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哥的媳妇儿又哭又笑的跑过来,手上拿着几张大钞,;谢谢你啦!小姑娘!你哭得是真厉害啊!!!
;您太客气,我谢谢您。
我不露声色的一瞅,五百块。
小心情啊!
扑腾了!
嗓子哑点都不算啥啦!!
这活来钱是真快啊。
事情七百二十度转弯。
帐子都来不及收,张老太太装老衣没换的就被送到了医院。
人醒了,肯定得做个详细的全身检查。
我约莫医生接到这身打扮的患者都得吓一激灵!
张家儿女们心惊肉跳,即便心情还未平复也得快速接受,他们迅速分成两拨阵营,一拨陪着张老太太到医院,一拨在家善后,不说院子里都是亲朋呢,张老太太死亡证明都开完了,说不好听的火葬场都准备好炉子了,人坐起来了,得重新申报,村干部都跟着忙活上了!
吊唁的宾客是啧啧称奇,‘起死回生’四个字都会写,几个见过啊。
有个大娘说话特逗,直接甩出一句,;这张家老大姐啊,可真是让我小刀拉屁股,开了眼啦!
最令我意想不到的是现场还有人找我分享心得体会,说我哭得好,;小姑娘,你一哭啊,我瞅着就难受,啥词儿其实我都没去听,光看你掉眼泪我都想哭,可怜滴啊,姨的心都揪起来了。
;……
这话咋接?
哭活哭活。
我不给你们哭难受东家就得让我难受了!
王姨张罗了通也开始收拾东西,丧事变喜事,也没我们的活了。
张大哥高兴,给了她一千块,公鸡都豪爽的收了,没退。
上车后几位吹手大叔都跟着乐开了花,;桂枝啊,以后哭灵这活你就别找小孙了,她哭了这么多年,没哭活一个,栩栩头回哭,张老太太就活了,这闺女适合做这个活,咱们都跟着借光了!!
我抿着唇挺不好意思,;意外,大叔,这次是巧合。
谦虚啊。
必须谦虚。
阴人的强项又扒拉出来一个,做哭活顺手。
另外,这事儿也不算无稽之谈,张老太太本就身体就硬朗,没啥病,说是岔气儿,可能就是哪口气没呼明白憋过去了,像那种煤烟中毒的,有挺多在家缓个一半天就活过来的,人体是一部运转微妙的机器,即使是踏道多年的阴阳先生,都会见识许多稀奇。
不过这次的确是白事变成了红事,张大哥还是个孝子,先前他还觉得张老太太走的仓促,曾孙都没抱够,如今张老太太缓过来再活个三年五载,张家后人也没啥遗憾了。
福气啊,真是福气。
王姨坐到我旁边,回去的一路都握紧我的手,;栩栩啊,你真是个宝贝丫头啊。
我靠着王姨的肩膀,春天的风漾在脸上,皮卡的车后斗让我坐出了敞篷小跑的愉悦感。
想起小杜鹃的话,大展身手,指的是……把人哭活了吗。
……
火了。
我算是一哭成名。
当晚回到家,王姨就给我来了电话。
**旁边的靠山沟子有个老爷子要不行了,正在从医院往回家拉,他家有亲属正巧参加了张老太太的丧事儿,见证了我把人哭活的奇迹,想让我去靠山沟子再哭一通,争取把这老爷子也给哭坐起来。
话是这么说,我第二天一去就发现这老爷子走的很彻底,患重病走的,脸色都是青黑,完全脱相了,不说他儿女照顾的心力交瘁,为治病家底全掏空了。
我要是真把这老爷子哭活了,也得顺带把他病情哭痊愈了。
不然我就摊事儿。
得让老爷子遭二茬儿罪!
