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竹不喜欢蓝岚。
颜如玉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就忍不住想笑, “竹儿,你还是老样子。”
颜竹一手揉乱颜如玉的头发,凶巴巴地低声说道, “你喜欢?她平生最厌恶的不就是有人夺了她的光环?”
颜竹只是单纯不喜欢这种看着温柔实则算计多多的性格, 惯会装相。
颜如玉:“大比期间, 谁想来谁想走, 都是拦不住的。”大多数时候, 大比的高台人满为患, 毕竟这是个展现身手, 也能观察同龄人的好去处。
就现在各门各派观看的长老师叔们的脸色,也多少能看得出来他们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颜竹:“你最好盯紧颜如玉。”
他懒得再与颜如玉说话了, 而是转过身去与公孙谌开口。
公孙谌看他。
颜竹:“蓝岚一贯不喜欢颜如玉,从前闹出了些事情。他那笨蛋许是压根没放在心上, 但是人家可不一定跟他一样无脑。”
颜如玉:“你说话便罢了,人身攻击是什么道理?”
颜竹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
颜如玉气。
蓝岚就算出现, 也不准是为了他。
“说不定是为了十七哥呢?”
颜如玉信誓旦旦地说道:“他俩之前的事情, 你也知道。”
颜竹:“他跟你求婚的消息,我不信没传到蓝岚的耳朵,那岂不是火上浇油?”
颜如玉安静如鸡了,他觉得有几分道理。
公孙谌:“她并不是喜欢我。”
他淡淡地拉过颜如玉的手腕,给他整理袖口的褶皱, 平静地说道:“她想要的是与公孙家联姻的身份, 如果现在公孙谌不是我,也该有其他人。”
颜如玉了然, 蓝岚要的是公孙谌代表的身份地位。
至于是不是公孙谌, 那并无所谓。
颜如玉:“但你只有一个, 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当时牡华天宗对联姻的势在必得, 已经到了公孙谌需要亲自过来拒绝的程度,虽说这私底下的原因已经猜了个七八成,但是面上蓝岚的缘由,却也是站得住脚。
遇见了蓝岚,颜如玉就有些不想再看下去了,而且他怎么觉得看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多。
他微微蹙眉,虽然这几日也偶尔有过于炙热的视线,但不似这种充满着恶欲的眼神,他下意识抬头,脸色头一次出现了变化。他有些难看地别开脸,霍然站起来,“我们先回去吧。”
话罢,他也不等,抬脚往外走。
对面高台上,何秀蹙眉:“仙子,他们要走了。”
蓝岚淡笑着说道:“莫急,大比最后一日,他们必然会出现。而且……”她的眼神饶有趣味地看向会场中的一处角落。
…
颜如玉走得贼快,他都不知道自己可以窜哒得那么快。
等他走出会场,那种黏黏糊糊的恶心感才算散去,他心里阿弥陀佛了几下,感觉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公孙谌:“你看到了谁?”
大佬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边上,语气温和地问道。
颜如玉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是欢喜宗的人。”
落后一步的颜竹蹙眉,俊秀的脸上满是厌恶,“你说的是那个?”
颜如玉点了点头,神色略显苍白。
颜竹道:“他十岁出头的时候,有个欢喜宗出身的仙尊掠走他,差点出了仙门,最后被父亲拦了下来。”他简洁明了地讲完此事,旋即又看向颜如玉。
“他不该出现在这里,我去解决此事,你必须寸步不离跟着公孙谌。”
他盯着颜如玉乖乖应是后,才匆匆离开。
“欢喜宗?”
