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生死,那就是说事不小。
洛长安自问是个极度惜命之人,宋烨若是敢危及她的性命,那就不是如何不如何的事儿,她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可当着宋烨的面,她总不好说得太过决绝。
“皇上,您该不会是想要臣的脑袋吧?”洛长安忽然觉得手里的糕点,不香了。
想来也是,旁人都把刀子架在你的脖子上了,你哪里还有心思去吃糕点?
宋烨皱了皱眉,凝望着她半晌没说话。
洛长安心里咯噔一下,完了,皇帝这是真的想要她的脑袋?
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自问最近老老实实,真的是半点坏事都没干。
“皇上?”洛长安扑通就跪在了地上,满面委屈的瞧着高高在上的帝王,“臣到底做错了什么,您要臣的脑袋?您说出来,臣一定改,保证立马、马上、即刻就改!求皇上高抬贵手,饶了臣的狗命,臣谢主隆恩!”
宋烨扶额,“朕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
“刚刚说的。”洛长安的唇角还沾着糕点碎屑,合着这委屈巴巴的样子,瞧着很是滑稽。
宋烨忍俊不禁,“你起来。”
“皇上不饶了臣的死罪,臣就不起来。”洛长安执意不肯起身。
实在不行,咱就耍赖吧!
毕竟,咱要功绩没有功绩,只有这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还有这一身没脸没皮的功夫。
宋烨徐徐蹲了下来,伸手钳起她的下颚,“除了耍赖,你还有别的招数吗?”
别的?
总不能满地打滚吧?
眼下天气凉,洛长安可不想在冰凉的地上滚来滚去。
一则伤身,二则有点丢人。
“换种方式,或许更好。”宋烨意味深长的开口,“与其跪朕,到不如……”
音落瞬间,俊彦的容脸,忽的在她面前放大。
“唔……”
唇齿相濡,洛长安的脑子瞬时空白一片。
然则,等她回过神来,第一反应是快速推开宋烨,谁知没推动他,反而推得自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即便不用多言,也可以想象来自于洛长安的狼狈。
宋烨眉心都凝,“朕就这么让你厌恶?”
厌恶?
算不上。
洛长安原就是混迹风月楼,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玩过,左不过……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不喜欢被别的男人碰了,尤其是拥抱和亲吻。
仿佛是一种魔咒,只要宋烨碰她,她就会自然而然的心虚,心虚的想起了重生。
脑子里,不断的、反复出现重生的脸,即便那张脸她从未真正见过,可是……
宋烨的面色越发浓沉,他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我就是、就是最近身子不太好,怕皇上沾了病气!”洛长安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
宋烨起身,默不作声的看着她。
“皇上,若是没什么事,臣告退了?”洛长安笑盈盈的开口。
瞧着她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赖皮样,宋烨真想掐死她。
“这就是你的房间,你要退哪儿去?”宋烨问。
洛长安心神一震,哦……倒是真的忘了,这是自己的房间,可她也不好请皇帝离开,毕竟皇帝是主子,她是奴才。
在这一点上,她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洛长安,你就不能长点心吗?”宋烨幽幽的叹口气。
洛长安想着,心这东西还是不要轻易长出来,否则……容易事多!
“皇上,臣累了,能不能……”
宋烨知道她的意思,可不就是逐客令吗?
“想睡就睡,朕没拦着你!”宋烨拂袖落座。
洛长安“……”
可是我的爷,咱的意思是,请你滚出我的房间啊!
“能睡就睡吧,否则闹腾起来,可就没得睡了。”宋烨倚在暖榻上,半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养神。
洛长安狐疑的打量着他,什么叫“闹腾起来”,还会没得睡?
今夜会有不速之客吗?
“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洛长安心痒痒,不弄个究竟还真是浑身不舒服,怎么睡得着呢?
宋烨俊眉轻挑,“猜不到?”
猜?
洛长安压了压眉心,又要猜?又要猜?你家天天过元宵猜灯谜?
蓦地,洛长安好似想到了什么,“皇上的意思是,大牢?”
他们现在就住在府衙内,而府衙的大牢里关押着阿衡,这位离恨天的特使!
之前跑了的孪生兄弟,尚未抓不归案,等着他们带着人回来,这府衙自然是没有安宁之时,想必会闹腾得天翻地覆。
整个千城,都会因此而陷入动乱之中。
瞧着某人面露惶然之色,还暗戳戳的搓着手,宋烨便知道,她猜到了。
聪慧如她,鲁钝似她。
“皇上,您就不担心吗?”洛长安低声问,“万一那些人……”
宋烨薄唇轻勾,“担心有用吗?”
洛长安迟疑。
好似,没用。
千城原就是那些人的地盘,包括府尹在内的这些人,都中了对方的毒,这会尚未毒发倒也罢了,还能记得自己是个人,还得顾着九族性命。
但若是等到了毒发,只怕会发疯,彼时便是连人都算不上。
六亲不认,翻脸无情。
“朕既然进了这儿,就没想过退缩,长安莫不是怕了?”宋烨支棱着身子,一双桃花眼,泛着迷人的桃花色,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
洛长安挺直腰杆,“家父是丞相,臣是皇上的奴才,岂会怕了这些宵小之辈?”
“不怕?”
“不怕!”
听听,口吻倒是挺硬气的,就是不知道,待会闹出点动静之后,还能不能这样理直气壮的,说一声“不怕”!
好在,皇帝没有再多说什么。
眼见着到了半夜,洛长安实在是支撑不住,坐在床沿靠在床柱上,睡得迷迷糊糊的。
梦里,什么都有。
有好吃好喝好玩,还有醇香的好酒,那滋味……尝起来委实诱,人,绵软入喉,回味无穷,真真是舒坦极了。
宋烨立在那里,瞧着睡梦中还不忘勾起唇角的洛长安,轻轻的为她覆上薄毯。
屋子里,炉火正旺。
不冷,不热。
到了三更时分,外头忽然传出了凄厉的叫声,似夜鸟悲鸣,又似什么野兽的哀嚎,听着好似正在痛苦挣扎。
洛长安就是被这叫声惊醒的,蹭的站起来,身上的毯子旋即滑落在地,“什么声音?”
宋烨坐在烛光里,半垂着眉眼,把玩着手中的空杯盏,听得动静,也只是微微挽起唇角,道了一句,“来了!”
。