所以我哭得中规中矩,按孙姐那路数来的,加了点自己的词儿。
老爷子自然没醒,但王姨给他开光时我凑前看了看,相貌好看了点,下拉的唇角微微扯平了,不恶叨,说明走的舒心了。
人虽然没哭活,但因为我一直在现场忙活,又做了吹手的活,主家觉得雇我很值。
等于是花了一份哭灵的钱,白来了一个忙前忙后还能拉二胡的吹手。
至于我后面和不和王姨分钱,丧家也不管。
再者我岁数小还好说话,长相上可能也占了些许优势,用吊唁宾客的话来讲,就是我一哭起来他们看着就觉得难受,心疼,好像真是我爹妈没了,让他们很有代入感,不是专业胜似专业。
要不是我还得上学,活真的都能街上。
我心里还惦记着小山屯的刘姐,趁着没啥事儿了就等她给我来电话。
等了好些天,她倒是给我打了,很惊喜的跟我说大鹅有用,她亲戚家这段时间消停了,买了七八只大鹅,在院里一溜达可热闹,就是这鹅有点凶,急眼了连人都叨,我笑着说那就没办法了,总不能再买几只猛禽去降服大鹅,那她家亲戚这卤水和豆腐就点没头了。
聊到最后,刘姐说她自己的事儿先不看了,直念叨给我添麻烦了。
我也没多问,行当规矩在这,不求上门的,咱就不看呗。
往好处想,不好找你了说明人家过得好了。
做先生的目的就是为了维护阴阳平衡。
不能我为了长点经验,就巴不得谁都出门撞鬼,那我也太不是人了。
我笑着回刘姐,;麻烦啥啊,没事儿了最好,有事儿再来电话。
刘姐跟我客套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我没时间多想,对于我来说,除了做先生,还有最重要的学习。
……
中考过后,我和纯良守着电话准备查分。
老留级生心态还没锻炼出来,推着座机电话朝我使劲儿,;姑,女士优先,咱家这,更得长辈优先,您先查……
我面上淡定,拿起话筒准备拨号,考题对我来说并不难,发挥还算平稳,答案我都写到草稿纸上了,出考场一对,重点高中绝对没问题,就看这时运能不能赏脸了。
正按着查分号码,手机铃铃响起,我看了眼来电人就顺势扣下话筒,;纯良,我先接下手机。
心砰砰跳啊。
谁查谁紧张啊!
忽略纯良无语的脸,我清了清嗓儿接起手机,;喂,王姨。
仍旧是白活,王姨看我放暑假了,便放开了手脚带我一起干。
;人还没咽气是吧,行,王姨,那明早我等你电话,好,我知道,我会做好准备。
放下手机,看到没,栩栩我这三百六十行,干啥都能当状元郎。
;姑,你聊这些的时候也太面不改色了。
纯良还等着我先查呢。
;人那边还没咽气呢,你们这做白活的就等上了?
;那不然呢。
我垂眼给孙姐编辑了一通短信。
‘孙姐,明天我差不多会和王姨出丧,主家安排我哭灵,下次我就不去了,请你多担待。’
镇远山就这么大,在我之前,孙姐在镇里哭活界名头最响。
自打我横空出世了,多少有点给她挤兑到了。
孙姐有情绪,后来看到我都爱搭不惜理。
王姨和我说无所谓,同行就这样,要么能互相拉一把,要么就得是千年老冤家。
我说那我得往拉一把上靠,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转头我就和孙姐联系上了,买了点水果去她家坐了坐,把我的情况和她聊了聊,就往揪心上唠,比如我十二岁就想拜师,孤身一人留在了镇远山,父母都离得很远,亏得有师父和许姨照顾,才有我的今天,但是师父和许姨还和我隔了层血脉,照顾归照顾,很多时候我不好张嘴要零花钱,给人哭灵,也是为了生活宽裕点。
实话实说,最后孙姐眼圈还红了,点头说我不容易。
我又继续讲,能给张老太太哭的起死回生,纯粹是点正撞上的,我哪能比得上她孙姐呢,光唱腔这一块,要学习的地方就太多了。
各种捧。
孙姐态度也缓和了。
我俩私下达成共识,同时赶上两三家出丧呢,各哭各的,都没活呢,主家点谁名谁就去哭。
例如今天这情况,我哭一回空一回,给孙姐留出市场。
涉及到了经济利益,得安排明白。