公孙谌咀嚼着这个名字。
欢喜宗是一个很随性的门派,虽然听起来有点欢喜佛的意味,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这个宗门盛产随性放纵的修士,尤其是多数人糜烂狂放,颇有亦正亦邪的行事作风。
如炉鼎这种正道不齿的行为,也时常有人行之。
颜如玉恹恹地说道:“其实那人也没做什么,但那感觉,怎么说呢,总归有点恶心。”
黏黏糊糊缭绕不去的窥探,让人从心底恶心。
颜如玉留下最大的心理创伤就是从此不喜欢水蛭和触手怪,任何黏黏糊糊的东西,都让他不太喜欢。
公孙谌:“下次看到他,将人指出来。”
颜如玉挑眉看他,公孙谌只是微笑。
颜如玉摸了摸鼻子,不知为何有点高兴,又有点害羞。
之后两日,颜如玉一直安安分分地呆在屋内,再也不提要出门的事情。
这日清晨,他浑浑噩噩地爬起来,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熟悉小黑屋y,被迫的。那日他就不该作死,此后日日夜夜他苏醒的地方,一直都在白大佬的棺材里。
那棺材算不得窄小,也能容纳得下两人的位置,只是过于黑黢黢了。
颜如玉怂。
白大佬一边骂他娇气,一边在四个角给他抛了光球。
青灰青灰的。
颜如玉老害怕了。
这还不如不要,他还不能说。
只能每夜醒来,就直接转个身将自己脑袋一梭子扎进大佬冰冷的怀抱,说服自己是在给白大佬送温暖。
他坐在床榻边上懒洋洋地打着哈欠,然后盯着窗地上的光芒走神。
颜如玉还没真的全醒。
等小鲛人也高高兴兴爬起来的时候,颜如玉才慢吞吞地将自己挪去穿衣服,然后再懒懒地漱口。他摸了个灵果踱步出去,准备沐浴在日光下啃果子吃,只是人刚出了门,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他一口咬下去的灵果刚含在嘴里,便惊喜地叫道:“公孙离!”
那日公孙离在无尽夏被送走,颜如玉还没来得及跟人打个招呼。
公孙离捋了捋胡子,揶揄地说道:“原来你与十七郎是分开睡的?”
颜如玉一瞧他挤眉弄眼的样子,才想起来公孙离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公孙家的人到了。他当即就有些紧张,下了台阶走过去,“你家的人都到了?”
公孙离含笑:“长老正在屋内和十七郎说话。”
颜如玉脚步一顿,他觉得自己醒得有点早了,还应该再继续睡上一觉才对。
他还没转身,就给公孙离勾住袖子,笑嘻嘻地说道:“我早该在当初看到十七郎将镯子赠予你的时候,就猜到这个。不然也不会在收到消息的时候大吃一惊。”
颜如玉尬笑,实不相瞒,他到现在还在吃鲸。
他也试探过大佬的口风,奈何对上公孙谌,颜如玉向来是没招的,他现在都不晓得大佬想干嘛?难不成求婚是真的?但是那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啊喂,从最长远来看,公孙家就不可能答应公孙谌。
公孙离:“你说得也不错,如果是之前的十七郎,家里应该是不会同意的。”
颜如玉眉头一蹙:“什么叫之前的十七郎?”
公孙离:“你不是比我们还清楚吗?两个公孙谌的事情。”他微笑的时候,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危险与阴沉。
“来时,家里的卜师算过了,此行的危险,应与不应,差别有点大 。我猜另一个所谓的十七郎,性格与现在的十七郎有所不同,对吧。”
颜如玉:何止是有所不同,那叫一个爆裂凶残。
公孙离:“十七郎自己所说,是心魔。如玉怎么看呢?”
