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比我大三岁[七零]");
楚酒酒色厉内荏的看着韩生义,韩生义面带错愕的看着楚酒酒。
两人对视了好长时间,终于,韩生义的嘴唇动了动,慢慢挤出一个字。
“……疼。”
楚酒酒嚣张的气焰瞬间萎了,她赶紧把叉着腰的手放下来,无措的去碰韩生义刚刚被弹的地方。
“我我我、我错了!”
“楚绍平时就这么弹我,我觉得不怎么疼,今天就对你试了一下,对、对不起!”
楚酒酒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她就是想开个玩笑,哪知道真的把人弄疼了,站在原地,楚酒酒急的上蹿下跳,一会儿帮韩生义揉揉,一会儿又想起来,似乎不能揉,得热敷。在她蹿到楼下找热毛巾之前,韩生义先哭笑不得的拦下了她。
“骗你的,一点都不疼,你的小爪子,能有几分力气。”
楚酒酒不太相信他的话,“真的吗?都红了。”
韩生义面不改色,“嗯,真的不疼。”
他这话也没错,过了几分钟,确实是不疼了。
……
玩笑开过头了,楚酒酒不敢再乱动,就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时不时的,她就要瞥一眼韩生义额头上的伤痕,其实已经不怎么能看得出来了,但是她心里有负担,就总是要看一看,韩生义注意到,沉默一会儿,他把话题转移了回去。
“今天在外面,我见到了一个人。”
本以为这话题就这么过去了,楚酒酒自知理亏,也不打算再逼问韩生义了,没想到,峰回路转,韩生义大发慈悲,竟然自己又提起来了。
楚酒酒顿时打起了精神,“你看到谁了?”
韩生义望着桌面上的一支钢笔,“一个老熟人。”
韩生义的老熟人多了去了,可是能让他情绪起伏那么大,甚至都反应到脸上的人,就很少了。
楚酒酒知道这人不一般,可她猜不出来对方的身份和名字,就只是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那你们说话没有?”
韩生义摇了摇头:“没有。”
空气中稍微安静了一会儿,很快,楚酒酒的声音再度响起来。
“那……你们以后还会再见吗?”
听到这个问题,韩生义转过身,看着楚酒酒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几分小心翼翼,他笑了笑:“会。放心吧,今天是第一次,我有点招架不过来,等以后,时间久了,我就不会再这样了。”
他这么说,根本没法让楚酒酒感觉好受一点,反而还让她心里更闷得慌了。
明明不喜欢对方,甚至一见到对方就会变得那么难受,为什么还要去见呢,为什么……还要故意去见呢。
韩生义没说,但楚酒酒能猜到,今天的重逢,肯定不是对方一手策划的,更不是对方一门心思追过来的,不然之前足足两年,对方要是有这心思,怎么不早点找过来。这肯定跟韩生义之前说的借东风有关,那人上了他的计划,是时候出场了,于是,他就用了一点小手段,弄出来一个诱饵,把对方骗了出来。
楚酒酒知道,韩生义有他的不得已,可是,每次看到他这么默默的去做一些事,默默的扛着,她都觉得心里闷闷的。
长大了,她不会再纠缠不休了,韩生义不说,那就不说,她不会逼他,只是有些时候,她还是想让他能稍微信任自己一些。
双手拽着屁股底下的凳子,楚酒酒把凳子连自己,都往韩生义身边挪了几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书桌上的台灯照出一片暖黄色的区域,楚酒酒和韩生义就在这片区域里,两人的身上,都沾了一层类似油画的暗色光芒。
两人都是坐着的,楚酒酒依然矮了韩生义一头,她仰着脸,眉头微微蹙起,她酝酿了好一会儿,才用商量的语气说道:“你要做什么,如果你不想告诉别人,只告诉我,行不行?我保证,我只听,不掺和,不替你办事,也不给你搅局,我就当一个树洞,这也不行吗?”
