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岚有些担忧,但很快冷静地说道:灵气风暴过于强劲,有时能贯穿时空,让人看到诡异神奇的东西。说不定公孙大哥就是看到了什么,所以才放弃抵抗。
荀尚平强自平复焦躁的情绪,趴在冰洞里摇头。
那灵气风暴的害处,你与我皆知,他怎会不知?那得是看到多要紧的东西,才会贸然涉险?
荀尚平紧蹙眉头。
现在来看,公孙谌答应来牡华天宗,必定是从一开始便有主意。
…
颜如玉挣扎着爬起来,感觉浑身躁意已经褪.去。
火灭了?
他在迷瞪中,隐约感觉到似乎在其后刮起了一场迅猛的风暴。颜如玉察觉到了危险,但是困劲拖着他无法脱身,径直昏迷过去了。
等他醒来,这才发觉那困意多奇怪。
那一场大战多严峻,颜如玉多心大才能困成这德性?
他盘膝坐着,痛定思痛,怎么都觉得不正常。
颜如玉边想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现在是在哪里?冰凉剔透的冰墙圆润,清透的冰石甚至能照出少许模样来,他靠近看着那两团暗影,看来就是
等下,两团?
他蓦然看去另一团暗影的位置,看到了正在打坐调息的公孙谌。
大佬脸色微白,瞧来重伤不浅。
也是,之前连番的争斗加上半睡半醒间的风暴,他肯定需要调息。只不过他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衣物,还是黑的?
颜如玉绕着冰洞走了一圈,发现这里完全封闭。
就像是有人凭空在冰山内部凿开了一个半圆形的洞,除了原本他躺着的地方宽敞点,其实走不出十步就到尽头。
他不得不走回来,坐在大佬的对面。
颜如玉蹙眉,那他怎么不冷?
他这才有心思打量自己,发现他披了一件大氅,怨不得刚走动的时候重得很。但是这大氅也在不断给他互补着热量。
他狐疑地看向还在打坐的公孙谌,这衣服难不成是大佬的?但这周边剧烈的变化让他有种不是昏迷了一会,而是睡掉二十年的错觉。
颜如玉坐了一会,才看到公孙谌慢慢睁开眼。
他对上视线,讪笑着说道:大佬,先前我晕过去了,倒是没留心之后的事情,多谢大佬顺手捞我出来。
公孙谌微蹙眉,淡淡嗯了一声。
颜如玉其实和大佬很少有坐着交流的机会,除了偶尔神出鬼没将他当做抱抱熊,基本上那些时日很少能见到他。不过经历了扭转献祭大阵的事情,他多少还是能猜到现在的大佬估计是暂时熄了杀他的心思,那自然胆儿就肥了起来。
干坐不住,颜如玉问道:大佬,你可知那场风暴是什么?
那猎猎风声爆裂如雷,哪怕他半睡半醒还是听见了。
公孙谌:灵气风暴,乃是纯粹又狂暴的灵气汇聚而成。误入者,易神魂俱碎。有时,灵气风暴也会撕裂时空,出现奇异的迹象。
颜如玉看了下四肢俱全的自己和面色苍白的大佬,倒是有点小内疚。
公孙谌神色莫测地看着他,少顷,道:颜如玉。
大佬甚少叫他的全名,这一叫让颜如玉瑟了下,总感觉这声线淡漠薄凉了些,少了之前肆意狂纵的味道。
颜如玉:忍住喊到的冲动.jpg
你可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颜如玉:蓝叶舟和颜辉他们在不知山处接待各大仙门,其实早就布下局,只待他们落座白玉柱子就位,就能够献祭我了。他思索着他所知道的事情。
不过大佬最终还是改变了法阵的一部分,最终让献祭的对象发生了改变,将那几百名仙尊颜如玉快速掠过那个词,最后应该是成了吧。
他从他的角度梳理了一遍。
公孙谌淡淡颔首,那微敛的眉眼,也看不出他是什么想法。
颜如玉:大佬的伤势可好了些?
