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马一边嘴里嚼着马蹄急,一边冲着屋子方向发出“嘶嘶”地动静,似乎更香甜了几分。
“吃你的草!”
听到小丫头的声音。
瘦马没来由地一惊,竟下意识地后退一大步,随即整个变的乖巧起来,就连那吃草的动作都更加“绅士”了不少。
苏浅躺在床上,双手枕着头,闻着淡淡桂花香,听着瘦马时不时传来的响鼻声和那屋外挂着有风便动的风铃脆响。
前所未有的放松。
过了些许时辰。
隔壁传来淡淡的柴火味和小丫头被熏呛出来的咳嗽声。
随后便是细雨般密集的剁菜咚咚声、噼里啪啦菜落进油锅的爆鸣声以及锅铲和锅子摩擦的嚓嚓声。
莫名的。
苏浅的思绪被一抹名为“思念”的东西拉扯到天边。
自己小时候在农村姥爷家便就是这样啊。
可他们倘若知道自己不见了,一定会很难过的吧。
还有。
师父。
青玄峰上人不多,但却人气不减,他明白,这人气大半都是寂玄日日下厨所带来的。
有时候烟火气便是人气!
也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回道宗?
也不知道他们可曾念想我?
想着想着。
饭好了。
小丫头热火朝天地端着装满一盘的小青菜跑了过来,神色之间满是骄傲。
“喏,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喔,快起来尝尝,按爹爹的话,你现在可以走动啦。”
说着。
小丫头便又赶忙跑回隔壁厨房。
随后便又端出来一大盆菜来。
本来没对小丫头的厨艺抱有什么幻想的苏浅,这一下顿时眼睛都瞪了出来,口水泊泊地喷涌而出。
那是腊肉!
满满一盆!
加上晒干的萝卜、蕨菜和那土豆块。
啧啧啧。
光是看一眼就觉得绝了啊!
看到两眼放光的苏浅,小丫头显然更加开怀了。
正要给苏浅抵筷子的她突然惊叫一声:“哎呀!忘了给爹爹留了。”
随后有些歉意地对苏浅说道:“你等我一下啊。”
小丫头哒哒哒地跑去拿空碗,本来想狠狠盛满满一碗的,但看着苏浅拿着筷子等待的模样,她咬了咬牙从给父亲留饭的碗里夹出一大块肉放回到盆里。
做好一切准备事项。
小丫头坐到苏浅对面,搓搓手道:“好啦,开吃吧。”
二人便在饭桌上大快朵颐起来。
饭饱。
苏浅还是很懂事的,毕竟总不能什么都让一个小女娃来干吧,那自己也太不爷们儿了。
洗完碗。
院子里的二人微微有些尴尬。
“对了,你叫什么?”
“苏浅。”
“苏倩?好娘的名字喔,村头李狗娃的都比你阳刚多了。”
“……”
“那你是哪的人?”
“安南城。”
“安南城?那是哪呀?我只知道流云城,听爹爹说流云城是离我们磐石村最近的城呢,但我这么大了都还没有去过。”
“流云城?”苏浅一愣,这流云城可以说距离安南城有数千里远啊,而且据说再往前走就要到那鸟不拉屎的漠北了。
“怎么?你去过流云城吗?”
“我……”
苏浅正要回答,小丫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对了对了,城里是不是很好玩啊?村长家的大柱子时常跟我们炫耀他去过哩。”
“说城里有吃不完的好吃的,什么桂花糕,我就奇怪了,我们家也有桂花树呀,这个还能做成糕点吗?那我可不吃,因为我是尝过桂花的,可苦可苦了呢。”
“还有好看的胭脂,胭脂你该是知道吧?就是村长媳妇往脸上抹的东西,他们都说好看,但我觉得好奇怪喔,我以后长大了可不抹。”
“还有还有,大柱子说城里还有人会喷火,有人会刀枪不入,有人会唱唱歌就能挣好多好多钱,我寻思着,喷火的那不是灶台子吗?刀枪不入?那岂不是当猎户的料?我给你说,去年村里的猎户老张叔就被野猪拱死了呢,要是他也能刀枪不入,是不是就能活下来了?活下来的话,那张大婶是不是就不用日日难过了。”
“不过最厉害的还是唱歌挣钱,这个事也太棒了吧,我也会唱歌,虽然那只是乱哼哼,唯一一首《离别殇》还是大柱子教我们的,说是城里学来的,我就觉不出哪里好听,还没山里的黄鹂鸟美妙呢。”
小丫头虽然一边说一边满是嫌弃,但那眸子里却盛放出清澈的光。
苏浅忍不住揉揉小丫头的脑袋。
这可差点没让小丫头当场炸毛。
幸好苏浅摊开手掌,说:“你看,你头上落了一朵桂花,我给你摘来着。”
小丫头噘噘嘴,最后傲娇地“哼”一声,不再作声。
但没几息。
小丫头就又拉着苏浅问起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
哪怕苏浅根本没有太多的时机插话。
每次回答一个,小丫头就会在这一个上面衍生出无数个心中的好奇。
就这样。
二人一直从中午聊到了傍晚。
光是水,都各自喝了好几大碗。
那瘦马都听的不知眯了多少觉了。
落霞与孤鹜齐飞。
小院二人语不休。
小丫头突然像是记起了什么,哒哒哒地跑进屋里,很快就拿着一个小布袋出来。
“对啦,这是爹爹让我交给你的。”
“这是什么?”
“好像是信。”
“你怎么知道是信?”
“因为我偷偷打开过,嘻嘻。”小丫头俏生生站在那,俏皮地吐吐舌头。
“那信里说的啥?”苏浅也不恼。
“我不认字。”
“喔喔。”
苏浅打开布袋,取出里面的一个叠好的字条,打开来,上面写着:“苏小子,看到这封信时,我命数大抵是尽了,你差不多也到剑冢了,报我程青山的名号,可保你衣食无忧,顺便替我向楚楚道个歉,拜谢。”
字很潦草,定是匆匆而写。
苏浅虽不知道老程是何时写的,但莫名的心头一沉。
转眼,落泪。
小丫头看的着急,不知怎么办,本想问问里面写的是什么,但此刻她什么也没问就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
良久。
小心翼翼地把信收好放回到布袋中,随后撇撇嘴:“什么名号不名号,剑不剑冢的,要道歉老程你怎么自己不去?”
良久。
苏浅一抹脸颊泪痕,挤出一丝笑容,看着小丫头:“没什么,就是一个朋友在我此躺出远门时给我的别离信。”
“哦,原来是这样呀。”小丫头点点头,随后很有义气地跳着脚拍拍苏浅的肩膀,说道:“放心,我不会笑话你的,男子汉大丈夫,哭就哭啦,哭完还是男子汉大丈夫。”
苏浅心中一暖。
突然。
一阵风吹来。
屋门口挂着竹子做的风铃碰撞出“叮当”脆响。
或许是风大,不似白日的清冽,反倒有些杂乱。
“嘻嘻!”
小丫头立马回过神来,望向院子外的脸上涌出一抹喜色。
“太阳快要下山了,那就说明爹爹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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