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敲门进来送文件的时候,沈叶白在打电话。
秘书只见他一手握着手机,表情凝重。沈叶白神色冷峻的时候,美艳的五官线条就变得凌厉起来。
她放下文件,悄无声息的出去。
很快沈叶白也穿好外套离开了。
快进电梯的时候,他回过头对秘书说“半小时后的会议取消。”
“好的,沈总。”
电梯门打开,沈叶白快速走进去。
刘紫盈出事了。
刚刚她打来电话,说已经查到了肇事司机的具体地址,不等说出来,听筒里传来一声惨叫,沈叶白模糊的听到刘紫盈喊救命,但马上就没声音了。
电话被挂断了。
沈叶白再打回去,语音提示关机。
确定出事了!
一定是刘紫盈的行动被安家人发现了。
沈叶白已经报了警。
希望在刘紫盈遇害前,能得知事情的真相,不然想再拿到证据就难了。
沈叶白抵达的时候,附近的警员已经提前抵达安家。
安家的镂花大门敞开着。
有种门庭若市的感觉。
沈叶白看到除了警车,门外还停着其他车辆。
他才一跳下车,就被蜂拥而至的记者包围了,那些记者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般。
沈叶白心脏一沉,怎么会有记者?
记者七嘴八舌,问他“沈总,听说有人报案,说沈小姐的车祸跟安家有关,是不是真的?”
“安家是不是因为您收购的维亚,所以存心报复?”
“是您报的案吗?您拿到了证据对不对?”
……
后路都被记者堵死了,只有前面一条路,不允许人退缩。
沈叶白也想走进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他大步向里,神色从容。
只是薄唇抿紧,不回答记者的任何问题。
安家的客厅里随着记者的进入,一下子被堵塞满了。
安柄原和安悦如面色紧张的站在客厅里。
警员面对沙发的方向站着。
沈叶白微一侧首,看到电话里惨叫的刘紫盈,她坐在那里,瑟瑟发抖,脸色发白。
“沈流云的车祸是安家父女做的……”
她低着头讷讷说。
警员无奈,这句话她已经反复说了好几遍了。问她证据,她摇了摇头又不肯说。
一个警员转首,恰巧看到沈叶白,连忙唤他说“沈总,刚刚是您报的警,刘紫盈在这里,她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只是,她说……”
刘紫盈听说沈叶白来了,猛地抬头“沈总,你终于来了。”
刚刚魂不附体的刘紫盈,突然过来抓紧沈叶白,她惊恐的说“沈总,我做不到,你自己跟警察说吧,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沈叶白眯着眸光盯紧她。
一旁的安悦如开口说“沈叶白,你今天当着警察和所有记者的面,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有什么证据说沈流云的车祸是我们安家人一手策划的?”
镁光灯“咔嚓咔嚓”闪个不停。
就连警员也盯着沈叶白问“沈总,你是有什么证据吗?刚刚刘紫盈也说你知道。”
沈叶白淡淡垂眸,刘紫盈一副被吓坏的模样,此刻揪紧他,仿佛真是依附在他的羽翼下。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安柄原也暴怒的发声“沈叶白,你倒是说啊,如果你能拿出证据,我甘愿被拉去枪毙。如果你是存心污蔑,刻意败坏我们安家的名声,那对不起了,我也不会轻易让这件事过去。”
氛围越来越凝滞了,眼见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安悦如年轻气盛,已经沉不住气了,她几步走过去,一把攥紧刘紫盈的手臂,脸面贴近“刘紫盈,你倒是拿出证据啊,你不是说车祸是我们一手策划的,今天你要是拿不出证据,只是随口污蔑,我一定不会放过去。”
刘紫盈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她呜咽的哭出声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想到什么,忽然转身指着沈叶白说“是他,都是沈叶白让我这么做的,他说我跟你们朝夕相处,只要我站出来指控你们,外界就一定相信。到时候他会给我一部分酬劳……”
在场的记者一片哗然,长枪短炮同时对准沈叶白。
惨白的灯光下,沈叶白微不可寻的动了下唇角。
微微眯起桃花眸子,问刘紫盈“你想好了,这就是你要说的?”
刘紫盈眸光一滞,很快说“沈总,那部分钱我不要了,我不能污蔑安家,这些年安家人待我不薄……”
不等沈叶白张口,门厅突然响起一道女声“要不要揭露安家父女的罪行,话先不要说得这么绝。”
沈叶白耳朵感触尖锐,比任何人都最先转首望去。
傅清浅!