王姨对我的举动也很欣慰,咋说孙姐靠此糊口,还有孩子要养,谁都不容易。
孙姐很快给我回了信息,谢谢我的同时还嘱咐我好好哭。
我对着屏幕有些哭笑不得,意思是好的,看着就怪。
;纯良,对于家属来说,他们是最悲痛的,可要想把后事做的有条不紊,体体面面,真就得提前安排。我放下手机,;不然等人咽气了,再仓促的去联络先生,办的不好,反而不敬。
城里这套流程都是殡仪馆安排,人一走,拉倒殡仪馆就全办利索了,无论主持还是化妆师人家都有现成的,不提前准备也无所谓,钱到位就行。
村里就会麻烦些,要在院里起帐子,租灵床,写灵幡,买纸扎……
一套活下来,没个明白人张罗特别容易乱了阵脚。
所谓的红白喜事,并不是说白事也是喜事。
分开单指,红(婚事,生日,过寿,升学等等)白(出丧)喜(乔迁)。
王姨给我讲过的说法,全是流传下来的学问讲究。
纯良表情莫名,;明白是明白,就是滋味儿不太好。
;那肯定不好。
我直看着他,;做阴阳先生能碰到几件滋味儿好的事儿,赚的大多是死人钱,要想乐呵,不如转行去做婚庆,主持完还能抓一把喜糖呢。
;姑,您不愧是镇远山新晋的哭活一姐,嘴茬子眼瞅着溜了,那个……
纯良下巴朝着座机一顺,;是不是得先办正事儿了,您这分查完,侄子好跟您齐头并进啊。
我心提着,真不愿查,预感不太好,刚伸出手,手机又响,我瞬间得了解救。
;侄子,你先查吧,我接下秀丽姐的电话……
纯良无语的斜我一眼,:;你要不要这么忙。
我敷衍的笑笑,手机放在耳边,起身走到门口,;喂,秀丽姐。
;栩栩啊,你的信到店里了,你下山记得来取下啊。
我哦了声,是成琛的来信,周子恒转寄的,我提前跟他们说好的,学校放假了,沈叔这地处半山腰,邮递员上来一次可费劲,我就让他把信邮寄到秀丽姐店里了。
;栩栩,还有一份包裹呢,你来的店里话一起拿。
成琛寄来的钥匙链。
小玩意。
;行。
聊了一会儿,我放下手机,回头就看这纯良拿着座机话筒定在了那里。
被谁点穴了似的。
啥情况?
我走到他身边,;纯良,你没事吧。
纯良话筒还贴着耳朵,呆呆愣愣。
我拿过他的话筒听了听,里面已经是忙音了。
;纯良,你考了多少分?
纯良一动不动,丝毫没反应。
默默关注的许姨也探头进来,;纯良,又没考上?
谁知道呢。
我碰了碰纯良,;问你话呢。
;哎呀,没考上就没考上呗!
许姨拎着饭勺进来,大大咧咧的看向他,;纯良,多少分说出来奶听听,去年不考了三百多分么,今年就算没突破,也不会比一百来分差吧……
;四百六十七。
纯良木着脸开口,;我考了四百六十七。
;行啊,不错了,没考上就没考上,四百六……多少?!
许姨瞪大眼,;四百六十七!!
;考上啦!
我激动的一拍纯良背身,;你小子行啊!
纯良后知后觉的朝我傻笑,;四六七,我死了又起,姑,侄子是不是站起来了。
;必须站起来呀!
;我的妈呀!!
许姨饭勺子一扔,上前一阵呼噜纯良的脑袋,跟盘珠子似的,;纯良崽子居然考上了!出息了!差点五百分啊!不行,我得告诉沈先生!沈先生啊!咱家要放鞭啦!!
跑到门口,许姨又停住脚,;栩栩啊,你快点也查查,咱家这得双喜临门啊!!
;姑,你快查!
纯良搓着手看我,;我这老大难都考上了,你好学生差不了,回头咱俩一起去县里念高中。
我按捺着紧张拿起话筒,根据女音指导按着准考证号码。
机械的女音提示完我就唇角一僵。
许姨眼巴巴的看我,;栩栩,多少分啊。
按下免提。
我再次根据提示操作,扩大的机械女音在室内的清晰的报出,;零。
;啥?!!
许姨不敢相信,;咋会是零啊!查错了吧,再查查!
纯良瞪大眼,;姑,你交白卷啦!!
我木木的摇头。
许姨拿过话筒又查了几次,不清楚这啥情况就给学校去了电话。
;王老师呀,对,今天查分了,沈梁这咋是零分呢!孩子学习啥情况你清楚,她就是闭眼睛答也不至于是零分啊!对,你快问问这是咋回事,搞不清楚原因我要求阅卷!