颜如玉笑道:“十七哥的事情,自然是看他怎么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公孙离微笑:“你说得也是。”
看来公孙家对此事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本来也是,心魔从来都是只有自己能够看到,只有极少数的情况才能够显露人前,尤其是跟公孙谌表露出来的截然不同,另一个公孙谌的杀伤力丝毫不亚于公孙谌,甚至表现得极其凶残,杀机外露,是个暴走的大杀器。
公孙离稍微试探了两句,却又劝慰他说道:“虽然北玄那边确实是有联姻的习惯,但是实力强大的修士,想要自己选择道侣本来也是正常的事情。十七郎可不是那等会任由人摆布的性格,他想走的路,就算家中不同意,他也不会理会的。”
公孙家的人自有住处,本来也只是为了见个面,并未停留多久。
等他们说完话离开的时候,颜如玉才看到前来的长老是哪位,然后更加安静如鸡。
来的是公孙家最严肃的二长老。
二长老年纪大了,眼睛依旧犀利,刮过颜如玉的时候跟刮骨似的,只是他并未说什么,只是淡淡点了个头,就带着二十几个人乌泱泱地走了。
颜如玉靠在门栏上,跟西子捧心般痛苦地说道:“他们这一走,你我的清誉都没得了。”
他当然猜得到他们在屋内讨论的是什么,那要不然公孙离能跟他巴巴那么多?
公孙谌平静地说道:“那如玉想要与谁共享清誉?”
颜如玉幽幽:“起码是个姑娘。”
公孙谌笑了。
他笑着说道:“你可以继续想。”
颜如玉:“……”
这不就在说他只剩下想的余地了?
淦!
大佬让人心碎。
颜如玉决定回去再睡一觉,他今日必然是起得太早了,晦气。
等颜如玉的身影消失在门内后,公孙谌的笑意才逐渐淡下来,站在光影交接处,他的面容神色几乎看不清楚,只余下难以读懂的晦涩。
…
“听说了吗?公孙谌真要与那颜如玉结为道侣?”
“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公孙家的人都到了,听说今早当真各门派的面提亲,颜辉仙尊的脸色都铁青了。”
“哈哈哈哈哈哈,当真是稀奇,一个七老八十的主儿了,还能蛊惑得公孙谌魂牵梦绕,这不是玩儿呢?”
“你是没见过颜如玉罢?”
“没见过又如何,这世间美人何其多,可谁要个底下是个老橘子皮的?”
“哎你这嘴巴……”
颜霁面无表情地将刚才在说话的门徒踩在脚底,长剑刚扎穿他的衣襟,就差一瞬划破他的脖子,“你刚刚说什么?”
牡华天宗的修士实在是太多了,除了门徒所穿衣服能确定是自己人,再论及是哪个山脉哪个小洞天的弟子,也得再看腰牌和自报家门。尤其是颜霁这种不穿门服,来去几十年基本都不在仙门内的,压根没几个人认识她。
眼见这陌生仙子突然出手,方才还在闲谈的几个牡华天宗的门徒当即变了色,冷声说道:“不知阁下是哪位,冒然袭击我派弟子,难道是想要与牡华天宗为敌吗?”
声音里暗藏的威胁昭然若揭。
颜霁一脚将人踢晕了过去,抽回佩剑,含笑说道:“我教训他怎么了?我现在就算是将你们都杀了,就算你们小洞天的师门找上来,也只有给我赔礼道歉的份。”
她甚少露出这么不饶人的姿态,可一旦她不想饶人了,就不是人。
“好大的口气,我们倒是看看你出身何门何派,敢与牡华天宗叫板!”几人眼神一对,便齐身而上。
一刻钟后,颜霁冷着脸将最后一人撂倒在地,看着急匆匆率队赶来的牡华天宗巡逻,心道麻烦。是哪个孬种打不过就叫人?跟巡逻打起来倒不是不行,就是有种打了小的出来大的烦闷感。
巡逻的队长一看地上这架势,脸色一厉,再看到独自站着的女修,又变了变脸色。
“霁仙子,这几位可是得罪了您?”
为首的修士拱手说道,那态度温和有礼,认出来颜霁的身份了。
颜霁挑眉,不用打了。
她昂着下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们最近是怎么回事?从前仙门的弟子有这么爱叭叭的吗?走到哪处都是在说如玉的事情,就算是再羡慕我弟那张脸,没有的赖皮东西就是没有,吃不上肉还想踩几下,这是什么痴心妄想?要我去戒律堂帮忙吗?”