“如果不想告诉我,随便告诉一个人也好啊,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强,天大的事,只要你能说出口,你就会觉得,其实这也不算什么,总有解决的路,而且,这路不是你一个人在走的,还有好多人都在陪着你呢。”
楚酒酒是很努力的在开导韩生义,她怕韩生义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所以总是想让他把事情说出口。但楚酒酒不知道,她的这套理论,只适用于她这种人生没有太多烦恼的人,而某些人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沉重且阴暗的,有些事可以说,有些事,心结解开之前,真的很难开口。
很多人觉得楚酒酒这个人,心眼多、小心思也多,可看在韩生义眼里,她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单纯二字。有时候这样的她很吸引人,可有时候,韩生义会觉得这样的她有点刺眼,和满脑子仇恨怨怼的自己格格不入。
想推开她,又想欺负她。
如果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楚酒酒一定会当场哭出声,她会流好多好多眼泪,这些眼泪都是为心疼他而流的,有人为自己而哭泣,那个人还是内心纯粹的楚酒酒,这种想法,总是让韩生义感到快意万分。
他可能是个天生的变态,看着好人为自己难过,他不仅不会觉得感动,反而觉得特别快活,好像达成了某种成就一样。
恶劣又阴暗的念头在这个晚上,在他的脑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可每一圈的结果都是,被他自己否定了。
说了也没用,除了把楚酒酒招哭,其他的,一点用都没有。而且她就是哭了,到时候还是要自己来哄的,哄她的时候必须温柔有耐心,而且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费时间不说,还特别费精力,每次哄完她,韩生义觉得比连续加班一周都累。因为加班累的是身体,可哄楚酒酒,累的是心。
不划算,太不划算了。
还是就这样吧。
韩生义一直不说话,把楚酒酒急了个半死,她最讨厌别人在自己说完以后,一声不吭了,好像故意忽视她一样。
伸出手,推了推韩生义的肩膀,后者没搭理她,楚酒酒加大力度,又推了他一下,韩生义的上半身晃了两下,过了一秒,他抬起了眼睛。
楚酒酒这时候已经没什么耐心可言了,她不爽的问:“喂,我刚才说话,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
楚酒酒挑起眉毛,“那……”
不等她把接下来的话都说完,韩生义先说道:“也许,高考就快恢复了。”
一下子,楚酒酒的注意力就都被抽走了,她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真的?!你听到消息了?!”
韩生义:“没听到。”
楚酒酒:“……”
那你说个锤子啊!
韩生义很快补充,截住了楚酒酒即将发火的前兆:“只是现在种种苗头,都在指向这个方向,大学的教师们多数都已经被召回了,国家没给他们安排工作,也没再提这些人,总不会是让他们回来养老的。如果我没猜错,应该用不了多久,大学就要重新开学了。”
愣愣的眨了眨眼睛,感觉他说的有道理,楚酒酒追问:“那你觉得是什么时候能恢复?”
以前高考都是在七八月份,每年时间不太一致,还有半年,就到七八月份了,韩生义感觉这个时间有点来不及,他想了想,回答道:“也许是今年的九月份,要是今年赶不上,那就是明年的七月份。”
楚酒酒算算时间,顿时有点坐不住了,“这么近?是不是太早了。”
“应该是明年的七月份吧,这样大家也来得及复习。”
韩生义轻笑一声。
楚酒酒是真的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国家考虑的是全国方方面面,学子们在数亿人口当中,只能算作一部分。现在国家需要的是人才,是各界各业断层之后的新兴力量,那当然是越早补充上来越好,谁管你能不能好好复习啊,是什么水平你就用什么水平去考,也许有人觉得自己这一年考不上那就算人生都完了,可是,这种想法只会出现在当事人身上,但凡成熟一点、客观一点,就知道往后还有机会。
当事人着急赶紧上大学,赶紧找好工作,这是因为在什么位置,就考虑什么样的事情。而国家只考虑整个国家的事情,少数的、个人的、暂时的利益,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内。
这里面的各种道理,要是真的讲起来,得讲上好久,所以,韩生义只总结了一下,“我觉得九月份更加可能,也不远了,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
楚酒酒微微眯眼,她挑衅的问:“要打个赌吗?”
韩生义轻撩眼皮,他对自己很有自信,而且就算输了,也是输给楚酒酒,没有任何损失,想通这些,他就勾起唇角,“好啊,赌什么?”
楚酒酒思考一会儿:“赌……就赌大学好了,要是你说对了,你随便考,但要是我说对了,你只能来考我想考的大学。”
韩生义把整个身子都转过去,现在两人是膝盖对着膝盖,他垂着眼睛,好整以暇的问:“那你想考的大学是什么?”