放下电话,许姨还安慰我,;栩栩,这里肯定有啥差头,我想到你运气差,大概率发挥不出应有的水准,可是考试那天沈先生不是给你符纸了么,绝对不会是零分啊!
我没回话,不一会儿,王老师就回了电话,她说校领导对我这事很重视,但是查出我的确是零分,因为我的准考证号码以及考卷姓名都写错了。
;名写错了?
许姨难以置信,;沈梁写啥名了?
;好像是……梁栩栩?
王老师也是匪夷所思,;梁栩栩是她的曾用名吧,这三年沈梁也没犯过这种低级错误啊,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考试上写下梁栩栩呢,而且名字写错也就罢了,考号怎么也填错了?!零分就是成绩作废处理啦!沈梁呢,让沈梁接电话,我得好好批评批评她,这孩子平常又精有灵,怎么一到考试就犯糊涂!
我垂下眼,泪珠噼里啪啦的掉。
;啊,王老师,我在家就批评啦,谢谢你了。
许姨看了我一眼,;先不说了,回头我在打给你,哎,你忙,别跟着上火,没事,先挂了。
合上话筒。
屋里陷入死寂。
纯良脸上的激动褪去,加着小心看我,;栩栩……
我低着头,抬起小臂擦了擦泪,;我检查了,真的检查了。
考试时写完名字,我就默念神兵火急如律令,考的很顺畅,我以为卷面没错就没错了。
;我不知道名字怎么会写错……考号还会填错……
无力感排山倒海的来袭。
蠢死我算了。
许姨抱住我,音儿压得很低,;没事儿,别人不了解情况我了解,你这……唉!没办法。
我哭得发不出声音,靠着许姨的心口,;对不起,是我太笨了。
;道啥歉啊!
许姨叹了一声,;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命?
我颤颤的抬眼,泪光中,沈叔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口,;栩栩,这便是天道,不公平的天道,你还有力气去锤翻它吗。
;爷。
纯良起身,;您少说两句吧,栩栩够倒霉的了。
;这才哪到哪。
沈叔完全不给我伤心的空间,踱步走到我面前,;栩栩,即便你已经努力到了极致,天道还是会对你不公,谁叫你是阴人呢?
我想说不服。
可对着沈叔的眼,我清楚,他有什么话再等着我。
是啊。
不服又有什么用?
考试结果就在这,我是零分,我成绩作废。
哪怕我对着天地呐喊,我沈栩栩每一科的试题都会,我英文能得满分,谁又搭理我?
我就是没考上啊!
;认了吧。
沈叔递给我纸巾,;我送你去念私立高中。
;对,念私立的也行。
纯良在旁边看我,;我要考普高主要是争口气嘛,为了我的……嗯哼,你又不一样,这次的不愉快就忘掉吧。
;考大学呢?
我擦干泪,看向沈叔,;是不是我考大学的时候,依旧会有这些问题?
沈叔眼神直白,;如果袁穷找上来,拿回你的命格,事情就简单了。
;您敢保证袁穷会说出背后主家吗?
沈叔不言语了。
我擒起笑,;师父,您又安慰我。
事到如今,我们都很清楚,袁穷上门就是鱼死网破。
我和沈叔能不能活着都是问号,还去想命格?
;大学未必需要考。
沈叔话锋一转,;你可以不拿这个文凭,但要有这个学识。
;师父,我可以不拿文凭。
我深吸了口气,;但我不想被天道压着!
;所以呢。
沈叔挑眉,;你要怎么做?
;重念。
我站起身,牙齿咯咯作响,;我要复读。
沈叔眼底敛着光,;没意义,除非考试时我能坐在你身边,靠你自己这时运,大概率还是会现问题。
;那也要重念!
我闷头不看他,抬脚就要出门,;师父,我去秀丽姐那取信,一会儿就回来。
;姑,不是,栩栩!
纯良急了,;你没必要重念啊!又不是功课差,明年考号再写错怎么办啊!!
;你闭嘴!
许姨呵斥他,;就几个阿拉伯数字,准备一年还能填错?这段时间你自己偷摸乐就得了,别朝你姑的心头撒盐啊!