为首的修士苦笑着说道:“最近招徒与大比的事情,着实是有些忙不过来。戒律堂的人手都抽调光了,如今正在紧急补足。还请霁仙子放心,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颜霁实际上也是自己心情不好在撒火,也不是好赖不分,得了这话便收了性。
“罢了,回去告诉你们黄师叔,眼下是忙,但来往内府的外人也多。平日这种碎言碎语自己说说就得了,让外人四处听来听去,成什么话?”
那队长欠身:“霁仙子教训得是。”
颜霁摆了摆手,长腿越过底下横七竖八的躺尸,径直消失在云雾间。
等颜霁离开后,站在队长后的修士才有些麻烦地皱眉:“师兄,这顶上的神仙打架,咱底下的凡人遭殃啊。”
“去,就你这虎背熊腰的样子,还说是凡人呢?出去说是大狗熊都有人信。”
他后面的修士绷不住笑了。
队长叹息着说道:“霁仙子的话本也没错,眼下外人来往进出,若是不抓紧,岂不是要让人看了笑话去?“
“但是黄师叔……”
“黄师叔爱跟人打交道,那是他的事情。咱做好本分的事情就够了,既然是戒律堂的人,维持戒律总该是要的。待会回去通告其他几支,不许再有放纵之举。”
“是!”
戒律堂内,黄师叔在收到颜霁的口信后,只是冷冷地笑。
一个黄毛丫头,倒是敢来跟他叫板?
只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置气。蓝岚的意思他已经释放了出去,可要做到几分,那也是底下人的事情,他过于出面,反而不是好事。
再说了,蓝岚虽然是掌门的女儿,他自也是七脉支内。
本也无需为其过恼。
罢了。
都是些糊涂事,他掺和干嘛呢?
黄师叔就这般老神在在继续自己跟自己下棋,仿佛不知道在短时间内,戒律堂的做法先松了又紧,就好像半点都不知情。
…
再三日,大比总算到了最后一日。
颜如玉本来是不打算去的,奈何颜霁一大早就来找他,将他拖出被窝不说,还狠狠地说道:“你这脸光滑细嫩,哪里要被人说是老橘子皮?”
颜如玉扑哧一声笑起来。
“若是依着我本来该有的岁数,我现在应该是六十六了吧?哇,那可真的是老橘子皮。“
小鲛人趴在小水缸上奇怪地说道:“六十六岁很老吗?”
颜如玉敷衍他:“不,很年轻。”
颜霁好奇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么可爱的生灵?”她凑过去看。
“尾巴也很可爱。”
蓝嘿嘿笑,捧着小脸沉进水里。
他现在长大点了,就喜欢别人在夸他。
越夸他,他越高兴。
颜如玉:“是我在无尽夏带出来的鲛人,可爱吧?”他有点小得意地说道,那撒娇自得的小模样,看得颜霁喜不自收,伸手去揉他的脸。
“等下,无尽夏?”
这揉着脸的动作一下子就变成掐。
“你去无尽夏作甚?”
颜如玉支支吾吾地说道:“陪他们去做点事?”
颜霁冷着脸:“你知道那地方有去无回吗?”
颜如玉:“……我们这不是回来了。”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颜霁瞪他一眼,那蠢蠢欲动的样子像是想拧他耳朵。
颜如玉谨慎地往后避让,一下子撞在了坚硬宽厚的胸膛上,脚后跟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人不得不停下。颜如玉擦着熟悉的触感往上看,果不其然是大佬。
公孙谌扶正他的姿势,平静地说道:“无尽夏现在不能进了。”
之前这事,颜如玉已经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进去,但是不能进就是一件好事。那些魔修再也不能随意进去捕捉鲛人,或许再养上几十上百年,会有下一个小鲛人诞生呢?
不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种族走向灭亡,不论如何都不会是一件愉悦的事情。
颜霁挑眉:“我虽然知道无尽夏不能进了,但是这个消息是谁传出来的呢?那地方既然说是有去无回,那基本上没人会去招惹除了笨蛋。在这等前提下,就算十年八年没人发现无尽夏出了问题,那也实在。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人发现了这点?”