难掩兴奋的笑了笑,楚酒酒站起来,弯着腰,在韩生义耳边说了四个字。
国内第一学府,就算楚酒酒自诩是个天才,其实她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考进去,有人考试会超常发挥,有人会发挥失常,万一她就是那个失常的小倒霉蛋呢,所以,楚酒酒不敢夸大,即使透露给别人,也是悄悄的透露。
听完楚酒酒的答案,韩生义会心一笑。
她是什么想法,只要有眼睛就能看出来。这一年高中生活,学校里就她一个,她嫌闷得慌,所以在大学还没影的时候,就想先把他预订下来,这样大学四年,就又有人陪着她了。
“行,我知道了。”
说完,韩生义打发她回去,“这么晚了,你该回去睡觉了。”
楚酒酒:“你还没答应我赌不赌呢!”
韩生义站起来,推着她的肩膀往外走,“都听你的,赌,好吧?”
楚酒酒:“……你的语气太敷衍了!”
“那是因为我困了。”
一边说,韩生义一边推她下楼,说是推,其实就是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楚酒酒老大不情愿的往楼下走,韩生义的脸上却是挂着笑。电视节目都停了,但是韩奶奶还没回去睡,她躺在长椅上,旁边的收音机正咿咿呀呀的唱着歌。
两人一边闹一边走下来,看见似乎已经睡着的韩奶奶,楚酒酒赶紧闭上嘴,她回过身,把韩生义的手推开,然后用气声说道:“行啦行啦,我自己回去,你赶紧把韩奶奶叫醒,让她回屋里睡去。”
韩生义转头看了一眼韩奶奶,然后看到她的眼皮颤了一下。
韩生义:“……”
“不急,我先把你送回去,然后再回来。”
“也行,那走吧。”
“你的外套扣子没扣。”
“你以后别叫韩生义了,叫管家婆好了。”
“……”
等这俩人出去,韩奶奶才睁开一条眼缝。
能治楚酒酒的人只有韩生义,而能治韩生义的人,也只有楚酒酒。
想起韩生义今天刚回来时候那个难看的脸色,再想想刚才韩生义出去之前那脸上带笑的模样,韩奶奶轻哼一声,从长椅上坐了起来。
把身上盖的毯子叠好,韩奶奶慢悠悠的回了自己房间。
儿孙自有儿孙福呦——
以后她也别太操心了,再不济,还有酒酒在呢。
*
楚酒酒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再过两天就该开学了,这样的好日子,未来几个月都很难有了。
楚酒酒起来的时候,蓬头垢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睡的,头发乱的和今年动物园新进的两头雄狮差不多,迷迷糊糊起床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来找饭。
……
饭就在锅里放着,楚酒酒打开锅盖看了一眼,发现是煎豆腐,还有香菇炒油菜。
一瞬间,楚酒酒的脸就垮了下来,几乎没一根头发丝上,都写着拒绝二字。
说了多少遍,人家不爱吃香菇!
无声的发出灵魂怒吼,楚酒酒忽视了那盘香菇炒油菜,只把煎豆腐端了出来,其实她也不怎么爱吃这清汤寡水的豆腐,但跟香菇比起来,煎豆腐就是满汉全席的水平了。
……
厨房里叮咣作响,楼上的两人听见,不禁都是一愣。
他俩全都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一秒之后,温秀薇笑起来,“肯定是酒酒起来了,她昨天晚上去找生义说话,快十一点才回来。”
楚立强摇了摇头,“这么小就喜欢睡懒觉,我不在家,你别总惯着她,该起就起,她要是不起,这样,我给你一个哨,到她耳边吹两声,她肯定就起了。”
温秀薇:“……”
楚立强是很认真的跟她建议,温秀薇可不敢接那个军用哨,他们家又不是军营,吹什么哨啊,偶尔睡个懒觉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温秀薇干笑两声,婉拒了楚立强的好意,楚立强也不介意,把军用哨塞回上衣的口袋里,然后,他又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个空白信封来。
“秀薇,这笔钱,是我给你的,你们女孩子,平时喜欢打扮自己,你拿着这钱,去买点喜欢的衣服和吃的,这里面有三十尺的布票,要是不够,你再找我要。”
楚立强把信封塞给温秀薇,温秀薇没看见里面有多少钱,但这厚度,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她赶紧推回去,“您这是干什么,这钱我不能拿!”