我大步的朝山下走,后面的话没有再听。
其实许姨没必要提醒纯良,我心态没那么脆弱。
发泄完就好了。
走到山脚下回头看了看。
入夏的山林苍翠挺拔,山间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
花种是我洒的。
我的习惯,每年春天,都会买很多花种洒在山间。
院里房前屋后,也被我种满了花,种的越多,我越发现,花枝的确娇弱。
不说虫害。
一场大风,一次冰雹,我的花就会七零八落。
初入道时我曾问过沈叔,;师父,什么时候我才能像您一样?
沈叔喝了口茶,视线飘向院外的山林,;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又是山。
我那时还笑,;师父,那我境界高了,我看它就是山!
当下。
我看着大山,突觉它像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堵在我心口,憋着我的一口气,如何都吐不出!
;啊!!!
不知怎么想的,我对着大山就喊了一嗓子,眼睛红红的,;来啊!来啊!!
几个正要上山的行人被我吓了一跳,;咋了这是,她让谁来啊。
;天道。
我扔下两个字就朝镇里走,身后的几人还挺迷茫,;哪条道被填了?
到了手机店,秀丽姐正在卖货。
我打完招呼拿过信和包裹就去了门外。
坐在台阶上,拆开信封,信纸上面只写了三个字,‘恭喜你’。
扯了扯唇角,鼻子再次酸了。
打开包裹,里面是个小牛形状的真皮玩偶钥匙链。
小牛?
2009年。
今年是牛年。
伴着熙攘的人声,我看了看钥匙圈内部,依然镌刻着XUXU。
指腹微微摩挲。
;没考上你恭喜啥……
铃铃铃~
手机响起,我以为是许姨打来的,把玩着钥匙链接起,;喂。
;哭了?
磁腔一起,我忙看了看手机屏幕,缓解了下情绪,;成琛,你这个时间怎么会打来?
一般不都是晚上给我来电话吗。
;你考试应该出成绩了,我的信到没到,祝贺的是否及时。
;信到了。
我应了声,;很及时,还有钥匙链,我都收到了。
;你在哪里,怎么有点吵。
;我在路边。
我笑了笑,;在秀丽姐店门口看你信呢,钥匙链我很喜欢,这个皮子一看就很贵,我刚还在想,你再多送我几个,我就能开个卖钥匙链的店了。
;考的怎么样?
成琛直接问,;分数满意吗。
我阖下眼,微咬着内唇,不知道怎么说。
;梁栩栩?
默了会儿,成琛突然道,:;对不起。
我怔住了,;你对我道什么歉?
;我想,是我的原因。
成琛低着嗓儿,;如果我陪你考试,你就会考到满意的分数。
;不是那回事。
我哎呀了声,眼睛看天,嘴张了张,;跟分数无关,考号写错了,成绩无效,鸭蛋。
;所以,你因为这个哭了?
;我没哭。
我抿着咸涩,看着不远处热聊经过的路人,;我就是心情不大好,你说我怎么就能这么笨呢,能把名字写错,考号填错,我不零分谁零分啊,嘿……哎呀,没事,我决定重念一年,你千万别骂我啊,我已经意识到错误了,会努力改正,再接再厉,情绪上,我已经调整好了,你要教育我我会急的。
;你要怎么调整情绪。
;就是……
我深吸了口气,;做事情啊,上次我不是跟你说,我给个奶奶哭醒了,现在我哭得可有名啦,明天还有人找我去哭呢,多忙一忙就好,对了,还有好消息告诉你,纯良考的特别好,他考上高中了,我得去市场给他买点爱吃的菜,晚上回家陪他庆祝,我先不跟你说了,回头我们再聊。
挂断电话,我装好信和钥匙链,和秀丽姐言语了声就去到市场。
拎着买完的东西回到山上,我站在院门口就喊了声,;纯良!出来!看姑给你买什么了!
纯良跑出来,看到零食还有些惊讶,;你这……
;给你吃的!
我将一大袋零食递给他,;还有肉和菜,我晚上给你做锅包肉!
纯良仔细的端详着我,;栩栩,你是不是刺激过度了?
我不解,;什么刺激?
;你这……
纯良指了指太阳穴,;成绩作废了,怎么还……
;小事情嘛!
我大咧咧的笑,;你姑姑我是千磨万击还坚韧,任他东南西北风,走啦,该吃吃,该喝喝,遇事别往心里搁!