颜如玉:……好问题。
这个消息传出来的速度这么快,本身就有问题。
公孙谌:“你要出去?”
他低头看着颜如玉身上这身看起来就不是他习惯的大红衣裳,再看那还没有佩戴上去的腰饰,便顺手从颜如玉的手中取了过来,低头为他戴上。
颜如玉就静静看着黑大佬的动作,等到他直起身来时,才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嗯,二姐让我跟她去看大比。”
颜霁懒懒地说道:“等大比结束,就轮到你们的事情了。不管父亲想做什么,都会压到那个时候。能松活的时间,就剩下现在了。”
前些日子颜霁没赶上牡华天宗的出行,但是从事后也看得出来那必然不是纯然无辜。
只是眼下仙门内正有大事,外还有公孙世家赶来,不管想做什么,都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公孙谌微笑:“说得有理。”
然后他低头看向颜如玉,靠在他的耳边说了句什么,这才转身出去。
颜霁好奇地问道:“他与你说了什么?”
颜如玉不自在地揉了揉耳根,那里已经发红,“他让我在大比等他。”
…
公孙谌漫不经心地走在内府,那信步悠闲的姿态,着实引起了几个路过弟子的不喜。他们那若有若无的恶意带着少许仇恨,却隐忍不发带着淡淡的冷意。
整个牡华天宗都笼罩在这种淡淡的薄凉中。
牡华天宗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四散的殿宇与院落山脉,就如同星罗棋布的棋盘,不管是在何处,都会有个节点串联在一处。只是到底越偏僻,就越说明人烟少,等公孙谌不紧不慢地出现在一排院落外,那浅浅的呼吸声就只剩下一道了。
“倒是让人好找。”
公孙谌浅浅地说道。
那道呼吸急促了一瞬,然后渐渐平息下来。
“你便是他现在的护花使者?”
一道暗哑的嗓音透了出来,落着不满的恶意。
“呵。”
公孙谌仅仅是往前走了一步,就有无穷寒意盖住此地,不容许任何气息逃离。
那人进退不得,不得不跳上院墙,与公孙谌直面。
光头,粗粝的嗓音,健硕的身材,还有那张透着戾气的脸。
欢喜宗,薛贺。
这就是最近几日颜竹一直在忙的事情,只是查出来后他不知为何告诉了公孙谌,却没有跟颜如玉透露。
薛贺并不紧张。
他敢来牡华天宗,自是有底气。
只是眼前出现的人,依旧给了他极大的压力。他已经突破踏境,将近大圆满。在此间停留多年,能给他这样危险感的人并不多。
薛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沙哑着声音说道:“他喜欢的是你这种?”
颜如玉对薛贺来说,就是得不到的愈发骚动,越是不能触碰,就愈发心痒难耐。久之,他愕然发现颜如玉已经成为他的魔障,但凡想到他,就平生爱憎痴缠,无法割舍。
这种恶念与**他十分熟悉,却从未想到会如此纠缠着他。
本来颜如玉消失了几十年,那种妄念逐渐淡去,薛贺闭关了出来后,却蓦然得到颜如玉重新出现的消息。
那一瞬间涌动的偏执与疯狂,连薛贺自己都感到害怕。
越是害怕,就越有冲动。
他一个破境修士,想要混进牡华天宗虽然有点难度,却并非做不到的事情。他在牡华天宗潜伏了许久,却仍在看到颜如玉的那一瞬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气息,只是让薛贺浑身战栗的是,颜如玉还记得他。
他忘不了那一刻骤然苍白的脸。
真是……美丽到令人颤抖的脆弱啊,让人恨不得将他捧在手里肆意玩弄,彻底弄坏后再囚禁在掌心……可是偏偏在他的身边!
薛贺幽幽地看着公孙谌:“你孤身前来,就这般自信?”
