瘦了许多,倒是越发显得棱角分明,眉目铮铮,威武不凡的俊汉子一枚了。
计安初倒是没觉得,只非常遗憾没有称手的工具,乃至于为了验证费舒娘确实死于撞墙而必须开颅的时候,刀有点太钝了。
割开头皮剥袜子一样露出头骨这种开颅验尸在她看来不过寻常,费舒娘的致命伤在头骨,因为是撞击所至,她就需要打开颅骨。
发现同侧骨折以及在对应的脑组织上看到组织出血和挫伤,并且在相对一侧脑组织也有出血和挫伤但是无对侧皮外伤和骨折。
她跟卢麒麟和屠老头解释这种伤正是颅骨高速运动后突然静止,惯性引发的专业名词叫对冲伤的情况,这就可以基本确定费舒娘死于这种头部减速运动损伤,也就是头撞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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