公孙谌的伤势必然不轻。
公孙谌:无碍。
颜如玉一边点头一边起身,像是要凑前去仔细观察公孙谌是否说了实话。公孙谌平静坐着,目视着这胆大包天的少年蹑手蹑脚地走过来,然后摸了摸手心。
他发呆了一会。
然后默默收回了手。
颜如玉:你是暖的。
公孙谌:我是活的。
哈,好像这就能回答所有的问题,颜如玉泄气地垂下肩膀,你不是大佬,不对,他修正了自己的错误。
你不是现在的公孙谌。
他那个大佬就是那种酷帅狂霸拽的疯子,也是个半残的魂体,通体冰凉,不可能会有这种温暖的体温。
颜如玉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身前这个公孙谌上,那身衣袍,是纯黑的。他怎么忘了,原来的那个大佬喜欢素白。
他的呼吸不自觉轻了下来,眼前的公孙谌的态度虽然淡漠,可实则不难亲近,他刚刚当着他的面做出试探的动作,公孙谌也随他去。
这是《风起云涌》里,公孙谌最开始的性格。
公孙谌道:你现在的时间上没有公孙谌。
你说得对。颜如玉沉思,理论上来说,公孙谌现在还未出生。
公孙谌挑眉:你怎知公孙谌的出生年月?
颜如玉:因为我去查过,牡华天宗的记载中,并没有公孙谌这个人。但如此惊才绝绝之辈,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的记载,再加上那奇怪的墓碑,所以我推断或许也有可能,天乐三十八年这个时间,公孙谌还未出生。
好险!
他刚刚差点顺口暴露了。
他的说法勉强有理,看起来年轻的公孙谌是接受了。
颜如玉松了口气,抱膝坐下来。
等下,方才他认为此公孙谌是彼公孙谌,是因为他睁开眼就轻松叫出了颜如玉的名字。那他怎么知道颜如玉的?而且为何出现在这里?
他俩的时间线这他妈也对不上号啊!
公孙谌:我也遇到了灵气风暴。
仿佛这就足以解答颜如玉的困惑。
颜如玉:这丫是会读心还是怎样?
但这也只解释了一个问题。
一月前,我频频入梦。不得不说,公孙谌不会是个合格的讲述者,冰凉冰凉的,反倒让人畏惧,在梦中我看到了‘我’,也看到了你。
颜如玉默了,double kill!
这可真是有些操.蛋了。
他本来以为要面对的只有一个公孙谌,结果是复数的公孙谌吗?!
颜如玉:我
灵气风暴造成的交叉不会太久,半个时辰已过,再有一盏茶的功夫,你我皆回各自时间。公孙谌平静说道。
颜如玉咽下要说的话,仔细打量起现在这位黑大佬。
先前是他没有细看,黑大佬和白大佬还是有差别的,一个喜黑,一个喜白。黑大佬棱角分明,却少了白大佬撕裂万物的戾气,仿佛是一片平静的汪洋大海,难以窥见底下的波涛骇浪。
他的温和,是比之白大佬的温和,实际上也是极其冰凉。
但确实好说话了点。
颜如玉偷偷对比了一下,难掩喜悦。
他美滋滋地想,年轻的黑大佬耶,那可是最开始小说设定中的主角!谁能跟他似的真的亲眼看到喜欢的人物?
颜如玉又看了眼公孙谌,嘿嘿。
现在的大佬什么肮脏的事情都还没遇见,正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草!
他在心里猛地爆了粗口,一下子扑过去抓住大佬的胳膊,不要相信蓝叶舟,不要信任牡华天宗的任何一个人!历史啊历史,可别跟之前一样操.蛋的发展了啊!
你又是公孙谌仅仅说出三个字,便收了声,他拧眉看着颜如玉,沉声说道,在我进来灵气风暴的前一刻,我的记忆里,献祭大阵里死去,还是只有你一人。但是其他人的记忆,已经发生了变化。
蓝岚道有七百三十六名仙尊陨落,可公孙谌完全不知。
颜如玉没明白为什么公孙谌突然说这段话,他的小脸裹在大氅里,如瀑的青丝乱在外头,懵懂的神情让他显得格外瘦削孱弱。
颜如玉,你生活在我之前的六十年,在你的时间里,你刚刚和一个疯子改变了献祭的现实。可在六十年后属于我的时间里,这一件事已经是历史。可现在历史在我记忆中并未改变,说明这改变还在持续,尚未完结。
所以他这个当事人还记得原本还未改变的历史。
颜如玉仿佛在听天书。
每一个字他都听进去了,但是合起来就是听不懂。
不过他还是顽强指出来,你骂你自己。
公孙谌显然并不把那个疯狂的魂体当做是自己。
他平静地说道:如果你的现在是我之世界的过去,倘若真的发生了修改,需要承受的代价是极其恐怖的,历史收束修正的作用,会反加于你们身上。
颜如玉这下明白了,喃喃道:以一个故事线来说,总会有一个现在进行时。倘若你才是‘现在’的话,我于你而言就是过去。过去的历史倘若改变,插手历史的人将会承受收束的代价。等到彻底收束的代价过去,才算是完结。
可他平安无事!