一个入魂,与一个破境?
公孙谌露出个古怪的笑容,抬脚踏进门槛,“你的废话,太多。”
大会场中,颜如玉蓦然抬头。
坐在他边上的颜霁看他茫然四顾的模样,不由得问道:“看到什么了?”
颜如玉蹙眉摇头,只是觉得那一瞬,他好像感觉到黑大佬生气了。奇怪,他都不知道公孙谌去了哪里,怎么可能感觉到他生气呢?
他按着扑通扑通直跳的脉搏,觉得自己多疑了。
除了颜霁外,颜竹也在。
他们坐在左右,将颜如玉夹在了中间。他们坐的这处高台上,除了他们几个外,还有不少仙门内的人,就连碧落主峰的大师姐康红柳也坐在这里。
颜竹淡淡看他一眼,得了康红柳笑眯眯的回看。
颜如玉:“目前还有几人?”
他转移注意力,开始看着底下的比试。
大比最后一日,是之前的前几名一起大乱斗,按照最终淘汰的顺序排列,坚持到最后的人,自然就是第一。
颜霁:“剩下三个自己人,还有一个是宣明阁的。”
颜如玉:“宣明阁的谁?”
颜霁:“尘缘生。”
哟,还是个老熟人。
颜如玉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尽管他一点都看不出来那闪身究竟是谁跟谁,毕竟是肉眼就莫要强求太多了,看着那些术法的痕迹跟特效一样乱飞,也是赏心悦目。
他全然忽视掉所有看他的视线,倒是最乐在其中的一个。
等到他看到场中剩下俩人时,他才惊讶地说道:“尘缘生还挺厉害的。”尽管在打斗的时候他看不清楚究竟是谁和谁,但是停下来后,勉强依靠轮廓还是能看得出来熟悉的身影的。
颜竹:“尘客行死了后,年轻一辈里,他算是出挑的。”
颜如玉猝不及防听到尘客行的名字,有些心虚地挪回来视线。
尽管白大佬从来没有说过,但是尘客行的死,必然跟他有关系。
蓦然,一阵风轻飘飘刮过,颜如玉眨眼,他隐约闻到了血腥味,就在此时,一道黑影挡在他的前面。颜如玉抬头一瞧,不是公孙谌又是何人?
颜如玉惊讶后猛地拉着大佬坐下,将声音压得不能再低,“你去杀人了?”
公孙谌便学着他的样子,也用气声在他耳边说话:“嗯。”
那浅浅低低的声音敲击着颜如玉的耳膜,让他冷不丁打了个颤,立刻别开了脑袋。但过了不到一息,他又迅速转回头,将黑大佬从头到尾细细打量,从衣襟到袖口,从袖口到下摆,甚至最后看着人靴子,又返回来查看那双大手,最后发现了漏网之血。
他默默掏出手帕,将无名指蹭到的血红擦掉。
黑大佬向来喜欢干脆利落。
下手虐杀,那是白大佬的习惯。
可如果是握剑,以公孙谌的习惯,是不可能会沾到血的。
颜如玉不由得猜测究竟是哪个,才会让黑大佬破了例,搞起了白大佬那一套血腥美学?
公孙谌淡淡地说道:“他没死。”
颜如玉睁大了眼,难道黑大佬亲自出手,也没将人给弄死?那得是多么厉害的人?
他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哪怕那话还没有出口,但是看着他那双眼,公孙谌也能猜得**不离十。他捏了捏颜如玉的耳根,淡淡地说道:“那家伙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等他这具身体死了后,分裂在外的神魂就会立刻苏醒。”
颜如玉:?这是伏地魔还是巫妖?
这技能点错世界了吧?!
颜如玉:“难道没有代价?”