楚立强却很强硬:“这钱你必须拿。”
温秀薇愣住。
发现自己刚才一不小心把训人的语气带出来了,楚立强赶紧收敛自己,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来,“对不起,在军区待习惯了,一时半会儿还改不过来,我的意思是,这钱你一定要拿着,当初我回来,也没给过你见面礼,现在这个钱呢,一是把见面礼补上了,二就是,按规矩,多多少少,都得给你一点做长辈的心意。”
压岁钱大年三十的时候,楚立强已经都发过了,那时候温秀薇拿的钱和楚酒酒等人一样多,这一份,却是独属于她的。
温秀薇听懂了楚立强的意思,脸颊腾的红了起来,这下她不再往回推了,但是,依然不怎么好意思接。
“楚叔叔,这、这是不是太早……”
楚立强笑呵呵的,“不早不早,虽然你们俩现在还没结婚,但这关系,不是已经定了吗,还是说,你们俩不打算结婚?”
问最后一句的时候,楚立强又严肃了起来,吓得温秀薇赶紧摇头,“不不不,我们……我们打算的,就是现在太忙了,没时间,还有年龄……”
楚立强安抚她,“嗯嗯,我知道,没事,我也不是催你们,只要打算结婚就行,晚几年也没什么事。现在国家都倡导晚婚晚育了,我是军人,当然也响应这个号召。不过,既然都打算结婚了,那这钱,你就应该收下了,第一年,给的多一点,以后你们要是总拖着不结婚,我可就不给这么多了。”
说着不催婚,实际上还是在暗暗的催,温秀薇被楚立强逗笑,自己的威胁一点没起作用,楚立强也笑,顺便还给自己加了个码,“等你们俩正式结婚,我再给你包个大红包,比今天多得多,只给你一人,不给楚绍那小子。”
温秀薇:“瞧您说的,给我跟给楚绍,有什么区别。”
楚立强挑眉:“当然有区别,给你还有点用,给了楚绍,那就都被存起来了,我和他妈都是挺大方的人,不知道怎么就养出了一个铁公鸡一样的儿子,钱到他手里就花不出去了,现在他手里存多少了,不会有一万了吧?”
准公公跟自己打听准丈夫的私房钱,温秀薇差点没当场乐出声来。她没考虑考虑,就把楚绍现在有多少家底的事情都给卖了,楚立强听说以后,发现还没到一万,不过这个数字也够让他心惊的。
楼上的两人相谈甚欢,温秀薇最后还是收下了那个信封,她是被楚立强叫进来的,拿着信封出去,温秀薇本想直接回房,后来想起楼下的楚酒酒,她就下来看了一眼。
睡过头了,没吃早饭,楚酒酒饿的要命,草草洗漱,头都没梳,就出来觅食了,一盘煎豆腐,一块没留,全被她吃了,温秀薇看着空盘子,有点惊讶,“这不是还没到五月份吗,你怎么又开始饭量大了。”
楚酒酒:“……”谁知道。
把最后一口米饭也扒拉到嘴里,咽下去以后,楚酒酒看到温秀薇在她手边放了一杯水,她赶紧端起来,给自己顺了顺喉咙,期间,她看见温秀薇手里的信封,便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温秀薇也没瞒着她,“你爸爸给我的见面礼。”
见面礼?
楚酒酒懵了一会儿,然后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个规矩,新媳妇第一次见到男方家人,男方家要给点钱,这不算是彩礼,却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个流程。虽然温秀薇早就跟楚家全员认识了,也不能省去这一道。
楚立强应该是把这钱攥在手里好长时间了,然后才借着过年的机会,送了出去。
这么一想,楚酒酒顿时兴奋起来,她伸出手,“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这么厚,里面有多少钱啊。”
温秀薇:“我自己还没看过呢。”
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把信封递了过去。
楚酒酒把里面的钱全都抽出来,发现还有布票,她先把布票扔到桌子上,然后,她用手指比了一下这些钱的厚度。
目测的话,可能有两厘米?