颜如玉猛地抬头:大佬!他说的是白大佬。
诚如黑大佬所说,历史的收束还在完成,可他平安无事,或许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过去的人,该做什么对他而言是在当下,可是白大佬不是,他赫然是从更远的时间莫名与颜如玉链接上的,倘若这般收束作用全加于他身——
一场影响大陆的献祭,七百三十六名仙尊的陨落,绝不可能是小小的代价!
我仓皇间,颜如玉想说什么,却发现身前的公孙谌身影已在渐渐淡去。
时间到了。
那人平静的声音继续说道:那件大氅会保你在灵气风暴中无恙,等回去后便好好活着,放弃他便是了。
下一瞬,公孙谌彻底消失,冰洞在他眼前坍塌成无数白茫茫。
强烈的坠.落感让颜如玉心砰砰直跳,紧接着是撕裂的风声刺痛他的耳朵。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了他所有的五感,只充斥着咆哮与恐惧。
可诚如黑大佬所说,那件大氅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宝物,哪怕是在灵气风暴中都牢牢护着颜如玉,直到这场狂猎的风暴往远去席去。
颜如玉狼狈地趴在地上,干呕了几声,才勉强坐起来。
龟裂破碎的大地赤红,但在灵气风暴下逐渐冰冻,他站在干裂的土地上,仿佛一点一点看着往后不知山处会有的进程。融化的雪水逐渐凝固成冰,眼下他坐着的地方还算是干燥,仿佛是某处悬崖峭壁之上。
他寻了处干燥地裂缝躲了进去。
刚才他看过了,天上地下没有任何的变动,除了那肆虐的灵气风暴,不知山处跟无人一般死寂。
颜如玉按了按肚子,他感觉到了强烈的饥饿。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再没吃的他估计会饿死。
颜如玉苦笑起来,年轻的公孙谌对白大佬似乎颇有敌意,或者在他看来那个疯癫之人不可能是他。
但是颜如玉又怎能放手不管?
如果刚才公孙谌所说是真的,历史的改变收束是有代价的,那现在不知山处如此寂静,大佬应该不会在这里不在现世难道是在乱葬岗?
颜如玉决定立刻裹着大氅躺下睡觉。
他本以为自己会花费很长的时间才能入睡,可实际上他怀疑他的后脑勺刚碰到地面的那瞬间,他就嘎嘣失去了意识,直接遁入了梦境。
眼皮一暗,颜如玉摇晃着站稳,还未看清周围的景物,便隐约感觉到自身扭曲模糊了一瞬,却又强停在原处。
颜如玉挣扎着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发现确实是在乱葬岗。
却也不完全是乱葬岗。
原本该有的无数石碑扭曲破碎,时而模糊时而显露,而最中心的原无字碑诡异地坍塌了一半,余下的呈现扭曲状态,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昏暗晦涩的天地间,一股玄妙排斥的感觉降临着,扭曲着,像是要把什么东西彻底排除出去。
颜如玉定睛一瞧,那靠坐在原无字碑下的身影,不是公孙谌,却又是谁呢?
他急切地小跑过去,无视了所有的扭曲模糊,跪倒在公孙谌的身边,下意识便去摸他的鼻子底下试探呼吸。
为什么回来?
公孙谌睁开眼,显然他只是在假寐。
颜如玉:你是故意的?他还以为是不小心的失误才会把他抛在灵气风暴里,可听这话的意思
这种本想并肩作战却被抛出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气成河豚。
公孙谌奇怪地说道:你很生气?他拧眉的模样,与年轻的他出奇相似,即便狼狈成这样,我都高抬贵手放过你了还比比的傲视还是展露无遗。他抬手胡噜了下颜如玉的脑袋,又往下不耐烦捏了捏他的后脖颈,赫然是随便糊弄的姿态。
但是摸着摸着还不撒手了。
颜如玉:你在摸狗吗大佬?这呼噜个没完了都!
公孙谌哑声道:我在你身上留了道禁制
他吐了口血。
你不会死。
颜如玉眨了眨眼。
他想救世,又想救己。
公孙谌在回应他的承诺,这两桩事情,他都做到了。
颜如玉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感动,正想说话,却看到刚刚还半死不活的公孙谌坐了起来,他的眼神犀利地看着颜如玉,从他的眉眼到他身上披着的大氅,他沉着脸,你遇到了谁?那杀意浓重得哟,一下子就赶走了所有的感动。
他掀开那件大氅,公孙谌?那冰凉厌恶的感觉,完全不像是在提及他自己。
颜如玉:这他娘是怎么认出来的?而且黑大佬觉得未来的自己是疯子,白大佬讨厌年轻的自己,这还怎么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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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谌:相看两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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