说着,我还喊了声,;师父!许姨!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纯良还有点发毛,;妈呀,这心态,姑,侄子服了。
许姨站到房门口,上一秒还紧张兮兮,一见我没正形了,她也没好气,;你回就回,拢共出去没到三个小时,叫唤什么玩意儿。
我噗嗤一声,转眼看向正房,沈叔没露头,不过我能想到他的表情。
大概也得觉得我找抽。
进屋放下菜和肉,我洗手就开始忙活,纯良破天荒的没抱着零食去看剧,而是围着我忙前忙后。
;姑,您看我这葱段切得行吗?
;姑,用帮你调面糊不?
;姑……
我烦的紧,;沈纯良,你能消失会儿么。
;我还不太想消失。
纯良紧着脸,;姑,心里不好受就跟我聊聊,别憋着,你越装没事人,我越害怕。
我起锅烧油,准备炸锅包肉片,眼看着油温渐升,;纯良,你看这锅里的小泡泡,像不像是希望?
纯良看了眼,;所以呢?
我把挂了面糊的肉片放进去,嗤嗤声顿起,;我就像这猪里脊,被挂上面糊下油炸,好多好多希望的泡泡,捞出来,泡泡不见了,然后复炸,哎,泡泡又出来了,所以对我来说,不过就是重复去炸,只要油还热着,就会有泡泡,一次不行,炸两次,三次,总会做出一道好菜,好饭不用怕迟。
捞肉时我的手腕一顿,好似从油锅中看到了过往,那个站在白仙儿婆婆面前树桩子一样的自己。
她说,小姑娘,跟你爸爸回去吧,很抱歉,这个东西我对付不了……
呼出口气,我把炸好的肉片放在盘子里,我的人生,大抵是从那刻开始,就徘徊在希望与失望之间,当年的周天丽没有杀了我,今天的成绩又算什么?
这些年,我唯一不断调整的就是心态,一再对生活的期待值降低,甚至到了负数,然后用一点一滴的小惊喜去填平数值,就像是今天,我收到了礼物,还能陪伴纯良庆祝,跑来跑去,呼吸顺畅,身体健康,然后就会发现,原来我是如此幸福。
晚饭吃的很热闹,许姨和沈叔很有默契的没在提我成绩的事,纯良很有奉献精神的又成了那个被调侃的对象,许姨也不客气,直说清楚纯良考高中是奔着那女孩子去的,;不过纯良你要记住,九月份人那女孩儿就高三了,你少撩扯人家,一但人家明年没考到理想大学,她父母找上门来我可饶不了你。
;什么叫撩扯。
纯良不乐意的,;我和佳宝宝是很圣洁的感情,许奶,请您注意点用词。
;佳宝宝?
许姨一筷子敲他头上,;警告你啊沈纯良,你叫她什么宝宝我不管,要是敢突然整出个宝宝,我先给你打成宝宝!!
;噗。
我没忍住,端着饭碗就触电般的笑。
许姨瞪向我,;你笑啥,栩栩,我也提醒你,身边要是有纯良的这号男同学,一定得避着点走,你看他多吓人,啊,跑县城走都躲不开,背后还称呼你栩宝宝,恶不恶心!
;噗!!
我不行了。
;许奶!!
纯良脸涨的通红,;我这深情不许的在你这里怎么还成讨狗嫌了?
;你这叫感动自己。
许姨回的直白,:;那个叫啥佳佳的都不搭理你,不过我也感谢她,没她你小子不定能有今天这造化,挺好,佳宝宝挺好。
我完全吃不了饭,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许奶,你要这么说的话我高中后就尽量不回家了。
纯良气哼哼的吃饭,;反正回来你也看不上我。
;你敢不回来。
许姨气性更大,;每个星期你都得给我回家,不然我就去班里逮你,让那个佳宝宝离你远点!
;爷!
纯良恨不得要哭,;你看她!!
沈叔摇头淡笑。
一顿饭就在纯良的叫唤声中结束,除了他,其余人心情都挺愉悦。
临睡前爸爸给我发了短信,本来我还酝酿着怎么告诉他们,没想到沈叔先一步全都讲了。
‘栩栩,在爸爸心里,你永远是最棒的女儿。’
我看着短信,用被子蒙住头,无声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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