他心里愤愤,嘴里已经念出声,一字一句。
从来不怕事儿大的记者,看到突然现身的傅清浅,又是一阵躁动。
心里暗暗叫嚣“有好戏看了。”
安柄原和安悦如也都愣了一下,但是,想到只要刘紫盈不张口,傅清浅出现又能怎样,她又没有回天之力。
安悦如的目光由紧张变为憎恶。
傅清浅刚一步入,手腕便被捞紧,下意识想要收回,沈叶白太堂而皇之了。用了两次力,抽不回来,便不再管他,她的心思不在这个上面。
她看向刘紫盈,淡淡说“先看看你儿子是怎么死的,再决定要不要掩饰安家人的罪行。”
不急不缓的一句话,俨然一颗炸弹炸开了。
刘紫盈的惊悚已经转为愤怒“傅清浅,我的儿子就是被你害死的,你怎么有脸说?”
傅清浅不理会她,目光直接落到安悦如的身上。
安悦如身体僵化,条件反射一般。反应过来,目光狠戾的盯紧她,她恐吓似的说“傅清浅,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傅清浅微笑“怎么,安小姐,害怕吗?”
她想舒展一下身姿,表现自己的得意,手腕被禁锢得太紧了,一再被身边的人拉近。
安悦如的灵魂都在颤抖,面上却隐忍说“我有什么害怕的?”
傅清浅说“很好,希望彩蛋一个一个炸开后,你仍能像现在一样从容不迫。”
她就像个魔术师一样,要带领所有的人见证最后的奇迹。
傅清浅为现场的氛围感觉到满意,难得安家人自己将记者都请来了,是打算轰轰烈烈的陨落,她怎么能让大家大失所望呢?
“杀死安少凡的凶手是安悦如!”
言辞太离奇了,一时间客厅内静寂无声。
须臾,议论纷纷。
这怎么可能?
安少凡可是安悦如的亲弟弟,而且,夏城人都知道安悦如对安少凡那个弟弟从小到大都非常宠溺。
刘紫盈不可思议的看向安悦如。
安悦如摇了摇头,撕心裂肺的控诉“傅清浅,你不要血口喷人。”
她漂亮的瞳孔张大,鬼畜一样盯紧傅清浅。
傅清浅说“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最清楚了。安少凡自杀当天,除了我去过他的客房,还有人去过,而且比我去得更早。早在安少凡出事前一天,你就安排人潜入了他的房间。那天我和安少凡争执之后,跑出客房,那个人就按照你的指示,杀死了安少凡。”
安悦如尖叫“傅清浅,你住口,有什么证据……”
傅清浅上前逼近一步“我去酒店查过他们的监控,安少凡出事当天的监控被警方调取了,前一天的监控设备却恰巧出了问题。不是真的设备坏了,是你故意找人破坏掉的。可是,你忘记了,酒店周遭还有,我调取了酒店对面店家的监控,看到安少凡自杀前一天,你是带着一个男人共同去的酒店。然而,翻查酒店的视频,那个男人却是警方勘察过现场之后离开的。从酒店外面的其他监控,也证实了那个男人离开的时间。你还敢说安少凡不是你杀的?如果不是你,你为什么让一个陌生男人潜伏在他的房间里那么久,却不让他发现?”
场面已经非常混乱了,惊诧声不绝于耳。
就连安柄原都不可思议的问她“悦如,真的是你吗?”
安悦如摇了摇头,转而愤怒的看向傅清浅,撕心裂肺的扑打上来“傅清浅,你污蔑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叶白不等她凑近,扬手将她推到一边。
安悦如身体撞到了沙发上。
眼睛发红的刘紫盈马上欺身上来,她的模样有些吓人“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少凡真是你杀死的?”
安悦如尖叫“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她抬起手指,指着傅清浅“你怎么敢凭一个视频,就指控我是杀人凶手。你只是看到了我和那个男人一起进入酒店,又没看到是我放他进的客房。就算少凡真是他杀死的,那也跟我没有关系,我根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不知道他要潜入少凡的客房。我们只是刚好一起去的酒店。”
“顺路吗?那他去酒店干什么?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当天住几号房?”傅清浅声音清淡,她紧紧盯着安悦如颤抖的目光,安悦如的眼睛是非常漂亮的,眼瞳很亮,闪着光,看上去特别精神,就是这双眼睛,特别为这个女人增分添彩。但是,眼睛也往往暴露人的内心。傅清浅见那一汪清水越来越涣散,她的微笑也越发满意自得。
声音舒缓,一字一句“你不想承认也没有关系,让安少凡自己说,我把他也带来了。”
哗!