这里面新钞旧钞都有,应该是从刚取出来的,楚酒酒捻捻手指,特别熟练的开始点起钞票。
温秀薇看着她手指刷刷的动,那些钱也一张张的翻过,数到最后,楚酒酒镇定的说:“一百五十张。”
“也就是一千五百块。”
温秀薇看着她的表情,总觉得她不应该这么淡定。
果不其然,下一秒,楚酒酒嗷的一下跳起来,“这么多钱!我爸爸果然是发财了啊,他都不说的!今年过年,也只是给我跟楚绍一人二十块的压岁钱,天呐,他现在工资到底多少啊,薇薇,你是富婆了!”
温秀薇:“……”
楚酒酒太激动,差点把钱都洒了,从她手里把钱拿回来,温秀薇一边收起,一边说道:“这就算富婆了呀,以后家里事事都要用钱,行了,先放着吧,说不定哪天,就需要用到了。”
楚酒酒复杂的看着她:“都说情侣在一起以后,会变得越来越像,这话果然不假,你看你现在,都跟楚绍一样爱存钱了。”
温秀薇:“你又瞎说!谁跟他一样了,我本来就喜欢存钱。”
楚酒酒吐吐舌头,“好好好,是是是,你说的都对,行了吧。”
温秀薇:“…………”
想打人。
……
之前温秀薇和楚立强,只能算是相敬如宾,现在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楚立强有立场去关心温秀薇了,两人的关系就开始突飞猛进,温秀薇一开始还绷着,不会多说什么,后来慢慢的,她把楚立强当做了自己真正的长辈,某一天,他们就提到了当初那个女人,还有给楚立强介绍对象的事情。
楚立强当场喷了一地的水。
他都顾不上擦衣服,只惊愕的看着温秀薇:“谁?谁说要给我介绍对象?”
温秀薇有些无措,她指了指外面,“就是一个胖胖的、短头发,说话声音特别尖的大娘。”
楚立强回忆了一下,知道这是谁了,他脸上表情变了好几回,想到一个更关键的问题,他赶紧问温秀薇:“楚绍看见了?”
“没有。”
楚立强刚松了一口气,就听温秀薇又说:“只是酒酒看见了。”
楚立强:“……”
接着,他又听到温秀薇跟他说,楚酒酒现在已经想通了,她觉得楚立强想找一个新媳妇,这是很好的事情,说明他想追求新幸福了,她支持,绝对支持。
越听,楚立强的表情越麻木。
他觉得自己不该叫楚立强,应该叫楚窦娥。
……
这个大娘,不是第一个给他介绍对象的人,自从回了首都,哪怕是他家还没平反的时候,就一堆人想给他介绍对象了,但是那些人都被他挡了回去,就没出现到自己家来。这个女的,是特别执着的一个,她多方打听,还请别人吃饭,才找到了楚家的大门,楚立强以前只觉得她烦人,没想到她还这么可恨。
不仅给他找事,还影响他们家的家庭关系。
楚立强跟温秀薇说完,然后就找到了楚酒酒,两人关起门来谈心,楚立强一再表示,自己不会再娶别人,他这辈子,就只有一个妻子,她叫张凤娟。楚酒酒听了,表示依然支持他的想法,假如他有一天改了主意,她还是会支持的。
这句话把楚立强的肺管子都气疼了。
孩子是好心,只可惜,实在不开窍,根本不清楚人活一世,除了需要陪伴,更需要的,是那个有缘有分、且唯一的人。
楚酒酒都十六了,按理说,女孩比男孩早开窍,十四五的时候,她就该有这些意识了,然而现在看来,她好像还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楚立强有点着急,也不是特别的着急。
因为现在女孩子一般都是二十岁出头结婚,早的十□□,晚的二十四五,现在不开窍没关系,只要到时候开窍了就行。
可问题是,到时候也不开窍,怎么办啊!