公孙谌:“炼制一具身体并不容易,撕裂的时候也容易发疯。被杀的部分是真的死了,重新苏醒也不过是残缺,会跟疯子一样。”
颜如玉思忖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黑大佬说的疯子是白大佬。
淦。
他们之间的代名词现在都这么稳定了。
黑大佬比较固定,一直都称呼白大佬为疯子。
白大佬就比较多变了,视乎心情而定,零零散散好几个。
突地,场中一阵喧哗。
颜如玉回神一看,胜负已定,尘缘生还是一招惜败,成了第二名。
颜竹:“他收手了,如果再继续下去,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颜霁:“能进前头,就一定能进书海。排几名无所谓了,他也不是傻了吧唧,在这个时候一定要驳人面子。”这毕竟是牡华天宗的主场。
颜竹啧了一声:“今年那几个出挑的都不参与,捡出来这几个挖瓜裂枣。”
颜霁:“让你去,你倒是不去。”
颜竹:“让我耍猴给人瞧?我才不干。”
颜如玉在旁听得嘎嘎乐。
这大比结束,除了走流程宣布一下奖励外,就该结束了。只是在主事的长老起身时,一高台上,也有人悄然起身,巧笑嫣兮,“孙长老,可否容蓝岚说几句话?”
主事的孙长老看了一眼,便笑着停下。
蓝岚飘然从高台落下,如一朵花,一片叶般落在比试台上,背着手,笑着朝另一处高台说话。
“公孙大哥,可欲与我一试?”
蓝岚这话一出,当即整个会场都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不是落在蓝岚身上,就是落在公孙谌身上,当然,更多的是落在颜如玉身上。
颜如玉:?
看我作甚?她盛情邀请的又不是我?
蓝岚含笑说道:“之前你拒绝了与我的联姻,我这人还是有些心高气傲,稍显得不服气。如今邀你与我比试一番,此次便是输了,往后倒也是死心不再提起。不知公孙大哥,可愿意了却我这个小小的心愿?”
她这话说得那叫一个面面俱到,尤其在大方中显露出一番小女儿的姿态,当即就惹得不少人的心神稍偏。有那好事者还舌绽春雷,声音响彻整个会场。
“蓝岚仙子,他要是不答应,我等就是强扭也要让他答应啊!”
“是啊!”
“公孙谌,你还是不是个男儿?”
颜如玉:这可真是好一番道德上的压制,还是朵白莲绿茶混血种。
失策了。
颜如玉:“我后悔了。”
公孙谌偏头看他,“噢?如玉后悔什么?”
颜如玉慢吞吞地说道:“我当年以为是良配,如今看来,瞎了眼的人是我。”
良配去他妈,还他当年那一丝丝鳄鱼泪。
当初为了蓝岚救公孙谌有多感动,之后看她欺骗公孙谌就有多无语,眼下再身临其境这种漩涡,颜如玉不由得开始考虑人瞎的时候到底有多瞎?
他就应该早早认清作者的恶毒心肠!
公孙谌这边与颜如玉说话,却是半点都没有回应蓝岚。
这在整个会场安静下来之后,就出现显露出了尴尬。蓝岚的笑意犹在,眼底却蕴含着少许风暴,下意识扫过高台上的公孙谌与颜如玉,心头掠过一丝暗影。
颜如玉在衣袖遮掩下戳了戳公孙谌,公孙谌反手握住,搔了搔细嫩的掌心。
颜如玉痒得缩了缩,不敢再乱动。
公孙谌捉着颜如玉的手不放,在宽大衣袖的遮盖下把玩着,面上却是淡淡,声音响彻会场:“蓝岚仙子见谅,我已经心有所属。此一生一心,都只在他身上。若是我应了你,不管成与败,都会伤了他的心。我是不能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心伤痛苦。”
蓝岚的脸色微变,却是露出了少许痛苦难过的色彩,“只是一场比试,他都不许?”那话所指,若有若无,便落在了颜如玉身上。
公孙谌冷冷笑起来,笑意不达到眼底。
“蓝岚仙子却是错了,不是他许与不许。是我善妒,我不许他为其他任何一人分心难受。
“他的眼底,只能有我一人。”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