在场的人一阵瑟缩。
就连警员也不例外。
记者们更是面面相觑,四处张望,仿佛要看安少凡在哪里。
傅清浅去人群后面拖过一张椅子,放到中间相对空旷的地方。她一本正经的对着空气说“你就坐在这里吧。”她蹲下身,目光温和的盯着那张空椅子,就像在注视着一个人的眼睛,半是安抚半是哄骗的说“你告诉我,当天的经过是怎么样的。还有,你为什么没有觉察到还有另外一个进入到你的房间里了呢?”
满厅堂的人屏气凝神,其实谁也没看到那张椅子上有人,却又都觉得那里就是坐着一个人。
安悦如死死盯着那张椅子,更是泪流满面,她半趴在沙发上的身体一直抖个不停。
傅清浅静静聆听。
所有人也都支着耳朵使劲听,用力听。
须臾,傅清浅对着空椅子露出微笑“很好,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看了所有人一眼说“安少凡说他之所以不知道有人潜入,是因为他吃了安眠药,睡死过去了。就连安悦如去,他也不知道。而那些安眠药,还是安悦如之前给他的。他一直失眠,安悦如告诉他吃了安眠药就能好好睡一觉了。至于他是怎么跌到窗下去的,他说当天我用杯子砸了他一下后,他觉得很疼,死死用手捂着,不等抬头就感觉有人靠近,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拥到窗口掀翻下去了……”
大力的抽气声。
满场人除了惊心动魄,还有痛心。
想想那个场面,竟是那样让人觉得惋惜。
傅清浅对着空椅子说“好了,我们都知道了,你走吧。”
刘紫盈却猛地扑过来,死死抱住那张空椅子,哭得撕心裂肺。
“少凡,你不要走……不要走啊,你不要走……儿子,妈妈求你……”
许多人被震撼,一起跟着落泪。
安柄原刹那间,身体有些不能重荷似的倒退两步,被人扶稳后,缓了两秒钟,无声走过来,扬手打在安悦如的脸上。
“畜生,少凡是你的亲弟弟,你还是人吗?”
安悦如连惊带吓,又被安柄原用力打了这么一下,也有些懵了,半晌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须臾,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盯紧那张椅子。
刘紫盈太讨厌了,她的哭声实在让她不宁。安悦如心慌意乱,快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还有那些该死的记者,他们手中的摄像机,更像杀人的利器,早知这样真不该叫他们过来。
安悦如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让自己半丝理智回笼。
她喃喃说“你们说我杀死安少凡,可是,我为什么要杀他呢?他是我弟弟,从小到大我最疼他了……”
这个答案有人可以帮回答。
看了半天好戏的沈叶白,此刻淡淡说“当然是为了安家的产业,你早得到尚万要委托我收购维亚的风声,我也同你说过,维亚最大的问题就是凝聚力不强,内部四分五裂,首先刘紫盈和你就是绝对的两条心。一统维亚是你一直的野心。危机关头,你肯定想把更多的股份攥在自己手里,你对自己的能力向来非常认可。据我所知,你和安少凡的股份是相同的,如果他活着,你得到那部分股份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不仅如此,他还会成为你继承家业的最大竞争对手和绊脚石。如果他消失就不一样了,就算那些东西落到刘紫盈手里也不要紧,你照样可以轻而易举的拿到,你根本没将刘紫盈放在眼里。
你说你爱安少凡这个弟弟,我想,你不是爱,而是恨。他是刘紫盈的孩子,就注定你没办法打心眼里喜欢他。这种根深蒂固的恨意,从一开始就落下了,你想驱逐刘紫盈,就想连她的孩子也一起驱逐。你的性情从来都是如此,悲天悯人,你不会的,更别说爱与宽容,你哪里容得下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呢。”
安悦如泪眼婆娑的凝视着沈叶白。
如果这些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她或许还有一丝气力抗争。
但说出这番话的人是沈叶白,她匍匐在那里,身体软绵,绝望如浪潮一般涌来。
他从来都能看透她,却永远都是丑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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