……
发现了楚立强的惆怅,楚酒酒却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的。
是,她还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但这种事,本来就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等喜欢的人出现,她自然而然就会喜欢上了嘛。
楚酒酒一点都不着急,反正她自己看自己,浑身上下都是优点,肯定不愁找对象。
自信就是好,卑微和紧张的情绪,根本影响不到她。
开学以后,这是楚酒酒在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了,班里氛围却没有多少变化,那种现代社会恐怖如斯的高三生涯,也不会出现在这个班级里面。
考试就是那么回事,考完了就是拿着毕业证去厂子里上班,所有人的路线都是一样的,大家感觉不到差距,自然也就不会产生竞争感。只是,到底还是同窗三年的同学,说要分开了,大家还是不舍得。
分离的情绪渐渐蔓延,在某些细腻的同学心头生根发芽,当然,那些同学里,不包括楚酒酒。
周五下午,马上就放学了,最近天黑的越来越早,楚酒酒撑着头,无聊的等老师宣布放学。
鉴于齐宝珠情况特殊,高中三年,她和齐宝珠一直都是同桌,晚上本来她们应该是一起回家的,但今天齐宝珠要去参加一个饭局,就不能跟楚酒酒一起了。楚酒酒也无所谓,家这么近,这几年来,她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同样的路,就是闭着眼,她也能好好的走回家里去。
放学以后,楚酒酒跟齐宝珠说再见,今天轮到她打扫卫生,拿起那把没剩几根的扫把,楚酒酒耐着性子扫地。
在家的时候,她都是不扫地的,楚绍在家有楚绍,楚绍不在家韩生义会来他们家一起打扫,即使很小的时候,楚酒酒还干过家务,这么多年下来,她体内名为做家务的技能,也差不多被清零了。
老师看她觉得自己是在看奇葩,这年头,哪有不会做家务的人。
没办法,还真就有这么一个。
好不容易把地扫完了,楚酒酒出去倒垃圾,拿着空空的簸箕回来的时候,突然,她被班里的一个男同学叫住了。
看起来,他似乎有事要跟她说,只是支支吾吾半天,都没开口。他把楚酒酒带到楼后面,楚酒酒觉得奇怪,但这是校园,她也没防备对方,就这么跟过去了。
“楚、楚同学,我、我我……”
楚酒酒纳闷的看着他,等他完整的把一句话说完。
“我、我给你传的纸条,你看见了吗?”
纸条?
楚酒酒回忆了一下,“是请我去家里吃饭的那张,还是念诗的那张,还是约我去看电影的那张?”
对面的男孩涨红了脸,声似蚊蝇:“是……是请你吃米花糖的那张。”
楚酒酒:“……”
她有些尴尬的说:“不好意思,纸条太多了,有的我没看。”
男孩:“……”
最后,他沮丧着走了,人民含蓄,所以一旦的把心里想法直白的说出口,就会被定义成小流氓。而男孩子想表述自己的好感,就只能用送东西,或者更加含蓄的诗文来暗示,要是碰上别的女孩,这招肯定管用,但碰上楚酒酒,就是碰钉子。
楚酒酒非常疑惑,这人怎么话还没说完就走了,她还没说谢谢呢,他就特别失落的说了一句,我懂了,然后就离开了。
他懂什么了?他懂了,可她不懂啊。
楚酒酒觉得这人真是奇怪,她耸耸肩,转身就要回班里去,然而刚转过来,她就看到有个高大的、靠着墙的军绿色身影。
愣了一下,楚酒酒立刻飞奔过去,她的声音非常开心:“楚绍!你怎么来啦!”
楚绍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觉得她这个情商,实在是丢老楚家的脸,然而真的跟她说上话了,他又舍不得这么久不见,第一句跟她说话,就是批评她的重话。
最后,无声的叹了口气,他接过楚酒酒手里的簸箕,“我也放假了,我就从军区回来了。”
“噢噢,那你这回放几天?”
“三天。”
“居然多了一天!你回家没,见到薇薇没?”
“没,我搭车回来的,刚回来,就找你来了。”
楚酒酒嘴角都快咧天上去了,却还口是心非:“找我干什么呀!我又不会跑,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那边的?”
楚绍指了指他们班的方向,“你同学说你倒垃圾去了,我就过来看看,然后看见你跟那个人一起去了后面。”
说到这,他看着楚酒酒,想看她有什么反应,一点不出乎楚绍的意料,她什么反应都没有,“那行,我书包还在教室,把簸箕放回去,拿了书包,咱们就能回家了。”
楚绍拦住她,“不回家。”
楚酒酒愣了一下,“不回家,那去哪里,咱们也有饭局?”
楚绍停顿半秒,点点头,“对,你跟我的饭局,我发津贴了,今天晚上请你吃饭,也请你出去玩。”
好家伙。
这可真是难得。
他俩上一次单独出去玩,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楚酒酒不知道楚绍怎么突然想起带她出去玩了,她也不打算问,万一楚绍就是心血来潮,被她问烦了,改主意了怎么办。
那可不行,她听见了,就一定要作数的。
楚酒酒的书包可不轻,楚绍看见以后,主动的拎到了自己背上,看着这一幕,楚酒酒不禁笑了笑。
楚绍问她:“有什么可笑的?”
楚酒酒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你都好久没帮我拎过东西了,还是小时候,在青竹村,你才会这么干。”
楚绍抿了抿唇,心里也有点微妙的感觉,背着包往外走,楚绍小声为自己辩解,“那是因为每回韩生义都抢在我前头。”
楚酒酒笑笑,没跟他争辩。
是有韩生义代劳的原因,但究其根本,还是因为他觉得楚酒酒大了,不需要像小时候那样照顾了。
道理也确实是这样,孩子和长辈之间的隔阂,就是这么来的,小时候会搂搂抱抱,这些动作长大就没有了,孩子会意识到,自己也是个成年人,可以独立的生活,自然也会远离那些曾经软弱时才会依赖的人们。
任何时候,任何事,都是有利有弊,也没什么好伤感的。
出了学校,两人来到楚酒酒最喜欢的那家饭馆,晚上六点,饭馆里的人特别多,明天就是周末,好多人都过来下馆子,国营的饭店也禁不住高门大嗓的热闹劲,服务员想呵斥他们,却压不住这么多人的声音。
楚酒酒和楚绍就在这种环境里吃饭,大家都是在这长大的,对这种情况已经很熟悉了,楚酒酒不仅不觉得吵,还能一边擦筷子,一边问楚绍事情。
“咱们晚上不回去吃饭,家里人知道吗?”
楚绍回答:“知道,我爸跟我一起回来的,他会告诉韩奶奶他们。”
楚酒酒又问:“那他怎么没一起来?”
楚绍很无情的回答:“我说我只请你一个,如果他要来,他得自备粮票。”
“哈哈哈哈!”
楚酒酒毫不留情的笑出了声,看她笑的这么欢快,楚绍不禁也跟着勾了勾唇,掏向口袋,本来是打算明天再给她的东西,楚绍改了主意,准备现在就给她。
他也穿着军装,这是部队发的,他穿不穿无所谓,但对楚绍来说,这就是一套衣服,既然是衣服,干嘛不穿。
前两年特别流行穿军装,不是军人也穿,这些年不怎么流行了,所以穿着军装的,肯定都是军人。
旁边桌的人看见楚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对面的女孩,那女孩接过来一看,顿时就站了起来,而且喊道:“电视机票!”
这女孩声音也不低,一下子,周围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
被楚绍说了一句,楚酒酒才讪讪的坐下来,但是坐下来了,她仍然很激动,“电视机票啊!你从哪弄到的?”
楚绍回答的云淡风轻,只是翘起的嘴角泄露了他得意的心思,“部队发的,只发给研究员,一共三张,我得了一张。”
楚酒酒惊呆了,这是研究了什么东西,竟然还给发电视机票,要知道楚立强都没有一张啊!
楚酒酒心绪转动,她顿时压低声音,神秘的问:“这么说,你应该是立功了吧,是不是研制了特别厉害的东西?”
楚绍凑近桌子,同样压低声音,神秘的回答:“我不告诉你。”
楚酒酒:“……”
楚绍的工作都是保密的,他不说,不是因为他不想说,而是因为他不能说,楚酒酒虽然郁闷,却也懂事,没有追问。拿着电视机票,她既高兴又发愁,“有票了,但是没钱啊,一台彩色的好贵呢,我这些存款根本不够。”
楚立强又刚给了温秀薇一千五,找他要,估计他也没有吧。楚酒酒正惆怅着,楚绍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怎么没钱,我存的那六千多,不是一直放在我房间里吗,明天都带着,去百货大楼看看,买一台大的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楚绍方严正声明:本人只是爱存钱,并非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本文所有有关发言,均是谣言!楚绍先生保留对作者的追责权利!
2("爷爷比我大三岁[七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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